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教堂临时工（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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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拉坐上好心人的牛车，匆匆赶到塔菲店里，正好赶上塔菲外出归来。
“塔菲，不好了！”
塔菲放下篮子，紧走上前：“别急别急，进来慢慢说。”
曦拉被迎进店里，塔菲的妈妈坐在缝纫台后向她问好：“早上好，曦拉。”
“早上好，阿姨。”曦拉匆忙答话，随后取出破烂不堪的帐幔，“塔菲，我们的帐幔坏了，你能在祈祷会前做出类似的丝绸帐幔吗？”
帐幔堆积在地上，犹如一团华贵锦袍，在光线下泛起莹莹柔光，多年的使用以及破损，仍未让它失去原有的精致。
曦拉慌张之下，十米来长的帐幔抽了半天也没抽完，
塔菲见状，扶了扶眼镜，和母亲一起帮忙。
帐幔极长，店内空间完全不够铺展，三人只好铺一段看一段。
塔菲趴在地上，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
“……这是好多年前的料子了吧，现在已经很少见这种织法了，而且这件帐幔用料不少诶，总长12.5米，宽2米，刺绣用的是贵族才能购买的线，流苏也是一款名贵的线，根本不在世面流通。”
塔菲越看越惊心，也越看越激动。
虽然这东西她从小看到大，但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被其中的纺织奥秘深深吸引。
“不需要一样的料子，款式相似就行，能做吗？”
“能做是能做啦，曦拉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仓库看看。”塔菲看完整张帐幔，站起来拍干净灰尘，转身拉开仓库的门。
塔菲妈妈拉着曦拉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别急，孩子，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件事的。愿主保佑。”
“嗯，谢谢阿姨。愿主保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未得到确切答复前，曦拉依旧是心神不宁，已经开始思考没有帐幔的会场该怎么布置了。
塔菲从仓库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和帐幔进行比对。
“妈，这块纯白丝绸我们有多少量？”
塔菲妈妈接过那块布料，快速翻阅库存表单，皱眉道：“按布幅一米算，我们只有二十米，还差五米。”
曦拉眼神快速暗淡下去，难道她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吗？
“没事，温蒂上周订了五米丝绸准备做夏装，还没用，我去和她商量一下吧。”塔菲翻开订购记录本，指着一条交易记录道。
曦拉眼神又亮起来，期待着下一步。
“那刺绣怎么办？它太精致了，线也不好找，就算找到了，几个绣娘一起干，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帐幔上原有大片大片的刺绣纹样，连边缘也绣着玲珑细致的菱形花纹，数量庞大，想在一周内完成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曦拉心沉入谷底，却听塔菲妈妈语气调转，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我们得细致规划一下。”
塔菲看上去也很冷静：“嗯，我来安排吧，线的事交给我，能麻烦你找几位绣工出色的绣娘吗？越多越好。”
“好。”塔菲妈妈完全信任女儿，一口答应，披上外套出门去。
还没开始就放弃真的太早了，至少也要挣扎一下再决定。
曦拉拉住塔菲，语气恳求：“塔菲，我真心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方案，这会让我的焦虑减轻许多。”
“当然，曦拉。”塔菲托住曦拉的手，在她身边坐下，“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布料，宝石也可以继续使用原来的，我会送到温蒂那儿进行保养，一部分流苏也完好无损，能够拆下来使用，我可以使用相近的材料配合原装流苏组成新的搭配。
“于是我们只剩下一个问题，大面积的复杂刺绣。我知道谁有线，但具体时长我不确定，要和绣娘们讨论讨论，如果无法在祈祷会之前完成，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我无法向你保证能做出一条相似度非常高的帐幔，但我会怀着对主的敬意，尽力完成。
“别慌，曦拉，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曦拉一开始慌了神，此时在塔菲的言语中稍稍冷静，找回了理智。
“我明白了，谢谢你，塔菲。”
曦拉又掏出仪式服装，有些只是有破损，只有一件是内衬布料完全脆化粉碎，需要重新制作。
塔菲根据曦拉的需求当场配布、配材料。
“晚餐之前五件衣服会送到教堂，讨论结果也会一并告知……希望是个好结果。”
“希望如此，结一下钱吧。”曦拉掏出钱包。
塔菲两手背到身后，微笑摇头：“这是我自己接下的挑战，跟钱没关系，你不用给。”
曦拉闻言一愣：“这不行，请人办事哪有不给报酬的道理？”
当场掏出五枚银币放在桌上。
“这姑且算定金，祈祷会后教堂会付剩下的钱。”
“真的不用啊……”塔菲喃喃自语，却是收起了银币，“那先这样吧。”
曦拉再次蹭了镇民的货车，返回教堂，把情况告知众人。
“也只有这样了。”
众人在忙碌中惴惴不安等待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没等来塔菲，反而迎来了另一位熟人。
“下午好，玛丽奶奶，您这是……？”
“我来捐东西，抱歉一直忙到现在才来。你们现在还在上班吗？要是没有，我明天再来。”
玛丽戈德被儿子搀扶着下车，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身玫红长裙绚烂耀眼，比夕阳更美。
“在工作的，您先进来吧。”负责接待的罗莎立马将她迎进门。
老人家一把年纪亲自来一趟，总不能拦在门口聊吧，那像什么样子。
“哎，不用，我捐完就回去了，罗莎你跟我来。”玛丽戈德年纪六十多，身子骨仍旧硬朗，拽着罗莎就往车子那儿走。
罗莎郁闷，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力气还不如六十多的老奶奶，传到皇城中，不知要笑掉多少人大牙。
玛丽戈德似乎也知道自己力气大，只有开始那一下拽得狠些，后面都轻轻牵着。
“这些都是没卖出去的商品，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捐给教堂……”
玛丽戈德和儿子打开几个箱子，露出里头样式不一的杯盏碗碟等物，有的颜色灰暗，有的样式老套，也有时下流行的花样，但怎么也不像卖不出去的样子。
罗莎心下雪亮，只听玛丽戈德接着道：
“正好祈祷会快开始了，我想着往年餐具也该坏差不多了，就随便从仓库里拿了一些过来，你看有哪些能用的，就拿走，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果然如此，玛丽奶奶哪里是处理卖不掉的商品，分明是特地带着东西来支援教堂的。
罗莎哭笑不得，纠结着收不收。
“奶奶，这太多了，我们不好收的，而且去年您也捐了许多东西，到现在还好好放在仓库里呢。”
“总要坏的，有备无患嘛。”
罗莎推说自己没带纸笔，想回去搬救兵。
——她在此任职不过三年，比不上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其他人更熟悉镇民的性格。
玛丽戈德向儿子使个眼色，后者立马递上一张纸，她不由分说塞到罗莎怀里：“没事，我带了清单，你数数对不对。”
罗莎心情复杂。
还真是有备无患。
“奶奶，我相信你们不会弄虚作假，也可以收下这些餐具，但你得答应我，往后几年不能再给教堂捐东西了，仓库真的要放不下了。”罗莎语带娇嗔，刻意放软态度。
这里的老人家都吃这套，一听晚辈撒娇就没辙。
玛丽戈德也不例外：“好，不捐了。”以后让家里人过来捐东西。
罗莎盯着玛丽奶奶期待的目光，将一车东西点数清楚，核对无误，才被放回去叫救兵。
玛丽奶奶的儿子也加入搬运。
当一车货物被搬空，玛丽奶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和儿子驱车回家。
天色暗下来了，忙活了一天的教堂众人，准备去餐厅吃饭。
塔菲背着包姗姗来迟。
“呼……差点就失约了。”塔菲用帕子擦去额头上的汗，“你们教堂吃饭真早，通常这个点我才回家呢。”
“来，大功臣，喝点水慢慢说。”利亚姆端来水。
现在全教堂上下就指望塔菲能解决帐幔的问题了。
塔菲脱下背包：“衣服都改完了，先给你们。哦对了，上次曦拉订的两件衣服我也一并带来了，你们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好的。”
众人接过衣服，借着油灯的光检查，衔接和走线都很完美，挑不出毛病。
塔菲匆匆喝了点水，缓解赶路的口干舌燥，在万众期待中道：“刺绣赶不出来，太难了。”
众人叹气连连。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失落。
“我外婆说那些绣花用了很复杂、很老的一种手法，光是线的层次变化就有六层，她们十位老绣娘同时开工，也得花上半年才能绣完。”
说完讨论结果，塔菲猛灌一口水。
她和绣娘们商量完这事就花了两小时，又和母亲赶工改衣，等做完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赶紧收拾东西过来。
就是制衣旺季的时候，都不如今天特种兵，可以说，她一年的运动量都在今天完成了。
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气氛低迷。
“那有别的解决方案吗？”乔愫问道，她对此没有特殊感情，但她觉得，既然大家那么重视帐幔的有无，一定有其道理。
好比过年要有烟花、鞭炮，没有就少了许多年味，感觉过年与平常的日子并无不同。
可能帐幔和烟花等物是差不多的存在吧。
乔愫如此想。
“有的，这也是我过来的另一件事。”塔菲点头坦白。
“方案一，把原帐幔上的绣花部分剪下来，嫁接到新布料上，缺点是新旧底布色差大，嫁接痕迹明显。
“方案二，不绣花，找个画师把花纹原样画在新布料上。
“方案三，没有绣花，没有花样，只装饰流苏和宝石。”
画画？
乔愫脑中灵光一闪。
“让所有人一起画一张新帐幔。”
塔菲对此很感兴趣：“这个想法有意思，能不能展开说说？”
“祈祷会的宗旨不是与民同乐吗？那让百姓共同参与礼神帐幔的制作，也是一项与民同乐的活动。不用画师原样描画纹样，把布料当成画布，让百姓在上面画下、写下自己对神明的寄语或愿望，这样一张承载了所有人信念的帐幔，或许才是神明最想看到的布置呢？”
乔愫的话回荡在空旷的礼拜堂内，仿佛有种振聋发聩的力量，敲击在众人脑海，令人豁然开朗。
对啊。
祈祷，礼神，说白了也是以人类的思想揣摩神明。
他们一边高喊“神明与民同乐”，又觉得神明圣洁高贵不可造次，让神明高居圣坛，以为“表演”一出子民和乐的景象，便算是与民同乐了。
可到底什么是“与民同乐”呢？
乔愫提出的想法转变了他们的思想，“与民同乐”也可以有多种解释，为什么不能是集合众人之力，完成一副装饰作品呢？
就像前辈们留下的礼神帐幔，也是想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才有的吧。
只是他们换成了一件更为朴素，却更为温暖的装饰，想来祈祷会当天，参与制作的百姓坐在圣坛之下，也会为此动容。
毕竟这是所有人一笔一划制作的礼神之物，承载了所有人对神明的期许。
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塔菲道。
曦拉握住乔愫的手，深情款款：“乔伊，你真是个天才，你总能在关键时候解决问题。”
“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某些想法很有意思才提出来，供大家参考的。”
“那你们决定使用这个方案了吗？定好了的话，我就回去通知大家。”
教堂众人交谈几句，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伊恩：“嗯，就这么决定了。又要麻烦你了，塔菲。”
伊恩作为教堂唯一牧师，享有教堂最高决定权，他拍板定下的方案必然是最终方案。
“好，我这就回去踩缝纫机，争取明天一早送过来。”塔菲兴致勃勃，一身热血。
她店里地方小，绝对容纳不了几十上百人在里面画画、写字，还不如送来教堂，这儿地方大，全小镇的人来了都没问题。
“现在时间不早了，干脆吃完再回去吧，我们可以边吃边商量。”
塔菲背好背包，摆摆手拒绝了众人好意：“祈祷会那天我们再好好吃一顿，我家还等我吃饭呢，先走啦，拜拜。”
众人闻言不再阻拦，递给塔菲一盏油灯：“好吧，路上小心。愿主保佑你。”
“愿主保佑。”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019 教堂临时工（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