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美的平凡人生》方_忆

4、银行大院(4)少时轻狂3

　　作者/方/忆修改于 2.28

　　少女时期的小美是个极具想象力的小人儿，就像某部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是个“身在地球上，心在月亮上的人”，常常沉醉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

　　那时候，由于资源有限，她对文学书籍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望，一旦从同学们那里借得一本好书，便会如饥似渴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每当母亲叫她做这做那时，还在看书的她总会表现出不愿意被打扰的样子。即使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好忍着，放下书本去做事。而心思仍在刚才阅读的内容里徘徊，所以做活时总是不够专心，达不到母亲的要求，也因此常常受到母亲的责骂。

　　然而，那段与书为伴、在现实和梦幻之间穿梭的日子，却在小美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个大雪天，下午放学回家，小美顾不得暖和一下冻僵的手脚。把书包往热炕头上一撂，就开始翻出那本好不容易从同学那里换来的《简.爱》。

　　这回可不是普通的交换，而是用攒了好久的三颗大白兔奶糖才换到的，三天后就得还给人家。

　　为了抓紧时间，她趴在炕沿边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一页页翻看了起来。尽管外面雪花飘飘，家里也不是太暖和，可她心里很是火热，全神贯注在故事里。为了这本厚厚的书，她连最心爱的大白兔奶糖都舍得，所以甭管时间够不够，那也得抓紧每分每秒把书看完！

　　回想借阅那天，捧着手中沉甸甸的大部头书的她心里琢磨着能否再多争取些阅读时间。于是看着翟圆圆，带着商量的语气问：

　　“圆圆，这本书太厚了，能不再多借我两天啊？”

　　翟圆圆却面无表情地回应说：

　　“这可不行，之前定下的规矩不能破坏。如果你想再多借两天，就得再给加两颗糖。”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让步的迹象，毕竟人在这方面很是讲原则，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

　　翟圆圆的父母都是大学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家里藏书丰富，各类书籍应有尽有。然而这些藏在暗处的书总能被机灵的小女儿找到，并偷偷摸摸地带出家门，一本本地与同学们交换成零食享用。

　　但她倒并不贪，无论书籍厚薄，明码标价，一颗糖换一天阅读权，遇到稀罕的小玩意儿也可以作为交换物。正因为她讲信用，坚持原则，使得同学们都乐意跟她进行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

　　赵小美摸摸自己衣兜里仅剩下的一包干咸菜丝，意识到再怎么争取也无法打动翟圆圆了。她不愿拿出这包咸菜丝来换取多阅读一天，要是人家不愿意，自己多掉面子。

　　于是小美决定接受现实——三天就三天吧，即便需要晚上在被窝里打手电筒熬夜读，也要在短短的三天内把这本书看完。

　　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紧迫感，她才会一回到家，连手脚都没有顾得上暖和一下，翻开厚厚的书如饥似渴的阅读了起来。为了不留遗憾，小美打算先快速浏览一遍后再从头细读。

　　正当她沉浸在《简.爱》的世界中，心随着男主人公罗切斯特那充满磁性和深情的呼唤而跳动，并想象着简重返桑费尔德庄园的情景时，突然被母亲那高亢且略带怒气的呵斥声唤醒，它就像一把锐利的剪刀，瞬间割破了她的文学梦境。

　　这时候小美才猛然想到，自己回来后竟然忘记了一项重要的家务——给院里的鸡群喂食添水了。

　　带着对书中情节的深深眷恋和不舍，小美不得不让自己从沉浸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极不情愿地将手中那本厚书合上，心情如与心爱的人暂别般。

　　带着万般无奈，她起身离开温暖的房间，脚步沉沉地走向门口，去履行母亲派给她的活计。

　　赵小美出了家门，搓了搓尚未来恢复暖意的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一步步攀上了位于小凉房顶部的鸡棚。

　　此刻，由于严寒，鸡群早已纷纷躲进了温暖的鸡窝之中。随着鸡棚门被一下拉开，原本安静蜷缩的鸡群仿佛被唤醒，伴随着一阵纷乱的扑腾声，呼啦一下全都从鸡窝中蜂拥而出朝她过来，显然它们已饥肠辘辘，待她来喂食。

　　小美对这群鸡还是有深厚情感的。这些鸡是他们一家在艰难岁月中的重要食物来源，不仅让她吃上了总吃不厌的西红柿炒蛋，每逢家中有人生病或逢年过节时，更是能为桌上单调的食物增添点肉香，使简单的餐桌因它们而变得丰富而温馨。

　　这群鸡无疑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改善与情感慰藉。不过此刻的小美因为心中挂念着书中的情节，对这群鸡自然没多少好脾气。

　　她还想尽快回到那个文字编织的世界里，于是有些不耐烦地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将聚集过来的鸡群赶散。

　　当她伸手取出鸡食盆时，发现里面竟然还剩下不少鸡食，只不过由于天气严寒，食物已经冻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尽管心中不耐烦，她还是提着冻硬的鸡食盆迅速从木梯上下来回到了家中，然后直接把它放在了火炉上，希望借助炉火的热度，让那些冻得梆硬的鸡食迅速解冻变软，然后再拿出去喂食。

　　随后她又从饭桌上的暖壶中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小心翼翼地端着盛满热水的大茶缸再次出了家门，踩着梯子上去拉开鸡棚门，将手中滚烫的热水缓缓倒入了已结成冰块的饮水的小缸内，确保水温能迅速融化冰层让鸡们尽快能饮到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赶快下了梯子，带着对书中世界深深的牵挂和期待，重又回到家里，继续沉浸在《简·爱》的世界里，与书中的主角一同经历情感的起伏和生活的波澜。

　　谁知她刚沉浸进去书中不久，就被母亲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回了现实。原来，她竟忘记了往炉子上正加热的鸡食盆里加水了，以至鸡食烧焦，满屋都弥漫着刺鼻的糊味。但如此明显的味道，小美竟然仿佛置身事外般浑然未觉。

　　小美母亲责令女儿再重新切拌鸡食。却听小美带着一丝不满和抵触情绪，没好气地顶撞母亲道：

　　“烧糊点就不能吃了吗？反正是给鸡吃，又不是给人吃，那么多讲究干嘛吗？”

　　这下小美母亲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抓起还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毫不犹豫地朝女儿挥去。小美没躲得过，顿时感到身体实实在在地挨了几下重击，这让她疼痛难忍，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这股情绪不仅源于自己此刻所遭受的责打，更是因为联想到了书中简回到桑费尔德时看到的断壁残垣和荒凉景象，那种凄楚心境令她感同身受。

　　尽管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但小美硬是倔强的咬着牙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美母亲见女儿竟然表现出一副倔强又无动于衷的神情，心中的怒火更甚。正当她准备再次挥起那根还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教训女儿时，赵小美内心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她鼓足勇气，一咬牙，瞬间做出了决定，飞快地冲出了家门。

　　屋外的大雪仍在肆意飘洒，赵小美刚冲出家门，便感到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由于出门时并未戴帽子围巾，寒风瞬间让小美的脑袋一阵发麻。

　　只穿着单薄棉袄外罩的她，在马路的一角瑟瑟发抖，发呆的看着路上的行人裹得严严实实，纷纷踏着厚厚的积雪匆匆赶回家的场景。

　　天越来越黑，气温愈发低寒，赵小美又冷又饿，身体仿佛被冻结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每一阵寒风吹过都让她觉得自己更接近于一根冻僵的冰棍。尽管如此，她内心深处依然倔强地抗拒着回家，宁愿独自承受着刺骨的寒冷和饥饿。

　　这时，她哥赵锦城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显现，他一边疾步奔跑，一边焦急地呼唤着妹妹的小名。

　　小美一看到哥哥，如同找到了避风港湾般冲向了他，然后用早已冻得麻木的小手紧紧抱住了哥哥的身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痛苦，放声的大哭起来。

　　赵锦城见状，迅速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连忙包裹住妹妹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子，然后背起她，朝着家的方向默默走去。

　　赵小美伏在哥哥的背上，双臂紧紧环绕住他的脖颈，尽管周遭寒风刺骨，但她的心却感到无比温暖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