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绻残云》秝子

87、第八十六章

　　“残天，让我回天界吧。”

　　残天紧抿唇瓣瞪视着他，紧握双手不语，捺了好半晌，他才沉声道：“吾会同默宇要解药的。”

　　“咳咳……此毒为天界秘毒，解药其中一味为世上罕有，已经绝种的单麒花，一株花只能炼出一颗丹药，想来默宇的解药也只有这一颗，再者……此毒为天界秘毒，若说解药天界或许更易找到，我也好久未回天界了，倘若届时真无法得到医治，至少让我能够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吾陪你一起回天界。”

　　“不……他们不喜见你。”桔云摇头，又是一阵激烈地咳。“残天，你现在可是信了我的话了？”

　　“吾想相信你，可是默宇在吾身边已有数万年之久，他们家族各个对吾忠心耿耿，若他真伤害你吾定不饶恕，可是……”

　　“可是比起相信我，咳咳……你更相信他是吧？”桔云以袖掩唇虚弱地喘咳着，后而摆摆手，叹道：“罢了，你放我回天界吧，当初的血契之约已破，你也该履行约定，让我回天界治疗身子，咳咳……别带我回里魔界了，莫斯既然愿意同默宇共谋下毒予我，那么魔医院内其他的医生，我也觉得不可相信了。”

　　“你说你身上的毒，是默宇和莫斯共谋所下？”残天难掩惊骇，他不觉得他俩胆子会这么大。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自己所下？咳咳……”

　　“他们为什么会……”

　　“你还是不懂，因为我的身分与我的存在，对魔界而言是具威胁的。”虚疲之感缠着桔云，他伸手抓住残天的衣袖，硬撑着别让自己晕厥，抬眸望着残天，瞳底细细的水波带着忧郁，他轻声道：“我撑不住了，咳咳……别带我回里魔界，那儿不欢迎我。”

　　语落，桔云阖上了双眸，抓着残天的指堪堪松开，墬下的身子已让残天紧紧地拥入怀中。

　　“你说吾该拿你怎么办……唉……”话顿，残天脸色沉凝，冷肃道：“默宇！”

　　未几，一抹人影“唰”地冒了出来，屈膝半跪在残天面前。“属下在。”

　　“一切真如你所言，可是……你想吾会信你，还是相信桔云？”残天瞇起炯锐的眼扫向默宇，神情除了冷冽外，探不出其他心绪来。

　　“不论王上相信谁，默宇的性命是王上的，王上欲让默宇死，默宇绝不偷生！”

　　“罢了……让吾静静想一想。”望着桔云苍白的脸蛋，与因血而呈鲜红色的唇瓣，残天沉沉一叹，将他更加紧揽于怀中。

　　他真的不知该信谁才是，桔云所言就除了灭魂丹一说，其他几乎与当初他和默宇猜测的借口相同，可是如今一见桔云因中毒而衰弱的身体，他心底的不舍更加难以忽略。

　　每每想起之前他因震怒，险些将桔云杀死，他的心就不禁爬起一阵恐惧之感，好在当时夜冥及时阻止了他，也因如此，他对于夜冥的顶撞未有惩处。

　　虽然这阵子他对桔云的欺骗仍未释怀，可是就在见到桔云的当下，所有不满的情绪皆化为柔水，好像桔云的谎言已不再重要；好像桔云一心只为天界，心中不存他也不重要了。

　　是否他已割舍不了桔云，就算桔云真背叛了他，他也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拿江山换任性的美人？呵……真没想到自己竟有妥协的意愿，唉……爱情果真是不死魔灵的罩门，或许，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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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郁的药草香弥漫整间寝室，紫色薄纱随窗口灌入的清风摆荡，袅袅药草熏烟，逶迤而上，轻柔软绵的蚕织绸被盖于桔云的身上，或许是因这熟悉的氛围与妥善的照料，桔云难得睡得这般安稳。

　　待日阳上爬光芒照射之下，熙和的温度与光芒，才让久未如此深眠的桔云睁开迷蒙的双眼，后而缓缓坐起身。

　　“咳咳……”桔云拧起双眉朝四周慎视察看，看其木雕摆饰与浓郁的药草香息，像极了天界，却又不是他自己的寝室，也不是桔雪和桔梗的寝宫。

　　“唔！”陡然微微的刺疼感，令桔云不容忽视，他看了一下手背，发现被扎了数只金针，那穴脉之位倒也精准，然而在魔界除了自己，又有谁擅长针灸？难不成……残天真愿意放弃他，让他回到天界？

　　桔云将身上的金针拔除，翻开绸被走下床铺，蓦然清脆的铃铛声响，吸引了桔云的视线，他顿住步伐，惊见自己的右脚踝系上了一条精致的脚炼，脚炼上别有一颗小铃铛，他每走一步，铃声便会清脆响透。

　　忍不住，桔云蹲下身将脚炼扯去，然而才方卸下，正准备起身之际，却见到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面前的残天，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咳咳……是怕我逃走么？”才在他的脚上系上铃铛。

　　“吾看你睡得沉，怕吵到你，所以没有派宫女在你身旁候着，又怕你醒了找不到人。”话语顿，他又叹道：“是，吾也是怕你跑了。”

　　“现在的我就算想逃，也没有咳咳……也没有能力了。”桔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离，改撑着一旁的桌案。“还是说，你仍不相信我所言？真认为我有解药？”

　　“如今吾已不管真相为何，吾一定不会让你逝去。”

　　闻言，桔云眸瞳一颤，蹙起双眉疑惑地看着他。“依你所言，可是找到解药了？”

　　“没有，不过这点你用不着担心，吾一定有办法。”残天眼底一闪而逝的锐炯，与那不知为何而有的信心，让桔云望之愣然，后而闭上双眸浅浅一叹。

　　“此地是天界？”

　　“此乃四层天，是吾所占领之领土。”残天缓步走近窗扉之侧，望向窗外景致，远方连绵山峦夹缝处，淙淙瀑布直落而下，汇流成湍湍溪水蜿流经过屋旁，还有淡淡花香与药香融合，可谓清新。

　　“你不喜欢吾与你同去二层天，那吾便带你来这静养。”

　　“这儿是很美，咳咳……可是没有我想见的人。”

　　“若你定要如此，那么就如吾之前所言，陪你一同返回二层天。”桔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扬唇笑了，那笑容似有重重心思，却不尽是感伤，他握住残天的掌心道：“我已同你说了，咳咳……他们不欢迎‘残天’，你就别来了。”

　　在说到残天两字当头，桔云特意将深压残天掌心两下，如此动作不管身旁有无旁人，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就送我回去吧，若是担心我……咳咳，便派几名护卫与宫女护送我，到那儿后让我待个几天，届时若桔梗也没办法，那时日差不多后，再让护卫与宫女送我返回魔界，咳咳……”这回桔云在说到护卫与宫女之际，手上又再度深压两下，让残天愣了半晌，久久才回过神来。

　　“你是指……”

　　“我是指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有办法救我？那届时真找不到单麒花，我也只能指望你那不知哪来的办法了。”桔云别有深意地将视线缓缓朝四周扫去，手掌上又再度深压两下，这回残天才恍然大悟，拧起双眉默不作声。

　　好半晌，残天才颔首道：“好吧，既然你这般固执，吾也就不再强求，吾会派数名护卫宫女护送你前去，从此处返回二层天仅需半日时候，对了，带上这边的熏香草药，可缓歇你的不适。”

　　“嗯，谢谢。”桔云抽回手咳了几声，朝残天点了点头。“既然你已这样说，那可否现在就送我返回二层天？”

　　“嗯，让吾再准备一下，等会派人带你前去。”语落，他旋身朝门边走去。

　　“残天……”见残天欲离，桔云不禁伸手握住他的衣袖，望着残天那双深邃的紫红眸瞳，桔云嚅唇不语，捺许久，待残天欲抽回袖子时，桔云才面露怅然地开口道：“我想问你，那日……你后不后悔？”

　　残天没多思考便知他所指为何，不由叹道：“后悔，后悔控制不住怒气，不过也庆幸夜冥及时阻止，未让吾杀了你。”

　　“夜冥？原来是他。”桔云神色纷杂地抽回手，抬起湛蓝深幽的眸子，对上残天俊魅的瞳底。“咳咳……还记得你以前所言，就算我背叛你你也不会杀了我，可那日事情尚未查明，你就已险些将我杀害。”

　　“吾……吾承认自己已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之中许多日，无法克制这样的心情。”残天唇瓣一掀一阖，后而垂下头，将桔云揽在怀中，沉重地道：“若说本性如此，却只是借口，桔云……对不起。”

　　桔云轻轻叹息，唇角却是上扬。

　　“罢了，事情都已过去，这回你错在不听我的解释，甚至我明白你到现在仍在怀疑我，可是假如……”

　　“嗯？”

　　“算了，无事……届时留予你选择。”桔云说了一句让残天听不明白的话便转身回床榻上。“咳咳，你不是说要准备一下，等会就让他人带我回二层么？”

　　“……嗯。”残天见他不欲再言，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再询问。

　　待桔云躺回床上歇息后，他才走出屋外，并对一旁侍者交代几句，又唤了默宇出来。

　　“默宇，适才你也有听到吧，这回护送桔云吾会另派他人，你便随吾回里魔界。”听闻默宇应声，残天随即离去，却不知身后的默宇，在转眸看向屋内躺卧的桔云之际，那双精湛的眸瞳掠过一道凛然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