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
20
正在变成咒灵是什么意思？
吉野顺平大脑嗡嗡作响，他微张双唇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屋内只剩下他和五条悟，连饭店老板都不见踪影。
“你没有发觉到吗？”
五条悟再一次开口。
吉野顺平想要辩解，却想起那不知道多少次的重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明明是人类才对啊。
他僵硬地舀着面前的炒饭，讪笑道：“我应该不是咒灵，如果我是咒灵的话，我怎么……”
怎么可能会饿肚子……不对，真人拥有五脏六腑之后也能感受到饿，真人也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怎么可能会……”
他倏地一愣，转动了拿着勺子的手腕，上面没有任何疼痛。明明昨晚受伤了，他却单纯地认为是因为拥有咒力才好的。
他根本不会任何治疗方面的术式。
“我……”
他稍稍抬头，对面的五条悟正静静地“注视”他，尽管隔着眼罩，他也明白对方能够看见他的灵魂。
他放下勺子，苦笑道：“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五条悟弯起嘴角，“顺平，知道咒术高专为什么会找你吗？”
“因为三个学生死了，我也在那个电影院里……”
五条悟取出手机打开视频，把屏幕对着他。
画面里是昏暗的通道，吉野顺平慢悠悠地走进影院。视频加快了一些，影院的门突然张张合合，似乎被风吹动，而后负责清扫的工作人员进去，随后又慌张地跑出来。
吉野顺平睁大双眼，视频里没有他离开影院的画面，“电影院里面的监控呢？”
“很遗憾，只有通往大屏幕的路上有监控。”
“我那时候被真人打晕了，应该是被真人带走了。”他解释道。
“这是影院唯一的出入口，如果真人带着你的话，是没办法带着你穿墙，他只能带你从这里离开，按理来说，你应该出现在这个监控画面里……”五条悟放轻声音，补充道：“前提是你是人类的话。”
吉野顺平瞠目结舌。
“我们调查了你的资料，在此之前你就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同学老师以及你的母亲都能看见你。”五条悟见对面的少年面色发白，身上萦绕的咒力变多，他没有继续说。
吉野顺平痛苦地捂住头，“我真的变成咒灵了吗？”
是因为他重生了所以他才变成咒灵的吗？还是说他被真人变成了咒灵的那一刻才是真实发生的事，这之后的种种都是他的幻想？
已经不明白了。
他怎么可能会变成咒灵呢？
他自嘲一笑，那他前面十几次重生在干什么呢？
难怪真人完全不担心他逃跑，难怪七海建人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因为他是咒灵啊。
他现在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傻乎乎地向咒术师求助。
简直太可笑了。
他竟然变成了和真人一样恶心的咒灵。
这一切都是真人害的。
是真人让他变成这样的，如果没有遇见真人母亲就不会遭遇那种事，如果没有遇见真人他就不用死去，如果没有遇见真人那他……
那他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依旧会被那些人霸凌，仍旧活在痛苦里。
到头来……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他一直在原地打转，他一直活在痛苦中。
“哈哈哈……”
吉野顺平唤出了淀月，巨大的水母占满了狭小的餐厅，淀月的触须包裹着他。他面前模糊一瞬，看向那两条带着尖刺的腕。
说起来，他都没试过自杀。
如果是自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重生呢？
他控制淀月抬起腕，让两道腕刺向自己。
“啪”的一声，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淀月在空中炸开，两条腕被五条悟抓在手中，落下的碎块很快变黑，如墨一般在空中慢慢散开最后消失。
“禁止自杀~”五条悟语调上扬，笑起来没心没肺，“顺平，别太着急，我只是说你正在变成咒灵，也没有说你就是咒灵啊。”
“可是……我……”
“我听七海说你的能力与灵魂相关吧？”五条悟笑容更甚，“我能够看见你的灵魂，是纯正的人类，放心吧。”
吉野顺平愣住，虽然对方是用吊儿郎当的语气，但他莫名放下心来，毕竟是最强的咒术师说的话。
“那视频里为什么没有我……”他紧张地问。
“这就涉及到你的咒术了。”五条悟取出一旁的袋子，不紧不慢地打开，里面是两个精致的马卡龙，“继续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吉野顺平渐渐放松下来。
21
吉野顺平没有全盘托出。
为了隐去重生的事，他省略了很多信息。只是说在电影院被真人突然袭击，于是就试着改造真人灵魂，结果打不过对方便被带走。真人想要与他合作，也教授他相关的咒术。
“我害怕真人。”吉野顺平移开目光，“他把人类的灵魂折叠成人偶大小，像是拆蚂蚱腿的小孩一样，说着做灵魂方面的实验，实际上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五条悟看了眼手机上关于吉野顺平的报告，问：“你不应该感谢他吗？”
“什么？”
“电影院里那三个人欺负过你吧。”五条悟吃了一口马卡龙，说得漫不经心，“你难道不感谢他吗？”
“呵。”吉野顺平发出一声冷笑。
感谢真人吗？
感谢真人让他的人生变得更加悲惨吗？感谢真人让他现在生不如死吗？感谢真人给予他希望又给他带来深深的绝望吗？
“我为什么要感谢一只咒灵呢？”吉野顺平痛苦地捂住额角，黑色如墨的咒力从灵魂中涌出，像是污水一般浸湿了座椅滴在了面前的炒饭上。
他瞬间清醒，咒力在一瞬收了回来，他冷静下来疲倦地说：“真人和他们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垃圾而已。”
五条悟几口吃掉马卡龙，笑道：“可是顺平你现在的心更倾向咒灵吧。”
吉野顺平顿住。
“你下意识改造了你的灵魂。”五条悟拿起另一个马卡龙，白色的圆饼挡住吉野顺平的面容，他只能看见对方抓着勺子的手在颤抖，“比起人类，你现在应该是觉得当咒灵更加轻松，所以你的灵魂才附着上了咒灵的伪装。”
“这怎么可能！”吉野顺平立刻反驳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恨真人！！！”
涌出的黑色咒力瞬间淹没了他的身躯，灵魂在阵阵抽痛。他捂住头痛苦的哀嚎嘶吼，恍惚间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那些霸凌他的人的笑声。
恨，好恨他们。
他看见点燃的烟头正朝自己袭来，额头的烧灼感侵蚀了血肉触到灵魂。他听见手机不断发出刺耳的“咔嚓”声，那些人把他的丑态拍了下来。他感受到昆虫的脚在脸上爬着，最后在他口中挣扎，被他咬碎后发出难闻的气味。
好痛，好痛，好恶心。
好恨啊。
“没事的顺平。”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冷的手抚上他的伤口。
真人那诡异拼合的脸浮现在眼前，对方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膀，冰冷的皮肤抱住了他。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不是的，这是真人的谎言，这是真人的诡计，这是真人的伪装。
远处划过轻缓的水流声。
“你希望我是你的同类啊，顺平。”
真人的手渐渐变得温暖。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连五条悟都说这样的话！
他根本不想变成咒灵！
他痛恨咒灵！
“真的吗？”
“扑通。”
吉野顺平睁大双眼，他站在潮湿的桥洞里，金鱼在地上扑腾，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张合的嘴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痛恨咒灵，却做着咒灵的事。”
不是这样的！
“真的吗？”
画面倒转，他站在血泊中，那些变成咒灵的人类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他们的碎块长出了嘴巴，正一张一合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会轻易地杀了我们呢？”
不是这样的！！！
“你我都一样，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血腥味消失了。
他依旧站在熟悉的桥洞里，真人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俯身凝视着他。
“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想怎么样活着都是你的自由。”
“顺平所做的一切，我都给予肯定。”
啊。
原来如此。
吉野顺平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只是希望被认可啊。
不论真人之后做了什么，不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论现在的他有多么痛苦。
他从真人感受到的那一抹慰藉都无法被抹去。
也正如真人所说，他灵魂中有一丝希冀，希望真人是他的同伴。所以他才想把真人变成人类，所以他才会慢慢变成咒灵。
他只是想要有人理解他。
这个“人”谁都可以，不是虎杖悠仁也行，是真人这种咒灵也行。
所以在第一次死亡时，他才会用那般丑陋的姿态死命地抓住身旁的虎杖悠仁，在后面不断重生中，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想把无法摆脱的真人变成同类。
真可笑啊。
吉野顺平听见自己的灵魂在哭泣，他看见乌黑的灵魂正慢慢滴落水滴，那些滚烫的水珠慢慢融化了附着在上面的咒力，落下的黑水把他的身躯浸没，灵魂慢慢变得澄澈干净，像是一块镜子，倒映着沾染着污秽的他。
他还是人类吗？
重生那么多次的他到底是什么？
他又该怎么做呢？
就算变成人类回归日常，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这个年纪的人呀，什么事都想得太复杂了。”
熟悉的面孔映在了灵魂上。
母亲对着他笑道：“不想做的事就不做。”
啊，为什么他会忘记这些呢……
现在的妈妈还活着啊。
妈妈一直等着他回家。
不会让他去面对讨厌的事，他可以和妈妈继续生活。
他一定是为此才重生的吧。
“咕咕——”
肚子的叫唤令他回神，鼻尖萦绕着炒饭的香气，五条悟手中依旧拿着那块马卡龙，另一只手指着盘子里的食物。
“这家店的招牌就是炒饭。”
吉野顺平回过神，手臂肌肉的疼痛令他发颤，勺子变得沉甸甸的，他颤颤巍巍地舀了一勺饭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吧？”五条悟吃掉马卡龙。
吉野顺平眼前发酸，不顾肌肉疼痛，他低头大口大口吃着炒饭。
“好吃……”
“还是当人类比较好吧。”
吉野顺平胡乱点头。
五条悟缓缓勾起嘴角，“顺平，要考虑转学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