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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要走,求你了……”
十二月的杭城落了暖冬的第一场雪,熙攘的机场里,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眼尾微红,纯真清澈的眼眸像极了懵懂哭泣的小鹿。
“可不可以,就留下来陪我……或者姐姐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会离姐姐远远的,只要能看一眼……”
只要知道姐姐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切,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几乎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林星伸手压了压少年的帽檐,避免他被粉丝们认出后可能带来的麻烦,也遮挡了近乎乞求的目光。
帽檐下拉的一瞬间,宋亚轩觉得整个世界顷刻黯淡下来,他甚至能够在黑暗中听清自己的心跳。
一个自卑可怜的胆小鬼。
“轩轩,你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林星冰凉的手指轻轻贴上宋亚轩温热白皙的脸庞,“姐姐必须去,我想见见新天鹅堡,想拜访科隆教堂……我会在那里实现我的梦想,会在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宋亚轩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沉默不语。
那我呢?姐姐,你所有的愿望里,有没有一个角落属于我?
广播开始通知登机,十分钟后直达德国的航班就要起飞了,留给她们告别的时间不多。林星看了一眼手表,停顿片刻后匆忙把一件东西塞进了宋亚轩手中。
那是一罐三色的星星,玻璃上似乎还残留着林星的体温。
宋亚轩捧着那罐纸星星,就像在临别前最后拥抱了姐姐。他愣怔片刻,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星。
“想我的话,就对着这些星星许愿吧。”林星朝他眨了眨眼,微笑着替他裹紧了围巾,“姐姐知道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因为你是乖孩子,对不对?”
乖孩子,他是吗?
宋亚轩不太确定。
自私的想让姐姐一直陪着他,他大概是个坏孩子吧。
这样的他会让姐姐失望吗?
宋亚轩没来得及得到答案,因为姐姐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很远了,就算他再怎么喊,姐姐也不会回头了吧。
“嘿,林星!”
林星在登机口出示护照时听到喊声,她回过头的瞬间,白色外套上闪烁的钻石无疑对她的眼睛造成伤害。凭借着独特的衣品和夸张的发色,林星想起了他的身份。
“你在学校里可不是这样的穿着啊,乖乖班长。”她笑着调侃。
班长下意识地想要推一推眼镜,忽然想起今天特立独行的装扮,于是只能改为扯了扯衣领,他回应道:“我以为上次告诉过你,原来你忘了。”
林星佯装自责地皱了皱眉,她可不想招惹这个出名的优等生,“好,是我忘记了,能和班长一起去德国做交换生是我的荣幸,一起走吧。”她甚至伸出手,做了优先的动作。
班长把行李箱放在托运带上,他看向了站在远处的宋亚轩,“你和那个孩子关系亲密吗?那罐纸星星我怎么从没见过?”
宋亚轩仍然抱着玻璃罐站在原地,没有带助理的他就像海上孤零零的小船,灯塔的光一旦熄灭,他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姐姐……
原来姐姐不是不会回头,只是不会为了他回头而已。
好湿……下雨了吗?
大概是下雨了吧……他要赶紧回去,不能让姐姐看见他被淋湿的样子。
少年狼狈转身,落荒而逃。
“那孩子怎么跑了?难道是某个明星,有私生粉在跟踪他吗?”班长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呵气取暖。他的围巾有些长了,尾端的流苏和衣摆缠在一起。
林星面不改色地抬起行李箱,低头回应道:“廉价的玩具而已,我不喜欢做手工。”
“哈,你一点都没变。”
宋亚轩最近总是做噩梦,姐姐离开的时间越久,这样的次数就越多。尽管他每天晚上都会抱着玻璃罐,向纸星星许愿姐姐快点回来。
那些漂亮的纸星星安静地待在玻璃罐里,宋亚轩把它们保护的很好,甚至舍不得打开。
可是姐姐是骗他的吧,没用褪色的星星怎么实现不了他的愿望呢?
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当宋亚轩如往常那样抱着星星入睡前,他忽然想起姐姐在机场那天对他说的话——
“姐姐知道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因为你是乖孩子,对不对?”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姐姐回来,可是为什么连这么小的愿望都没有实现呢。
是因为他总是想把姐姐拉回来,不想让姐姐离开,所以他太自私了吗?
他果然是个坏孩子。
活该他连挽留姐姐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早上马嘉祺照例去叫几个弟弟起床,如果他们总是不吃早饭是会得胃病的。作为时代少年团的队长,他要为弟弟们的健康负责。
“亚轩,起床了。”
马嘉祺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倾泻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飞舞的尘埃让这明媚的一天充满了活力。
他转过头,看见亚轩抱着一个玻璃罐蜷缩在床上,他的身体在发抖,还在呢喃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又做了恶梦。
已经很久了,自从弟弟在那个冬天偷偷溜出去,带回这个装满纸星星的玻璃罐后,他每晚都要抱着它入睡,还总是会在半夜从恶梦中惊醒。问他梦见了什么,他又总是什么都不肯说,仿佛埋藏着一个重要的秘密。
今天要从姜医生那里取诊断书了,希望他能好转一些。
“亚轩,亚轩?”
宋亚轩抱着星星侧过身,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睁眼。
假的,其实他早就已经睡不着了。
这几晚他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见姐姐要和在机场搭话的那个人一起走,梦见姐姐说再也不需要他了。
任凭他怎样挽留,怎样追赶。
她们说他就应该被抛弃,就应该被一个人留在黑暗里,抱着可笑的玻璃罐,那些纸折的星星,自以为抓住了他的光。
可是姐姐,我需要你啊。
你就不能,就不能为我回一次头吗?我多希望那天和你一起远赴德国的人是我啊。
马嘉祺熟练地摸了摸枕头,是湿的,染上了宿夜后干涸的泪痕。已经不止一次了,现在的宋亚轩就像一只脆弱的瓷器,裂痕斑斑,无法修补。
“别管我,求你了。”
宋亚轩的声音闷闷的,嗓音似乎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带着少年人莽撞的绝望。
让他独自一人沉溺吧,他会在深海里抓住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