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女将养成记（美食）》九天归雪

88、撂石锁

　　尽管萧珠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早，隔着老远，站在队伍里的萧珠便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离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不过，他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暗沉沉的黑色，依旧是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依旧是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

　　见他的目光朝这边扫了过来，萧珠连忙低头。然而，这倒让她更加显眼了——

　　紧接着，她便听见他高声喝道：

　　“三排五列的那个士兵，出阵！”

　　说的正是她。萧珠只好怀着赴死的决心，一步步走出队列。

　　“再过来些！”

　　萧珠又向前迈了一步。

　　哪知他还不满意，又道：

　　“再近些！”

　　萧珠不得已，只得又朝他迈了一小步。

　　这下，她几乎要踩到他的脚尖了。萧珠盯着那双比自己的布鞋大出一圈的皮靴，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下一秒，那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再度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仿佛过了一秒钟，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萧珠大义凛然地抬起了头——

　　一抬头，那张久违的面容顿时近在咫尺。

　　出乎她的意料，裴俊尽管绷紧了脸，嘴角却微微上扬，眼里更是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

　　就好像，他在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一样。

　　不过很快，裴俊就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

　　“你叫什么名字？”

　　萧珠做贼心虚，小声说道：

　　“我叫……柳宴。”

　　“哦？”裴俊扬起眉毛，提高了音量，“你就是柳燕？”

　　萧珠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是。”

　　裴俊又大悟彻悟般地“哦”了一声，随后道：

　　“徐将军向我提到过这个名字。想必，你就是被他亲自任命的那个卒长吧。”

　　萧珠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道：

　　“确有此事。”

　　听到这句话，裴俊赞赏般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萧珠，道：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担任我的副将吧。”

　　什么？副将？

　　萧珠一时难以承受这个“惊喜”，不由震惊地张开了嘴。与此同时，有人响亮地“哼”了一声。

　　于是，萧珠和裴俊，连同后面的士兵，一同望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那是一位立在裴俊侧后方的军官。只见他生得高大魁梧，阔面重颐，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武将风范。

　　只不过，他看向萧珠的眼神似乎很不友善。萧珠纵使心中不爽，却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另一边，裴俊扬起一侧眉毛，道：

　　“赵虞候，你有何异见？”

　　赵虞候抱起双臂，满脸不屑地道：

　　“区区一名百夫长，也配当裴将军的副将？依我看，这小子嘴上无毛，资历又浅，怕是难以服众。为顾全大局，公正起见，还望裴将军三思啊。”

　　裴俊轻哼一声，道：

　　“说得也是。”

　　他又轮流打量了一番萧珠和赵虞候，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不妨比试一番。谁若是赢了，副将之位便由谁来担当。”

　　“好！”赵虞候猛一抱拳，道，“在下听命！”

　　萧珠连忙照葫芦画瓢，抱拳道：“在下听命！”

　　底下的士兵见状，无不来了兴致，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你说，那个姓柳的小白脸能行吗？”

　　“他可厉害了！你没听说吗？小徐将军就是被他救回来的。”

　　“不过，赵虞候也是咱们军营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呢……”

　　然而，萧珠丝毫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扫了一眼赵虞候，见他竟也向她投来了一道鄙夷的目光，不由在心里憋了股气：

　　等着瞧吧，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既然决定了要比试，接下来要决定的，便是比试的内容。

　　裴俊略一思忖，道：“同僚之间，若是干戈相向，只怕伤了和气。何况刀枪无眼，无论何方受创，都是咱们自家的损失。常言道：‘一力降十会’。此次比试，不如优先比试气力，气力大的一方便是赢家。”

　　只比试力气？这对自己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萧珠顿时心头一喜。

　　然而，下一秒，她便听见有人高声道：

　　“裴将军，恕我直言，光有气力，不会运用也是白搭。常言道：‘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真要比试，不若比试骑射。唯有精通骑射之人，才赢得了北秦的铁鹞军啊！”

　　话音未落，在场的大小军卒纷纷点头称是。裴俊寻思片刻，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比试气力，再比试骑射。这一次，就让赵虞候和柳卒长让大伙好好开开眼！”

　　“好！”众士兵发出一声欢呼。萧珠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很快，几名士兵便提来了比试用的石锁。

　　这些石锁，均是日常操练所用，最轻的不过几斤，最重的则有上百斤。裴俊指着那两把体积最大，看上去也最沉的石锁，道：

　　“你们各自举一把石锁。谁坚持得久，谁便是赢家。”

　　听到这句话，萧珠的心里有些打鼓。要知道她虽然力气大，能持续的时间却有限，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赵虞候。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豁出去一把，怎么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呢？

　　于是，萧珠咬咬牙，和赵虞候一同来到了演武厅前，蹲下身子，握住石锁柄——

　　“三、二、一，起——”伴随着传令官一声号令，挥下旗帜。两人一同站起身来，将石锁高举过头——

　　说实话，对于萧珠来说，举起一把上百斤的石锁，和举起一瓶矿泉水差不多。然而，对于赵虞候可不一定了。

　　只见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没过一会儿，汗水竟顺着眉梢“啪嗒”一声砸到了地上。

　　反观另一旁，萧珠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都没出。边上的士卒不由窃窃私语：

　　“他看起来怎么那么轻松？换成是我，把石锁举起来都够呛！”

　　“莫不是——使了什么妖法吧？”

　　“怎么可能，一定是装的！”

　　听到这些话，萧珠心里直发笑，一旁的赵虞候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萧珠顿觉不爽，不由回瞪了过去。两人的目光，仿佛能点燃空气，滋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来。

　　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被坐在演武厅上的裴俊尽收眼底。不过，他却像无所谓一般用手支起下巴，跷起了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就好像，他早就对谁是获胜者胸有成竹一样。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终于，约摸半炷香的功夫后，赵虞候手一松，手里的石锁也滚落在地。

　　这对寻常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底下顿时传来一阵掌声。

　　然而很快，众人的目光就转移到了继续擎着石锁的萧珠身上。

　　看来，这次是她赢了。

　　既然胜负已分，萧珠似乎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了。不过，她下定决心让众人开开眼界：

　　下一刻，她竟用力一抛，令那把重逾百斤的石锁腾至半空之中——

　　伴随一阵异口同声的惊呼，众人纷纷退后：

　　“当心，别被砸到了！”

　　然而，赶在石锁落地之前，萧珠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它。随后，她又举起石锁，向众人展示了一圈，这才将它缓缓放下。

　　众人先是一片沉寂。尔后，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欢呼！

　　“天下竟有如此猛士！”

　　“真厉害，柳卒长真是太棒了！”

　　“应该叫柳副将才对吧……”

　　萧珠正沾沾自喜，哪知下一秒，一个刺耳的声音便钻进了她的耳里：

　　“我不信，石锁肯定被人做了手脚！”

　　发声的，正是先前主张比试骑射的那名军官。

　　经他一说，欢呼声瞬间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小声的议论和质疑的目光。

　　的确，萧珠方才的行为，绝非一般人能做到。也难怪他们会产生怀疑了。

　　裴俊有所不满般地“啧”了一声，道：

　　“夏节级，你休要污蔑人！那两只石锁，分明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被人做了手脚？”

　　他又转向萧珠，道：

　　“你别理会他们。你的实力，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然而，萧珠毫不在意。下一秒，她便大步上前，一手拎起一只石锁，将它们高高举起。尔后又将两只石锁同时抛至半空之中，反手接住！

　　“好！”众人顿时爆发出比先前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几乎要将演武堂的屋顶掀翻。就连赵虞候和夏节级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裴俊更是眉开眼笑。萧珠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高兴过呢。

　　许久，欢呼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夏节级不服输地道：

　　“光有蛮力，也算不了什么本事。武艺之首，还得是骑射！”

　　“好。就听你的。”裴俊扬起下巴，毫不退让地道，“赵虞候和柳卒长，即刻披挂上马。穿好护心镜，拿上挡箭牌，每人各射三箭。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更胜一着！”

　　“是！”两人齐声答应。

　　一刻钟后，两人便装束齐整，骑上战马。萧珠白衣银甲，坐下一匹漆黑光亮的乌骓马。赵虞候却是一身青袍，骑着一匹火焰般的赤兔马。

　　两人纵马而来，好不风光，底下士兵见了，又是一阵欢呼。

　　传令官一声令下，两人便沿着草场，策马奔驰。然而，萧珠刚要从壶里掣出箭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了拉动弓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