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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幼时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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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60株。
是她的一个代号。
她和那个小男孩不一样,她没有名字。
但他们又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林雨泠’三个字,也不是专属于他的名字。
A260自从有意识起,就被关在一个营养仓,看着那些白大褂在眼前走来走去。
同时,她也见过很多个‘林雨泠’。
他们生来就比她看起来要大一些,但随着时间,她的生长就开始与他们追平。
他们永远都是六岁的模样,不会生长到七岁。
“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这句话,A260听到过很多遍,从不同的‘林雨泠’嘴巴里。
他们有的是黑直发,有的是黑卷发,有的出现返祖现象,出现过蓝色的眼睛,应该是祖辈里有人和西方人种进行过婚配。
有的活泼爱笑,叽叽喳喳说话没完没了。
有的鸡狗都嫌,喜欢掐人打人乱摔东西。
有的文静内敛,喜欢一个人独处听故事。
但他们最终都逃不掉一个归宿——被销毁。
A260在这个实验室里很久了,久到她没有时间的认知,但她已经知道足够多的信息。
比如她知道,那个所谓的‘糖’的记忆,本来就不属于‘林雨泠’,那个疯女人想要他想起来的记忆从不存在于他们的脑海。
比如她知道,这些培养出来的‘林雨泠’,都只是为了给她配对,但又因为匹配不上,才又都被销毁。
一开始,她还没发现这个秘密。
她和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林雨泠’聊得很开心,约好了明天再见,但是他没来。
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他终于来的时候,她问他:“我们不是约好了的吗,你为什么没来呀?”
他却一脸茫然地反问她:“你在说什么呀?你又是谁?”
他不记得她了。
什么都不记得。
这种事情不断重复,A260就渐渐明白,他们其实是不同的人。
她开始懂得,自己的朋友是因为自己才消失,于是她不再爱说话,不再搭理新的‘林雨泠’,她不想他们再因为她而销毁,可是她阻挡不了这一切。
于是那些‘林雨泠’因为她的态度,有的害怕她,有的讨厌她,有的用她的态度来无视她。
直到,一个眼下长着颗小痣的‘林雨泠’出现。
他总是来找她说话,哪怕她装哑巴,闭口不谈,装‘瞎子’,视而不见,他还是来找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他坚持不懈的问她。
但唯独这个问题,不是她不想回答,是她回答不上来。
她没有名字。
于是有时候,‘林雨泠’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就礼貌地喊她‘姐姐’。
她第一次搭他的话,是故意装凶的呵斥他:“不准乱叫!我不是你的姐姐!”
她想让他走远点,最好能逃出去。
只是要怎么逃呢?他和她都那么小,而这个房子那么大。
他们无能无力。
于是让他能远离自己,是她所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可是‘林雨泠’没有害怕,他没有像之前的‘林雨泠’们一样对她产生厌恶,反而欣喜地睁大眼睛,凑近她的营养仓,整张脸都贴了上来。
他笑着说:“哇!太好啦,原来你可以说话呀!”
A260惊慌失措,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的眼睛好漂亮,她形容不出那种漂亮,只觉得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有意思的东西。
每一次见面,她都喜欢注视他的眼角,那好像成了他的一种防伪标志。
他也和之前的‘林雨泠’一样,困惑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他。
“你不好奇外面什么样子吗?我每天都想偷偷爬出去。”
“妈妈跟我说,外面有公园,就是那种,可以坐着,然后滑下去的东西,可好玩了。”
“等你能出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
不,外面什么都没有,外面只会永远是墙。
是无穷无尽的墙。
他想要想起来。
而她想要告诉他,你想不起来的,那些根本不是你的记忆,她也不是你妈妈!快跑吧,她不会带你去公园!
可是看着他满载期望的眼睛时,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像怀揣着这样一份希望也还不错,会不会比痛苦却无力的滋味更好一些?
毕竟,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啊…
她还是和他隔着营养仓盖了个‘章’,好像有这样一份承诺在,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他们有一天,也许真的会像传说中的蝴蝶,噗嗤噗嗤地飞出去。
也许吧,也许吧。
她望着小臂上的淤青,第一次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痛了。
但她好害怕,她怕下一次再见时的‘林雨泠’不是他。
突然有一天,她的实验员用一种哀伤的目光看着她,问她:“孩子,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懵懂的问他:“什么是命运?”
实验员用一种方便她理解的说法解释:“就比如说,现在你在营养仓里面,哪儿都不能去,以后也哪儿都不能去,这就是你的命运。改变命运,就是从这里面出来,去到别的地方,但也许,很危险,很困难,很痛苦。”
她歪了歪脑袋,大概是理解了。
于是她说:“那我想!”
“反正一直这样,也不会有什么更舒服的事情,还不如出去试一试。”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改变命运。”
实验员说:“那你就要听话。”
她又紧接着央求实验员:“我能带着林雨泠走吗?我也想他能改变命运!”
“求求你了,他是我的朋友,他对我很重要,我还想要能看见他,如果他留在这里,他也会被,被那些人销毁掉吧!求求你,带他一起走,或者…,或者只带他走!”
“…”实验员面露犹豫。
劝说她道:“他有他的父母,家庭,他不会被销毁的,你可以放心。”
“不!”A260急切地用手掌击打营养仓。
“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会害了他的!他们会销毁他,他们一定会销毁他!”
“那就是他的父母,他们不会的,这次是真的。”
“你骗我!我不信!我不走了,我不要改变命运了,你们把我一起销毁掉吧,我哪儿也不去了!”她开始嘶吼,尖叫。
最终实验员怕被人听到,紧急叫停:“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但是我们得换个方式。”
“我向你保证,他会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也会有,以后只要你们俩不再相遇,或许可以彼此平安一生。”
“这是什么意思?”A260不明白。
实验员说:“你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孩子,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那一刻,A260是迷茫的。
她还是没听明白,但她知道,有什么即将彻底不一样。
在某一天,实验员急匆匆跑进来,将她的营养仓打开,将一支针剂扎进她的胳膊,对她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孩子,这是你作为实验体最后的记忆,等你睡醒,你就会忘记所有的一切,开启你新的人生。”
“我已经给那个孩子也注射了针剂,把他先一步放了出去,现在,你听我说。”
“孩子,我叫陈匡愚,你跟着我姓陈,叫陈姝。”
“姝,一个女字旁,一个朱,是根据‘株’改的。”
“从此以后,你就不是一个实验株,而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孩子,和外面世界的其他孩子没有其他不同。”
“姝,是美丽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以后的生活是不是能够‘美丽’,但我希望如此。”
“陈姝。”
陈姝。
你崭新的人生,伴随着实验室的爆炸,将拉开帷幕。
会有一段,很远,很远的路,要你去走。
这条路有无数种可能,也许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一条线上。
但,你再也不是没名没姓。
A260,从此不复存在。
她姓陈,叫陈姝。
是美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