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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安德鲁-尼克森原名叫富山久野,是日本关东人,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岛陷落,他跟随他的恩师远渡重洋来到联合政府工作。

      彼时的联合政府还只是战后解体的几个国家共同组建起来的,而他作为最初加入联合政府的元老级人物在政府中的地位也极高,若非这次审讯的人物比较特殊,一般的审讯未必搬得动他。

      可一旦涉及到【亚当】就比较麻烦了,所有的电子仪器都会被它入侵,为他们逼供出密钥下落带来了非常大的阻碍。

      可这难不倒安德鲁三人。

      他们拖来一台能源发电机,发电机的一端通过线缆连接着一个能够手动控制电流的小型装置,装置上延伸出两根黑色的电线,末端是巴掌大的粘贴式电极片,电极片上密密麻麻遍布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小凸起。

      这是一个电击装置。

      诺克斯不禁在心底为他们暗暗鼓掌,为了避免【亚当】切断电源他们甚至自备了一台发电机。

      安德鲁命令那两名专员将电极片粘贴在诺克斯左右两只手臂上,将电流调节装置调整到“中度”,随后按下了发电机的电源。

      “唔……”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诺克斯就被那股电流击得心室震颤,他的手指开始无法控制地痉挛,指尖泛起可怕的紫绀色。

      诺克斯的呼吸仿佛也被电流摄住,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不自觉地大口呼吸,然而心率的失常让他仿佛被套进一个密封的塑料袋中,袋口紧扎,每一次张口呼吸都会被塑料薄膜封住口鼻!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安德鲁的声音——“诺克斯先生,你是否藏有【亚当】系统的隐藏密钥?”

      诺克斯耳膜胀痛,他咬紧震颤的牙关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我没有。”

      密钥是维护普通人追寻平等自由的最后一道屏障,它可以属于任何一个人,却绝不包含联合政府!

      “撒谎!那你如何解释保密期间自己是如何绕开政府的监视登录终端账号的!”

      电流如同带有棱刺的钢索从诺克斯的左臂穿进又从右臂穿出,诺克斯的眼前开始发黑,疼痛像是要钻进他的躯干直捣进脑髓。

      可肉|体的疼痛只会令诺克斯更加清醒,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只能说明、你们的监察存在漏洞……居然可笑地把错算在、我的头上……”

      他看不清那三个人站在哪里,于是闭上眼狠狠地嘲笑他们。

      安德鲁看着他这副随时要死的模样居然还不松口,手下又将电流增大了一个刻度,

      “真是油盐不进,你以为你这样做会成为什么拯救全人类的烈士吗?你错了,如果密钥外泄只会造成更加不堪设想的后果,交给联合政府保存才是最安全的。”

      “还记得九年前吗?拜厄秘书长在政府大厅发表的末日讲话,‘面对苦难我们要有百分百战胜的决心,为了全人类的生存希望一代代人倒下又站起来,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对抗命运,任何企图分裂种族激化矛盾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你以为你是英雄,可在所有人眼中你就是背叛全人类共同意志的敌人。”

      “诺克斯,敌人,终究是会被人民群众消灭掉的。”

      诺克斯被不断增强的电流冲击地几近昏死过去,他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湿冷粘腻,安德鲁的话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循循引诱他说出那个秘密。

      他挣扎着仰头看富山久野伪善的面孔,目光讥讽:

      “你也配讲‘人民群众’?我最后再说一次,没有密钥、我也没有背叛……”

      安德鲁被这句话刺得面色难看,也不相信诺克斯的这套说辞,手下继续加大电流。

      一旁的两位专员心悸地看着诺克斯的惨状,在心里暗暗惊憾,这种强度和长时间持续的电流足以致使人休克昏迷,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咬死不认,如果不是拥有非常强悍的意志力,那便是真的不存在什么“密钥”。

      而他们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电流一次次绞紧诺克斯的心脏喉头,面对安德鲁的软硬兼施诺克斯拒不认罪,甚至开始拒绝开口,对一切质问和引诱都视若罔闻,他知道,只要不开口坚持下去他们总归会放弃的。

      诺克斯不相信他们会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莫须有的“密钥”处死他这个一手搭建出【亚当】的全人类的“功臣”。

      他们的贪婪和虚伪让他们无法落下屠刀,只能寄希望于折磨他以求得安心——用来证实【亚当】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除他们外无人能够操纵它。

      想通这一点之后,诺克斯开始强迫自己适应这份令他疼痛到抑制不住呻|吟的折磨,当一切苦难有所终结,那它就会成为希望本身。
      而他此刻,就凭借着这点希望聊以存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兴奋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在苯丙|胺和强电流的双重冲击下诺克斯开始出现幻视,他看见望不到尽头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万民跪伏在地仰望虚妄的神明,空泛的瞳孔深处掩藏着无边的绝望,他们振臂高呼“救世主降临”,可神目光仁爱,缄默俯瞰众生……

      他开始恍惚成为其中的一员,浑身蔓延着无边的剧痛趴伏在地,抬头时头顶的光刺眼夺目,他再定睛一看,原来幻觉中天父悲悯的目光源自头顶这座破败教堂顶上那副中世纪壁画——创生万物的父俯视人间,神性的光在他的瞳孔中闪烁,可他的身上油彩剥落露出其下灰涩的花岗岩内里,就像神明剥去外衣,恶魔显露犄角。

      诺克斯在光影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头顶壁画上那个搭弓射箭的天使,那锋利的箭头几乎快要洞穿他的双目。

      他的肺叶皱缩空气也像是有了实体不再能挤进其中,承受强烈电流冲击的心脏将血液一股股泵送进颅脑,两侧太阳穴胀痛得仿佛即将要崩裂开。

      诺克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就在这濒死的瞬间他不禁双目瞪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垂目受难的耶稣,满心诘问。

      号称万知万能的主啊,为什么象征着纯净圣洁的殿堂里能容纳罪恶?

      为什么满身贪欲的恶徒能在你身前狡笑,你却视而不见?

      为什么人们的赞誉令你日渐如玉无暇,可苦难的呻|吟却无法撼动你哪怕万分之一秒的垂眸?

      倘若你说忍受躯体的苦难能令灵魂上升抵达你应许的福地,那我的灵魂是该飘往天国还是坠落地狱?

      此刻我在你的面前隐瞒真实,诉诸谎言,倘若欺诈也算是不容的罪行,可为什么当我犯罪时,我却感到自己得到了净化?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救世主。

      一旁监测心跳的专员看到他的心率骤然下跌又回升上去,他扭头一看,诺克斯已经晕过去了。

      安德鲁对此经验丰富,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地掀开诺克斯的眼皮看了看,关闭了发动机的电源。

      他冲立在一旁的专员抬了抬下巴,冰冷的目光如同刑场上挥刀的刽子手——

      “再给他一针苯丙|胺。”

      ……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随着漫天的风雪席卷了时意废墟一般的躯骸,他本已死在那个寂静的冬天。

      然而与傅行深的再次相遇让他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宛如细小的电流游走全身,带来令人战栗又迷幻的奇异感受。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戒断苯丙|胺的成瘾性,但傅行深的出现让他又一次回忆起被它控制时那种源自四躯百骸间细密的兴奋和恐惧。

      因此当他听到傅行深竟然要再一次要求自己放弃他时,时意的怒火相隔遥远的四百七十三天,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你大概已经忘了,你这条命已经是属于我的了!”

      他盯着傅行深有些涣散的目光,满是怒火的眼瞳深处流动着银色的月光,像一汪清透的池水。

      他要哭了吗?

      傅行深迷蒙地思考着,冻僵的躯体让他的大脑反应迟缓,可他还是震惊于眼前这个事实。

      “你没有权利处置它,你凭什么处置它……”

      时意没注意到这种时候傅行深居然走神了,他攥着傅行深领口的手颤抖得厉害,语气却是咬牙切齿。

      凶得很。

      可傅行深还是注意到时意身上那几乎要溺死他的脆弱。

      一个人的内心怎么会这么脆弱?

      啧,一年前在控制中心看不到,那时他不会也哭了吧?

      傅行深突然间就对这件事好奇起来,好奇到他自己都觉得如果没能问清楚那他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可能呼吸都已经暂停心脏都停跳了,他的灵魂飘在半空中都还要疑惑——那天他到底哭没哭?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感受到逐渐暖和起来的身体觉得自己多少还能再抢救一下,于是他艰难地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时意的后背——

      “去找救援队……”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意恶狠狠地打断,“想都不要想!”

      “……”

      傅行深无奈地仰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是说,你去找救援队,我在这等你回来……你一个人搬不动我。”

      傅行深提起一口气断断续续向余怒未消的时意解释道。

      他的腿骨被捕兽夹贯穿了,此刻那个长满生锈利刺的铁家伙还牢牢咬合在他的小腿上,时意先前已经看到了,却根本不敢动。

      他没有专业的急救知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反倒令伤势加重。

      此时那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结冰,血红色的碎冰覆盖住狰狞可怖的创口,傅行深微弱的呼吸缓慢地在他耳边萦绕,时意感到他的生命就像是月光一般轻柔地从他眼前流走。

      他必须尽快去寻找救援队。

      可傅行深的态度让他踌躇,一个没有求生欲望或是求生欲望极其薄弱的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是没办法支撑很久的,因为他们自己都觉得死亡是件无所谓稀松平常的事。

      傅行深很显然就是这样,因此当时意在上面呼喊他时他没有应声,因为他觉得自己死无所谓,硬拖累时意就让他觉得很没有必要。

      “你能等到我来找你吗?”时意看向他的眼睛,想要从中得到答案。

      傅行深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向上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我尽量,如果没能挺到至少你可以把我的尸体……”

      胸前的衣领被倏地提起,时意的呼吸像滚烫的烈焰燎烧在他冰冷结霜的面颊上,傅行深的唇上突然传来钝钝的触感,甚至隐隐感觉到一丝隐痛——

      时意凑上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迟钝的触觉抵达大脑突触时傅行深嘴角的伤口已经隐隐渗出血迹,时意松开嘴将那一点鲜血舔舐干净抬起头看去,对上了傅行深震颤的瞳孔,还有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觉得很恶心是吗?”

      “那就乖乖在这里等着,等你恢复了随你怎么报复。”

      昏暗的月光下傅行深看不清时意的神色,却本能地感到他此刻有些难过。

      时意没再说什么转身顺着雪坡爬了上去,傅行深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头一次开始在心底倒数着时间,虽然时意走之前看起来还十分恼怒但傅行深知道他一定会再回来。

      他舔了舔唇角新添的伤口,仰头靠在雪坡上无声地笑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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