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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鸟的邻居 ...

  •   官周进房间,先是把空调调到十六度,又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继而把手机静音,摸了支笔盘腿坐在书桌前,大有一副要和这道题斗出个你死我活的决心。

      山里本就静谧无声,夜间鸟鸣声也微弱,房间里只听得见冷风从空调扇叶间呼呼地漏出来,和笔尖擦过纸面的沙沙声。

      少年负隅顽抗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又一张白纸被戳得面目全非的结局下以失败告终。

      官周脸色臭得能挂在门上当煞神,嘴角冷冷地抿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那张惨兮兮的白纸看了一分钟,好像目光能把它灼穿一般。

      纸不会被盯穿,但人会认命,他拿起手机下了个搜题app。

      在官周眼里,用搜题app是一件很耻辱的事。

      这个年纪少年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比如说真男人不能说不行,而搜题app就给人一种不仅不行还得靠东西装行的感觉。

      官周拽惯了,初中成绩差到狗都不看的时候,宁愿交本白花花的作业上去也不肯抄一下,抄同学的不行,抄网上的也不行。

      老师一脸便秘:“你要不要做做样子,给我点面子。”

      小少爷也不让人为难,一声不吭地主动到门口罚站。

      后来到了高中成绩好了,就更是坚守底线,成了每天早读前在熙熙攘攘要答案的人里的一股清流。

      官周一脸冷然地打开刚下好的软件,把王谦虎的那张图扔了上去,屏幕上蹦出个加载中,线段组成的圈从深到浅绕了好几圈,然后弹出了个error界面。

      官周扫了一眼,彻底崩了,二话不说将王谦虎从黑名单拉出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官同学,晚上好,我正想找你呢。你怎么不小心把我拉入黑名单了呢?是不是想把我设成置顶点错了?——我就知道,我们这样心向学习的人肯定彼此珍重!请问你那道题做出来了吗,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再不得到答案我真的快熬不住了。”

      王谦虎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眼色,虽然他也看不见官周的脸,但他周哥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主动给人打过语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我觉得你不仅三天没吃饭,还三天没挨打。”

      “?”

      “来,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到这道鬼题的。”

      “北大训练营试题。”

      “……”

      官周没忍住:“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王谦虎一懵:“这是什么意思?官同学,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啊!”

      “你从北大扒了道变态文科题,给高二的半吊子理科生做?”

      “啊!那不是什么文理不分家嘛!我们应该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用自己的行动跟随党的脚步啊!”

      “……”

      官周想打人。

      他觉得跟这个神经病说下去,他能把自己气得折寿一半,说不定能赶在谢以前头走,让谢以来给他扶灵。

      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把王谦虎继续扔进了黑名单,起身拿了套衣服去淋浴间洗澡,冲一冲满身的燥气。

      温水从发顶流下的时候,这一身躁郁总算平和下来了不少,热气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攀上少年的眼睫,把眉目的冷霜氤氲出一片薄薄的雾。

      官周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随手拿的衣服是谢以今天送来的新的睡衣,刚送来就穿上总好像会给人展现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会很丢人。

      他想了想,正考虑要不要出去换一套的时候,谢以那懒懒散散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小孩,今天我还能进么?”

      “……”

      官周没好气:“不能。”

      外头人不依不饶,好像本来就没打算能多么顺利一样,不急不慢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官周:“什么时候也不可以。”

      谢以的声音又从门外传进来。

      “是么?”

      “……”

      “没得商量?”

      “……”

      “要不你通融一下,我交个过路费?”

      “……”

      这人是不是干过销售,这么难缠????

      官周不耐烦了:“说了不行。”

      谢以声音带笑:“可是我鸟飞你阳台了。”

      官周想起他那个鸟笼,对着镜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快速地穿上衣服,随手拿了条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快步走到阳台上开了玻璃门。

      谢以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冷笑,下一秒他面前紧闭着的房门从里头开了,小少爷竖了一身刺,讥讽地看着他说:“你告诉我你的鸟在哪。”

      他怔了一下,目光擦着山根投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少年尚未完全长开的身体。

      小孩刚刚洗过澡,两颊脖颈被水汽蒸得有些浅浅地发红,碎刘海趴在额前几乎触着眼睫。发尾湿漉漉地在往下溢水,从瘦削的下颌滑落在身上他买的黑色睡衣上。

      他买的时候没挑很久,在男装区逛了一圈,觉得要么稚气要么老气,都打算走人的时候在一堆衣服里看见了这一件睡衣。

      纯黑色,颜色很沉,但是衣角上加了些白边的几何图案,算是破开了死闷的感觉,平添了一些有棱有角的少年气。

      看上去就觉得适合。

      实际上的确很适合。

      官周见他不说话,蹙了蹙眉:“哑巴了?”

      谢以笑了笑,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阳台啊。”

      官周听言把门完全拉开,门底的金属和防撞器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他往侧面一靠,背抵着墙,过道尽头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开,露出空空如也的阳台,连个鸟毛都没有。

      官周觑着他:“你说,阳台哪里。”

      谢以挑挑眉,往前走了几步,靠在门框上,正色说:“又飞走了吧,毕竟翅膀长在它身上,可能是你动静太大,把它吓回去了呢。”

      官周想了想,也有点道理,鸟不就是听着声就躲么。

      但现在既然鸟已经不在了,鸟的主人就应该跟着鸟一起滚蛋。

      他手把上门沿,冷飕飕地说:“那你也可以滚回去了。”

      谁知道谢以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腰跨抵着门框上的锁扣片,丝毫不让,笑道:“不太方便。”

      ?

      你挡在我房门口,你不太方便?

      官周气笑了。

      谢以补充道:“我得替我的鸟谢谢这位凶巴巴的邻居的临时照拂,要不然我怕它下次不好意思来。”

      官周望了眼手里把着的门,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谢以看着他的眼神,笑了一声:“别吧,你这门摔在我身上,我可能受不住。”

      ……

      真他妈服了。

      官周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王八蛋,又憋屈又讶然,突然由衷地和杜叔共情起来了。

      他臭着脸盯了谢以几秒,谢以就那么不知好歹并且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摆出一副“你做事小心,我身体不好”的模样,惹得他有一种被碰瓷了的束手无策。

      行。

      你牛。

      官周一张脸能冻死人,转头坐回了书桌前,选择无视他,心里默念了一句“狗要咬我我远离,不与傻逼争口气”。

      他又摸了张雪白的纸出来,今天不做出来这道牲口题他绝不闭眼。

      谢以走过去,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昨天那杯被陈姨拿出来的时候一口没喝,水面上都盖了层灰,让陈姨在院子里好一阵嘟囔。

      官周写着写着,突然感觉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他抬起头一看,正好与正从他头顶俯视着的谢以对上眼。

      “你怎么还不走?”官周甩了甩有些发干的笔。

      谢以手肘撑着他的椅背,微微垂着头望着他那张纸,目光又转向他:“今天不高兴是因为题没做出来?”

      势必不能应声啊,还要不要面子了。

      于是大少爷嘴一抿,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你哪天看到我高兴了?”

      谢以一愣,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不要太有道理,笑了:“那你怎么样才能高兴?”

      他没等官周开口,又补了一句:“除了让我滚出去。”

      “……”官周正要说这个。

      谢以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挑了挑眉:“让我滚出去竟然是唯一能让你高兴的事情?那简直太荣幸了。”

      ……

      谢以看着面前人的嘴角又开始抿出一条刻板的弧度,身上开始逐渐散发着大写的“别惹我”三个字的气息,好像他再说一句话,就要像昨天一样被驱逐出境了。

      于是有人见好就收,也不把坏脾气小孩给逗急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摆了正形好好说话:“好了,别这样看我,看看你这题。我不是告诉你答案了么?”

      官周想了想,他说的告诉答案就是吃饭时候对着他手机瞟了一眼,然后开玩笑似的说了句“我觉得选c”。

      这五个字里面没有一个字像是经过了头脑的处理的,在官周耳朵里,就和周宇航天天嘴巴里念叨的那句“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全都不会就选c”是一个道理。

      他瞥了谢以一眼,眼里表露出来的含义分明就是“你看我理你么”,没指望他地坐正了身体,将腿又盘在电脑椅上打算自己钻研。

      谢以失笑:“你以为我开玩笑?不是吧,我说的话有那么不可信么?”

      官周:“你没点数?”

      谢以欣然接受他人的质疑,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衬衫袖口:“行吧,那我可能需要澄清一下你的误解,笔给我。”

      官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握着笔的手动也不动,没有半点想配合的意思。

      “诶,人得适当地给别人点机会。”

      谢以也不计较,兀自伸手去捏着他勾着的手指头,冰凉的触感像冬天里刚化的雪水,而官周手心永远是热热的,像院子里陶盅下的小火。

      冰火相碰的那一刻冷得官周打了个冷惊,手不自觉地一松,笔差点脱手往地上落。

      官周眼见着那只没有一点血色的手敏迅地一捞,笔正好落进了他的掌心,牢牢地被扣进他匀长的手指里。

      官周发现这只手的手腕上。

      有一道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鸟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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