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女将养成记（美食）》九天归雪

43、安神汤

　　一瞬间，萧珠的脑海中闪过裴雯的身影。

　　难道说，这又是她干的好事？

　　然而，萧珠马上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裴雯已经嫁到藩王府了，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对青儿下手。

　　“出什么事了？”柳燕见状，也急匆匆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壮见了柳燕，就像看到救星一般。他道：

　　“青儿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了疯。又要剪头发，又要扎自己的脸。我实在太害怕，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那顾妈呢？”柳燕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

　　“我娘……和她在一起，想要拦住她。我也插不上手，就来找柳公子了。”大壮垂着脑袋道。

　　听他这么说，萧珠和柳燕暂时松了口气。然而他们明白，事情仍然不容乐观。

　　毕竟，年事渐高的顾妈无法与身强体壮的青儿抗衡，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闹出人命的。

　　于是，柳燕匆匆向众人交代了几句，便和萧珠大壮一道向顾妈家跑去。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顾妈家的院子前。只见院门大敞，青儿和顾妈扭作一团，难分彼此。

　　青儿那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此刻竟松散开来，变成一绺绺参差不齐的散乱发丝。她的手上闪着银光，看上去应该是一把剪刀。

　　瘦小的顾妈紧紧抱住她，花白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像是覆在肩头的落雪。

　　她一边流泪，一边哭喊：

　　“儿啊！你扎死我算了，扎死我算了……”

　　顾妈的声音苍老而疲惫，似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另一边，青儿声嘶力竭地尖叫道：

　　“娘，你别拦着，快放开我！”

　　只见她杏眼圆睁，频频挥舞着手上的剪刀，像是真的疯了。

　　柳燕无暇顾忌其他，一边急匆匆地迈入院门，一边大喊道：

　　“青儿姑娘！快停下来！太危险了！”

　　然而，一见柳燕，青儿却一反常态，愈加发起性来。她像是落网的鱼儿般使劲挣扎，就连顾妈也按不住她了。

　　眼看锋利的剪刀尖对准了青儿光洁如玉的脸蛋，就要直直地刺下去。萧珠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将它抛了过去——

　　伴随着剪刀落地的“啪嗒”声响，青儿像是受疼了一般捂住手腕。

　　萧珠不由有些担心。尽管自己有意减小了力度，不过，万一还会伤到她的话……

　　下一秒，顾妈一脚踹飞剪刀，自己却用力过猛，摔倒在地。

　　青儿下意识般地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扶她起来，临了儿却缩了回去。她四下张望，似乎还想找回那把剪刀。于是，顾妈挪动着膝盖接近青儿，一边抱住她的腿，一边嚎啕道：

　　“儿啊，你犯不着这样对待自己啊……娘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娘还怎么活啊……”

　　“与其像这样受尽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一了百了！”青儿掷地有声地说。

　　没了剪刀的青儿依旧气势逼人，想要挣脱顾妈的束缚。然而，或许是之前耗费了过多的体力，最终，她还是软下身子，“啪”地一声跪在地上，直挺挺地倒在了顾妈的怀里。

　　“青儿姑娘……”柳燕试探般地走向前去，似乎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然而，见到柳燕的那一刻，青儿却大叫一声，紧接着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顾妈连忙伸手探她的气息，又摸了一把她的脉搏，尔后松了一口气，道：

　　“不要紧，只是晕过去了。”

　　危机暂时解除。萧珠和柳燕不由交换了一番惊讶的目光。

　　毕竟，那个一脸羞涩，会央求他人帮自己转交信物的可爱少女竟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任凭是谁都会震惊不已。

　　就这样让顾妈和青儿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柳燕扶起顾妈，萧珠抱起青儿，大壮紧随其后，五人一道回了屋。

　　萧珠将晕过去的青儿抱回卧房，又仔细留意了一圈，见附近没有剪刀等锐物才退了出去。

　　柳燕则将顾妈扶到堂屋的椅子上。尔后，他又在厨房里寻觅了一阵，烧了一壶茶，这才回过头来问顾妈：

　　“青儿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儿收到了黑风帮的庚帖。”顾妈道。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除了满脸不解的大壮，谁都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燕低声道。

　　“就在今天。”顾妈叹了一口气，然后接过柳燕递来的茶水，从头到尾地说了起来：

　　“今天早上，我刚要出门。门口便来了两个从白云岭来的小喽啰。”

　　“那两个小喽啰倒是客客气气的，不仅送来了一幅庚帖，还抬了一箱子聘礼。说大王要明媒正娶了青儿，让她当自己的压寨夫人。”

　　柳燕神情微妙，道：“他不是已经娶了老婆吗？”

　　“可不是嘛。”顾妈接腔道，“据我所知的就有四个呢。”

　　四个！看来，这个土匪头子简直活成了土皇帝，萧珠不由同情起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们。

　　“我便问他们，怎么娶了那么多还要娶。他们说，‘兄弟不嫌少，老婆不嫌多’，多娶几个老婆，就能多生几个孩子。孩子长大了，就可以继续当土匪了。”

　　萧珠不由一阵恶心。她转头看了眼柳燕，见他也是满脸厌恶。

　　顾妈又道：

　　“我又问，之前的老婆又该怎么办。他们说，大王对所有老婆都是一样的疼爱，绝不厚此薄彼，青儿嫁过去就是享福，什么事也不用干。”

　　“他们还说，我若是不同意，他们便会直接来抢了青儿，把她拐到山上去。他们的势力那样大，无论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的。听他们这么说，我哪里还敢拒绝，只得接了庚帖。”

　　“我想，反正嫁鸡也是嫁，嫁狗也是嫁。嫁给土匪头子，至少不会饿肚子。于是，我便和青儿商量，不如就从了他们吧。青儿却说什么也不愿意。”

　　说到这里，顾妈的脸色有些愧疚，许是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女儿吧。她饮了一口茶水，继续道：

　　“青儿一把拿起剪刀剪头发，嚷嚷着要做姑子。我就和她说，你生得这样好看，做姑子也是逃不脱的。女人嘛，终究是要嫁人的。”

　　“青儿急了，说，那我变丑了，嫁不出去总可以了吧。然后她就调转剪刀头，想要扎自己的脸。我这才慌了，赶紧拦住她……最后，事情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了。”

　　萧珠同情之余，又生出几分无语来。

　　有一说一……顾妈的情商似乎的确有待提高。

　　这时候，房间里有了些许动静，想必青儿已经醒来了。柳燕递给顾妈一杯茶，道：

　　“请您把这杯安神汤给她端过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他是担心青儿见到自己，情绪又激动起来吧。

　　顾妈接过茶汤，道了一声谢，便往青儿房里去了。

　　大壮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堂屋里便只剩下了柳燕和萧珠。

　　话说回来，柳燕也给萧珠倒了一杯茶，不对，应该叫安神汤。

　　看上去……有点像中药，或者掺了泥巴的水。

　　很难相信这玩意也能好喝。不过，萧珠还是硬着头皮浅尝了一口——

　　出乎她的意料，这安神汤喝起来还不错。入口微酸，后续却有股清凉的回甘。很快，她便将杯子里的安神汤一饮而尽。

　　萧珠在茶碗底发现了一样有些眼熟的物件，不由问：

　　“这是——”

　　“这是酸枣仁。”柳燕道，“我还加了些甘草。口感应该会好些。”

　　下一刻，青儿的房门便再度开启。顾妈扶着青儿走了出来。

　　不知是否是安神汤的功效，青儿总算恢复了平静，头发也重新梳了起来，乍一眼并看不出剪过的痕迹。

　　只不过，她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满是风干了的泪痕，水汪汪的杏眼也像噙着泪水，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她来到柳燕面前，深深行了一礼，道：

　　“青儿有罪，又给柳公子添乱了。”

　　柳燕摇了摇头，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土匪吧。”

　　他又道：

　　“只不过，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萧珠也不由劝她：

　　“青儿姐姐，你生得这样好看，干嘛做出那种事来？要是真把自己的脸划花了，那该多可惜啊！”

　　然而，青儿却愤愤不平地道：

　　“生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像我这样的贱命，也不过是给有钱人家做奴隶，给土匪头子做小妾。倒不如毁了这张脸，还能落得个清清白白！”

　　想不到，青儿的性子竟如此刚烈。萧珠不由苦笑。

　　曾几何时，她是那样羡慕青儿生了一张美丽的脸。如今看来，倒是她这样相貌平凡的女子更加幸运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仅仅是因为生得美貌，无数的豺狼虎豹便会觊觎她、掠夺她，想要让她彻底堕落。这个世界，对是否美貌的女性都是一视同仁地残酷。

　　可是，应该怎样才能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呢？除了毁掉那张会招致灾祸的美丽脸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萧珠心里诞生——

　　“青儿姐姐，让我来替你出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