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乐宸言》斓汐吖

5、狂风骤雨

　　不觉间，天色慢慢变得朦胧阴沉，将晴朗的天逐渐吞没；夫人们早在天色变得暗淡时回到各自府邸，小公子们也都在婢女的带领下回了府内。

　　夜风徐来，修竹婆娑起舞，柳木摇曳身姿，满庭的奇花异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雨滴随之而落，砸在窗台上发出闷响，渐渐雨水滂沱倾泻，窗外灯盏因雨帘遮挡，变得明灭不定，仅隐隐透出淡淡昏黄。

　　婢女丁冬服侍夫人将披风脱下，眼观夫人的神色有些忧郁，轻声问道：“夫人，可是有忧心事？婢子瞧您今日玩得甚是开心，怎回到房内便开始长吁短叹了呢？”

　　纪涟贞叹道：“唉…原本是欢喜的，可你知我今日听闻了什么？”

　　丁冬摇头：“婢子不知。”

　　纪涟贞：“今日斗春草时，姊妹们闲暇唠起嗑来，我就听到裕夫人说，他家小公子现已开始掌家，府上事物也逐渐接手。”

　　丁冬讶然：“裕小公子和小公子可是同岁，这如何能掌家。”

　　纪涟贞：“是了，他身旁似是有两位先生教导。唉…我忧的是杋儿，你瞧他整日无拘无束，平日里不是去骞骐转悠，就是到街上晃悠，前几日还跑去了颜恒府。”

　　“夫人，小公子年今不过五岁，玩闹正是孩子的天性，只要小公子不负伤不惹事，倒也无妨。”丁冬在一旁说道。

　　纪涟贞：“话是如此…他今日可有在颜恒府顽闹？”

　　丁冬笑吟吟：“小公子可乖了，颜老夫人很是喜欢小公子。”

　　纪涟贞：“他此时在何处？”

　　丁冬：“在老爷那。”

　　思索片晌纪涟贞还是决意给沐珈阳找寻一位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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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雨幕将明都城镇包围，街巷间，雨水顺着青石板流淌，汇成条条小溪；雨幕中的行人，或撑油纸伞穿梭其中，或披蓑衣雨中漫步，身影在雨水照映中朦胧而神秘；街道偶尔马车驶过，车轮溅起水花，于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再迅速融入雨幕。

　　窗纸在雨水浸润下，变得半透明，若隐若现地透出外界朦胧景象，屋内烛火透过窗纸与窗外雨幕交相辉映，温馨唯美。

　　虞婉珞抱着颜钰服用熬好的药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洛侄女和儿媳讲述今日的趣事。

　　洛瑜然：“沐夫人养的花，属实是好看也新奇得紧。改日我要阿禹将府上空出一块地来，去沐夫人那讨几颗花种子，在府里种下，好生料理着。到那时，有花赏，好不惬意，想想就是美事，哈哈哈。”

　　伊明淑问道：“那你可想好种什么花？”

　　“恩…她那的花儿太多了，眼花缭乱的，我都未全记住…”洛瑜然接着道：“不过，我们接飞花令时，假山身后有株树，树冠茂密，绿意盎然，花色粉红，花蕊嫩黄嫩黄的，煞是好看！”

　　伊明淑想了想：“那是海棠树。”

　　洛瑜然：“海棠？”

　　“恩。”

　　“树名也好听，就种它了！”洛瑜然说完，看到颜钰在颜姨怀中支楞着脑袋，走过去笑着道：“钰儿也喜欢海棠花？”

　　‘喜欢。’颜钰支楞脑袋看着对方。

　　洛瑜然抱起娃儿：“好好，洛洛娘亲就给钰儿种下几行海棠花树，树同钰儿一起长大，到时我们就瞧，是钰儿先长高，还是树儿先长高，哈哈。”

　　颜钰很是开心。

　　虞婉珞浅笑：“养树如同养孩子，不是件易事，得悉心照料。”

　　洛瑜然：“颜姨从前种过？”

　　虞婉珞不答话。

　　伊明淑悠悠然道：“想来，待钰儿长大，还需好几个年头。话说，人裕小公子怎这般早开始掌家？”

　　虞婉珞眉睫轻眨：“裕孙儿与祺儿可是同岁。”

　　洛瑜然：“是。”

　　虞婉珞淡笑：“阿沁怎看？”

　　“恩？呃，恩……”洛瑜然本就是散漫的性子，从不在府上管制顾梓宸，因着有顾弘毅的教导，顾梓宸也从不用她劳心，她也未曾费神。

　　颜钰默默地听着，很是惊奇，在脑海中找寻那人模样，很想见见这位天资聪颖的孩童。

　　洛瑜然思索：“祺儿一直有阿禹教导，我很是放心。”

　　“不是教你拿祺儿同裕孙儿比较。”虞婉珞摇头。

　　洛瑜然不解：“那是？”

　　虞婉珞：“好了，夜已深了，都早些歇息吧。”

　　虞婉珞撑伞回了瑞竹堂，留洛瑜然在那不解：“阿缇，颜姨这是何意？”

　　伊明淑：“我也不知，早些歇息吧，莫想了。”

　　洛瑜然当即便也不想，盥洗完后再颜恒府客间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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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风暴肆虐，雷声轰隆，暴雨倾盆，整个明都城笼罩在磅礴的雨幕中。

　　临近巳时，雨势才渐弱，凉风裹着雨水一同嬉戏在屋脊上，待汇聚从房檐滚掉成串串珠帘。

　　目光闪动间，可见成片的云层连绵不断，飘然而来；灰中犹带蓝色的天空，照得纭汐街上青石板湿润透亮。

　　因着水潦过多，街上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货摊、都未曾开张。

　　洛瑜然望着天际，心悸道：“昨日夜里暴雨如鞭，雷光活像裂空之剑，教我猛然惊醒，再难入眠。”

　　伊明淑：“我亦是，昨夜风雨如磐，窗棂都震响不断。”

　　此时顾弘毅从外撑伞而来，唤道：“阿沁，现雨势减弱，你且随我回府。”

　　洛瑜然瞧见他银色长袍，墨竹晕染丹青纹样，因着雨水都已渗透，问道：“你皂靴可有湿透？”

　　顾弘毅摇头：“无碍。”

　　洛瑜然不语。

　　“阿缇，今日也先莫出府，路面水潦过多，不易行走。”临走时，顾弘毅叮嘱着。

　　伊明淑颔首：“多谢，路上当心。”

　　顾弘毅将夫人温柔有力地悬抱在怀中，洛瑜然则撑着纸伞，莫教雨水淋湿他脑袋，二人渐渐行入雨中。

　　“也不知这雨何时能停。”伊明淑喃喃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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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茹望着雨幕，悠悠道：“现今是谷雨时节，雨势连着好些天，对谷物作物生长极为有利，只是不知…这街道上可还安好？”

　　婢女莜兰道：“夫人，进屋吧，您已在门槛停留过久，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林昭茹：“子衿何处？”

　　莜兰：“在二位先生书房中。”

　　“莜兰，备几件衣物，拿上几包糯米鸡，走。”

　　莜兰：“是，夫人。”

　　裕铭玄正熟读家书卷宗，忽然瞧见娘亲和莜兰姑姑撑伞而来，哒哒地往外跑去。

　　“娘亲。”

　　林昭茹：“莫要跑，仔细摔着。”

　　林昭茹牵他坐下，柔声道：“歇息会，可有累着。”

　　裕铭玄摇头。

　　林昭茹浅笑，看了一番书房，问道：“文溯舅公和亦南舅公呢？”

　　裕铭玄：“舅公二人刚去了父亲那。”

　　林昭茹点头：“恩…娘亲给你带了糯米鸡，还是热乎的，快些尝尝。”

　　裕铭玄边享用，林昭茹边叮嘱：“这两日雨势不断，子衿需多穿些衣物，实在不行，跟二位舅公告假，过几日再看卷宗也不迟。”

　　“当真可以？”裕铭玄惊喜。

　　林昭茹笑道：“待会娘亲便与舅公说。”

　　“嗯嗯！”裕铭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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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武胜急忙来报：“家主，骞骐赌场东边，鹤阳路两侧的朴樕，昨夜皆被狂风折断刮倒在地，青石板上泥泞不堪，行人寸步难行。”

　　沐炎霆闻言，立即道：“武胜，速去骞骐！吩咐申启，骞骐今日休业，带人即刻跟我去鹤阳路清理路障。”

　　武胜：“是！”

　　众人冒雨前往鹤阳路，原本整洁的路面变得狼藉不堪，一眼望去，树枝折断，树木枝叶剥离，些许朴樕因狂风弯曲成弧。

　　可想昨夜雨如鞭挞，无情击打每一寸树皮，摧残着曾经安然矗立的树木。

　　所幸无人伤亡，沐炎霆带人赶忙清理路面，折倒在地的朴樕较多，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路人瞧了连忙加入，有的转身去喊大伙一同帮忙。

　　雨势缠绵不断，淅淅沥沥飘洒在众人的衣袍上。

　　两时辰过去，将近未时，纪涟贞一直未瞧见人回府，深感焦急：“丁冬，备伞。”

　　丁冬劝说：“夫人，现今雨势未曾褪完，不能贸然前行，以免受了凉意，染上风寒。”

　　纪涟贞顿时醒悟：“你速去膳房，要厨娘多熬制些姜汤，待他们回府都能驱寒。”

　　丁冬：“是！”

　　同膳房交代完后，丁冬赶忙回到正厅陪着夫人，纪涟贞在房内焦急等待，约莫又过了两刻钟，终是见到了人影。

　　纪涟贞急忙撑伞而出，丁冬立即跑去膳房带人将姜汤全部端入正厅。

　　纪涟贞：“快快，你们先吧姜汤喝了，再去客间洗浴换衣。”

　　众人：“多谢夫人。”

　　身体回了温，沐炎霆同夫人道：“鹤阳路的石桥桥栏和些微石板需修缮，几行断了的朴樕砸在那几处，石桥这两日都不便通行，以免有人跌入溪流。”

　　纪涟贞：“这般严重。”

　　沐炎霆：“两日便能修缮完，只教这雨莫要再下得好。”

　　纪涟贞叹息：“你们先将午膳用了，待雨没了再去。”

　　沐炎霆：“是。”

　　满目雨丝飘落，鸟叫和虫鸣都消失寂静，除了雨声，一切都已寂然。

　　众人望着天际，等待雨势褪去。

　　忽地！天穹雷声隐隐，云团滚滚而来，雷光如利剑划破长空，将街上屋舍瓦顶照得忽明忽暗，雨点如箭矢般直坠而下，落在层层叠叠瓦片之上，在屋檐顺势流下，淅淅作响。

　　纪涟贞嘁道：“这雨真是！我原想着，今日上街，去文墨书院找寻徐夫子。”

　　沐炎霆：“恩？上文墨书院作甚？”

　　“莫非…你是想要珈阳去学经诵文？”沐炎霆不敢想。

　　纪涟贞：“正是！”

　　沐炎霆一噎：“…珈阳可知你的念头？”

　　纪涟贞：“他不知。”

　　沐炎霆转移话题，对众人道：“今日这雨，势必不得断，你们且归罢，修缮之事只得延后。”

　　“是。”申启、武胜等人回了自己房内。

　　纪涟贞看着沐炎霆思索道：“我记得…顾荣府顾小公子和杋儿也是同岁…”

　　沐炎霆看着她，不语。

　　丁冬会夫人的意：“夫人？您是想邀顾小公子和小公子一同到书院学书？”

　　纪涟贞：“既是同庚，便可一同，明日你随我去趟顾荣府。”

　　丁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