《国王与乞丐》漫平笙

2、第 2 章

　　如今她一直往医院跑，甚至有些时候就直接在医院睡了，也不会去多想两人之间的事。

　　季儒舟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了理：“不用，等你处理好事情再说。”

　　他的话很是宽容大度，从容的话语下，看似是顺着她，其实不也是她被架着，等一切事情之后，她迟早要面对的。

　　“谢谢。”
　　尽管如此，她还是礼貌地道了声感谢，算是感谢他的宽容，毕竟迄今为止，两人相敬如宾，合作关系保持得很好，他也没有为难她，还算是个不坏的人。

　　“不客气。”季儒舟开口，手顺势搭在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向她轻笑，随后看向了窗外。

　　卫卿被面前这人刚刚的笑容刺了一下，笑得从容有礼，一副好皮囊的衬托下，有着说不出的蛊惑。

　　不得不承认的是，季儒舟很好看，比一些明星都好看。

　　车厢内，气温舒适宜人，与窗外的淅沥雨丝形成鲜明对比。明亮干爽的车内，将她整个人的狼狈显得格外醒目。

　　衣衫并不洁净，皱皱巴巴还带着水渍和污迹，头发在刚刚的奔走中已经有些散乱，即使季儒舟帮她微微理了理，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凌乱，透过玻璃窗微弱的倒影，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她有点局促了。

　　再反观身边的男人，身上事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毫无一丝多余的褶皱，他淡定舒适地坐着，腕间的袖扣精致简约，半露的手表散出光芒，卫卿不知道它有多贵，但她至今还没发现过第二块。

　　或许是着装的不规整，或许是被那块低调奢华的手表刺到，她觉得自己有些难堪，不应该坐在他旁边，在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送。

　　“等下把我放路口就好，我走地下通道过去。”她朝着司机开口，脸上堆满笑容。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看。

　　“送到门口。”季儒舟声音变得淡了些，朝司机开口。

　　“阿卿。”他叫她名字。

　　“嗯？”

　　卫卿转头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他朝她说道。

　　卫卿听着他的话有种不明的意味。

　　她也没什么好再拒绝的，“哦”了一声，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

　　“早点把送酒的工作结束，一直给人送酒也不合适。季太太。”

　　卫卿：“......”
　　所以，他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注意身份别给他丢脸？

　　这样的提醒，似乎就是在说她不该来晚澜送酒。

　　“别人也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卫卿眼睛看着窗外，心中有些抱怨，明明她可是装作不认识他的，是他先找上她的。

　　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是夫妻，所以他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把她联想到他身上，就像刚刚，两人即使碰上了，也是分道扬镳，她送酒，他在隔壁包厢与一众富豪名商交谈。

　　话落，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她转头恰好对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季儒舟从容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开始反问：“我们什么关系？”

　　那一刻，他面容温淡，眉眼深邃，冷傲中带了点慵懒感，车厢里灯光温和柔美，稍许朦胧中，他与她视线相撞，含着几分波澜。

　　卫卿看得恍惚，莫名觉得这眼神里仿佛划过了好几场风月。

　　卫卿眼睫眨了眨，撇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嘴里的话欲言又止，最后转了话题：“......今天还是谢谢你。”

　　她没有回答他们什么关系，这人就是明知故问！

　　还能是什么关系，或许就是合作的隐婚关系。

　　说得难听点，就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卫卿见他没有任何回应，将头转向窗外，看着迷蒙雨丝，淅淅沥沥。

　　*
　　他们是怎么就这样联系在一起的呢？
　　卫卿本以为像季儒舟那样在金字塔的人，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她跟着外公去看望老朋友时就见到了，细说起来，也算是有意而为之。

　　几个月前，卫老爷子卫震病危刚抢救过来，醒来后便想见她。

　　卫震心里很明白，卫卿一人在外，不愿意回周家，也不肯来他这里。与他这个外公还算亲密，但她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很难与他谈到深处。

　　只是如今卫震渐渐预感到自己的年寿，必须得为自己的外孙女做个打算，也算是弥补自己曾经内心的那份愧疚。

　　卫家比不上季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曾经也是风光一片，只是渐渐没落，但风骨与气势却不会削减，仍有着不变的底蕴。卫宅古老的建筑屹立，饱经风霜，如同沧桑老人孤独等候多年，多年沉淀，威严高大。

　　进入庭院，管家张全迎了出来，脸上尽是喜悦的笑容：“小卿来了啊，快进来。”

　　“张叔。”卫卿唤了一声，和张全一齐走进屋内。

　　“外公怎么样了？”最近忙于工作，卫卿来看望老爷子的时间减少，今天接到电话，才知晓情况，立马赶了过来。

　　“没什么大碍了，算是挺过来了，你不要太担心。老爷子就是很久没看到你了，想见见你。”

　　张全向她说了最近的情况，卫卿感到有些惭愧，因为繁忙，却忽略了自己的外公。

　　“外公在休息吗？”

　　“刚醒一会儿，你去吧，我先去叫人准备午饭。”张全微笑说着，准备去往后厨。

　　“那我先上去了。”她对杨全说了一句，便上了楼。

　　房间的摆设沉稳大气，红木家具显得古朴而威严，卫震在床上半躺着，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看老人的气色，虽透露着虚弱，不过也已经恢复了几分，依然给人沉稳严肃的感觉。

　　老爷子看到门口的人，脸上变得慈祥，立马朝她伸手：“小卿啊，快过来。”

　　“外公。”卫卿轻轻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了卫震身边。

　　“好几个月没来家里看我了，怎么看着你都瘦了。”卫震打量了她一番，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满。

　　“没有啊，对不起啊外公，最近公司事情有些多，忙了些都还没来看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感到抱歉，在卫震身边坐下。

　　“好多了。外公这回算是赢了阎王爷，已经没事了。”卫震笑着开口，脸上的苍白在笑容下并不那么明显了。

　　“外公，真的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您，连您生病了都不知道。”卫卿看着老人的笑容，心中被狠狠刺了一下，愧疚感更甚。

　　“小卿，可不许这么说。你工作忙，现在也正是年轻打拼的时候，我这把年纪了，有点小病都是正常的，再说了，你杨叔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卫震安抚道，抬手揉了揉卫卿的头。

　　“外公......”卫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卫震拦住。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看着真的感觉都瘦了。”

　　见卫震转开了话题，卫卿也不再继续，笑容变得俏皮了些：“外公你的错觉啦，我最近吃得可多了，还胖了呢。”

　　“是嘛，那就好。可别学那些女娃子减肥啊，你都这么瘦了。”卫震安心了，开始提醒她。

　　“知道了，外公。”

　　卫卿顺手到了杯温水，递给了床上的老人。

　　卫震接下，想到了什么，开始问：“小卿，宜灵还好吧？”

　　“宜灵她也很好，我们每天吃得可多了，过得也很开心。”卫卿顿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手上还比着一个大大的动作，笑眼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

　　“宜灵是个好孩子，可惜天有不公。生病了不可怕，剩下的日子也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你们还有时间......”说到杨宜灵，这些年一直在卫卿身边的人，卫震很喜欢她，也十分感激她。

　　“知道了爷爷，宜灵心态还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卫卿淡淡笑了笑。

　　“挺好就好，小卿，都会好起来的。”卫震安慰道。

　　卫卿看着老人脸上生出的沧桑，微顿，轻轻点了点头。

　　她其实心中不确定，真的一切都会好吗？

　　“外公如今也已经算是半截要进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他看向卫卿，脸上带着一丝哀伤的笑容。

　　“可是我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爸周家那边就不说了。如今，想到以后我走了，怎么放心得下。小卿自然可以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但外公希望，小卿身边不那么孤单。”卫震自顾说着，因为情绪渐渐激动，声音也粗重了些。

　　“外公，您会长命百岁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想太多了。”卫卿出声，不愿意听到这种离别前的话。

　　“而且您还说要去环游世界的，现在就好好养病，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知道卫卿不愿听这些，卫震无奈笑了笑，便讲起了一桩往事。

　　“我年轻时候当兵打仗，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怕，顶着敌人的炮火，把一个姓季的受伤的战友从尸体堆里背回了营地。等战争结束之后，我和他家就经常有往来，可是后来他们就去了国外，渐渐联系也断了。

　　“当年我和老季啊，关系最好，老季还说，要是有了后人，有缘分一定要结成亲家，可惜后来联系上，孩子们都已经成家了，如今也就他家老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大不了你几岁，很会照顾人。”

　　见卫卿没说话，卫震继续说着：“季家的孙子我见过，是个好孩子，沉稳得体，待人很好。”

　　他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卫卿，“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就剩这一桩心愿未了，小卿。”

　　卫卿还是不说话，眸子里静静的。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趁我还在，就想给我外孙女找个好归宿。希望她能有人保护，不要再一个人，重要的是，有人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有个后盾……”

　　“可是外公，那一定会是我的后盾吗？”

　　会不会也是另一个火坑呢？

　　卫震闻声，停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眼底划过一抹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