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教堂临时工（8） ...
-
俗话说的好，前进的道路总是曲折坎坷的，正如这条通往布摊的小路。
摊位呈包围状从中心向外扩散，但不是整齐划一的排列，而是有错开的，这就导致道路十分扭曲。
布摊在偏中心的位置，曦拉站在小摊前时，已是气喘吁吁。
“老板，要这个、这个、还有那条深蓝的，各X米。”
老板动作利索，眨眼功夫裁好布料折好，递给曦拉：“4铜币。”
曦拉掏钱结账，将布料紧紧抱在怀里。
“还买什么？”乔愫问。
“回来再买，我们走吧。”她们要穿过这片区域，前往下一个采购点。
市场中心区稍微好点，二人没怎么与人碰撞，就走到了另一条出口，并遇到了熟人。
“乔治先生。”
“啊，又见面了……”
乔治先生蹲在一个摊位前，闻声抬头打招呼，随即再次低头，蹙着眉和老板争论。
“真不行啊？”
“不行啦，里面已经锈死了，这台机器报废了，你再买一个吧。”
“你再想想办法，我全家都指着这台机器生活的。”
“哎呀，真的修不了了……”
乔治搔头抓耳，心急如焚。
剥麦子机他用了十几年，顺手好用，是有感情的老伙计了，现在突然告诉他报废了，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要不你再看看……”乔治还想挣扎一下。
这家修理店是朋友推荐他的，据说老板手艺不错，或许能很快修好，那他就能尽快去接回家人了。
老板摆摆手走开，去修理别的机器。
乔治垂头丧气，重重拍一下大腿，把机器抱回车上。
“报废再买一个呗。”乔愫嘀咕，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没想到曦拉却扭头瞪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请不要用自己的观念来看待别人，你并不知道他对这件机器的感情……或者说，他为了拥有这件机器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上前两步叫住乔治：“我认识一位厉害的铁匠，他或许能修理。”
乔治眼神亮起来：“真的吗？能麻烦您带我去吗？”
“当然。”
乔愫全程闭嘴当哑巴，乖乖跟着上了乔治的牛车。
这是曦拉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如同一柄重锤敲击在心头，她有心反抗，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她确实代入了自己的价值观——坏了就丢，因为她的经济实力决定了她有能力换新。
然而现在不同，不说农民乔治，光说她自己，在教堂当义工只有每天50达尔克的报酬，虽然有包吃包住，但到底是依靠别人才生存下来。
相比之下，乔治先生却是靠自己的一双手挣出的生活，田间劳作，种植珍贵的粮食，机器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之一，可能是为了售卖更高的价钱，也可能是为了让家人吃得更好，无论什么理由，都是为了改善生活。
她却随意轻视，将他人重视的东西说成地里的杂草，没影响就留着，有影响就拔掉。
这样的想法，和故事中看不起平民的愚昧贵族有什么区别？
乔愫羞愧难言，一路沉默。
牛车到底比步行快了不少，再加上乔治赶车赶得急，时常曦拉还没来得及指路，他们就跑过头了。
在无数次掉头之后，车子拐进一条小巷，不多久，一面简易门脸映入众人眼帘，进出门上挂了块金属板，整整齐齐地写着店名——铁匠铺，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东西，很难让人看出这是一件铁匠铺子。
但乔治顾不上这许多，抱起机器就往里跑。
他信任曦拉，相信她不会骗人。
室内空间不大，放满了柜子、工具等物，冷冰冰地注视着闯入的陌生人。
“阿奇先生。”曦拉紧随其后，一进门就到处喊人。
“哎呀！”曦拉脚下不察，被锤子绊了一跤，身体前倾额头磕在了一个硬质面上，吃痛捂住额头。
另外两人听到声音转头，关切询问，得到没事的答复。
乔愫不放心，走到曦拉身边看顾着。
内间响起平稳有力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拉开，一个满身黑的壮硕男子走出来。
“什么事？”
男子满脸络腮胡，神态冷漠，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体格壮硕，双手能有蒲扇大，感觉能一拳一个小朋友，这又让他多了一种凶悍的戾气。
乔愫和乔治仰头望着，咽了咽口水。
“阿奇先生，我来给你介绍生意啦！”曦拉示意乔治把机器拿过去，“这位先生的机器坏了，想让您看看能不能修。”
乔治会意上前，主动解释情况：“早上我打算剥麦子，但转了好几下开关都没反应，您看看是什么原因……”
阿奇接过机器，乔治需要抱着才能拿稳的机器，在他手中犹如一个玩具，轻易就能翻转腾挪。
阿奇拿来工具螺丝刀，将外壳撬下来，仔细观察内部结构。
他说：“能修，但修理不如买个新的，你考虑一下吧。”
乔治脸上愁云密布，问：“修理多少钱？”
“50铜币。”
乔治没吭声，脸色更难看了。
目前市场上最新的麦子脱皮机，主体机器加配件，拢共才57铜币，就比修理费贵一点。
乔治搔了搔脑袋：“修好能用多久？”
“不超过两个月。”
那确实不如买个新的。
乔治脸色沉沉，抱臂来回踱步。
也没人催他，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需要仔细思量。
半晌，乔治重重吐出口气，无奈地道：“算了，我去买个新的吧。谢谢你，阿奇先生，你是今天第一个说能修理的人，但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他抱起机器，抬脚打算离开，曦拉和乔愫也迈步跟上。
“等一下。”阿奇突然叫住他们，转身从墙角柜子里翻出一个黑漆漆的机器，因为拿得急，动静不小。
三人只听“嚓”一声，回身便见一扇柜子门被扯下，和柜身的连接处只剩一截毛边，悚然一惊，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阿奇拿着机器走上前。
“这个脱皮机是我自己做的，跟市面上买的不太一样，但也是好用的……”阿奇一气说了许多话，然而他似乎不善此道，语言有些混乱。
“……如果你急用的话，我可以当场卖给你，看在曦拉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优惠，比他们都便宜点……”
“您的意思是，您愿意把这个机器卖给我们是吗？”曦拉尝试解读。
阿奇点点头，眼神感激。
“原价74铜币，便宜给你54铜币，看在曦拉的面子上。”
听到原价时，乔治的心被狠狠刺了刀，但听到后一句时，又心动了。
他很需要这个机器回家工作，也相信曦拉推荐的人手艺不会差，但是……
“可是，我没带那么多钱。”
“我可以借给你，我多带了采购预算，或许足够。”曦拉举手提议。
乔治：“我只带了15铜币。”
曦拉表情遗憾：“我最多只能借给你20铜币，看来天意如此……”
阿奇期待的眼神也暗淡下去。
“那、那个……”没怎么说话的乔愫突然举手，“能不能赊账，或者，先付定金？”
“赊账不行，定金可以，但定金要付一半，三天内付清剩下的钱。”
三人互相交换眼神，乔治举棋不定，曦拉眼神鼓励，乔愫表情淡淡，不打算干扰乔治决策。
乔治暗自思忖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曦拉修女，您能借我点钱吗？我想买下这个机器。”
曦拉微笑点头：“当然可以。”数出12枚铜币给乔治。
乔治从衣摆下掏出一个灰黑色的袋子，一枚一枚取出铜币，铜币泛着锃亮的光泽，被整齐排列在台子上，连上曦拉给的钱，正好27枚。
阿奇当面点数清楚，拿来本子记录，并请乔治签字。
这下乔治可犯了难。
他不会写字。
“按指纹也可以。”阿奇又从架子上拿下一盒印泥。
“好。”乔治擦干净手指指腹，在印泥中轻轻一沾，在本子上印下一个鲜红的印迹。
阿奇检查无误后，将机器交给了乔治，眼神有些不舍。
“它是你的了。虽然放得有点久，但我保证它至少能使用十五年。而且他比普通脱皮机效率更高……希望你好好对它。”
“我会的，谢谢，阿奇先生，要是它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我会向朋友们推荐你的。”
乔治和阿奇重重握了下手，郑重地许下一个约定。
乔愫和曦拉也乐见其成，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乔治虽然心疼钱，但为了生活，不得不买下新机器，而且新机器外观很酷，这点让他稍有安慰。
他把旧机器抱起来，打算下放回车上，一抬头，恰好撞见阿奇不错眼地盯着老伙计，被发现后立马挪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乔治心下一动，他刚才就注意到了，阿奇对老伙计很感兴趣。
于是他直截了当就问了：“阿奇先生，您是想要我这台机器吗？”
阿奇不吭声了，眼睛一瞥一瞥的，但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曦拉鼓励他：“阿奇先生，您可以说出您的想法，趁我还在，您就大胆说吧。”
“呃……我就是，对这台机器的款式很感兴趣，如果您愿意卖给我，可以抵扣掉那台机器的部分钱款，我有能力将它翻新，再重新卖出去。”
乔治喜出望外。
还能这样呢！
当下一口答应，陪伴他十多年的老伙计就这样被卖了6铜币，抵扣掉新机器的钱。
但他也与阿奇定下约定，翻新完成和售卖出去的那天，乔治要到场见证。
待一切搞定，乔治向曦拉和乔愫连声道谢，还说改天要向教堂捐粮，以感谢主和神侍给予的帮助。
此事告一段落，曦拉掏出怀表看时间，还好，十来分钟的样子，后面的安排排紧凑一些，还是能赶在中午回教堂的。
“你们还要去哪儿，我送你们吧，就当做我的感谢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009 教堂临时工（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