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养成》吾不二

20、番外

　　“精灵的寿命会有极限吗？”

　　这是叶斯在旅行途中，向那只陌生精灵问的问题。

　　陌生的精灵有着和克拉伦斯如出一辙的银发，只是怎么看都不是个幼崽。

　　叶斯原以为克拉伦斯的发色算是他独有的特点，算基因突变的那种。

　　结果和对方交谈后才发现，这是年龄大了的证明。

　　最后关于精灵的寿限，什么也没能聊出来，因为对方也只是在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要不是叶斯迷路迷得过于离谱，或许旁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这个地方。

　　然而对方与他对话的契机来源于叶斯的名字。

　　叶斯说：“您好，我是叶斯·法利，请问您是精灵……吗？”

　　于是他的身份被对方接纳，也成功得知了出去的路，以及克拉伦斯没有告诉他的事实。

　　比如他自以为的幼崽，是个超级无敌——大龄精灵。

　　怪不得自从捡到（？）克拉伦斯起，就一直有种莫名其妙被照顾的感觉，原来那不是错觉。

　　叶斯一脚踢开碍事的石头，向着出口截然相反的方向自信走去，总有一天，他要狠狠质问那只装傻充愣的精灵。

　　“精灵的寿命会有极限吗？”

　　叶斯把绸缎般的的银色发丝绕在指尖，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着正上方的精灵。

　　“或许。”精灵的话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改变而多到哪去，到不说仗着彼此间的了解愈发省略。

　　“那你知道那个精灵的身份吗？”

　　艰难地在克拉伦斯的大腿上翻个身，叶斯随手给手上的几缕发丝编成三股辫。

　　“没有印象。”克拉伦斯合上书，“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思考。”成功编出三条小辫子，叶斯颇有成就感，“如果再过个几十年，我……”

　　他瞅着精灵的神色，语气犹豫着说完：“我死了呢？”

　　克拉伦斯明白他的意思，叶斯在担心只剩下自己的未来。

　　种族与寿限的不同，让他始终不太能理解恋人的一些奇怪想法。

　　和现在的这个奇怪问题。

　　克拉伦斯表情镇定自若，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平静：“那不会有任何改变，叶斯。”

　　寿命不会成为使他们分开的理由，寿命终结带来的死亡亦然。

　　腿上趴着的人不说话，克拉伦斯俯下身，轻抚着叶斯的脊背。

　　呼吸平稳悠长，果不其然，是睡着了。

　　和之前一样，仿佛从未自永眠中醒来。

　　永眠，多么美妙，它是众神逃避世间最完美的借口。

　　如果按照世间的标准来看，叶斯毫无疑问是被每一个生灵平等憎恶的魔神。

　　但是在克拉伦斯的眼里，叶斯好像还是那个脑子有点笨，迷路到难以置信的小孩。

　　他同样憎恶魔族，自然也无法喜爱魔神。

　　但他喜欢叶斯。

　　所以现在的结果就好，为祸世间的魔神被精灵从美好的永眠中唤醒，残忍地剥夺了神力和寿命，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魔力的普通人。

　　并且作为刑罚，他要被永生永世困在伤害他的精灵身边。

　　双眸不自觉露出笑意，克拉伦斯把熟睡的人放在床铺上。

　　还有什么刑罚会比这更残忍呢，只不过受刑的两人从不觉得痛苦罢了。

　　寿命什么的，他从未在意，不过是孤身在世界上苟活，说得好听是历史的见证者。

　　直言不讳的话，他不过是被死亡抛弃在脑后，就像不知死刑期限的罪囚，在没有光亮的生活中日渐麻木。

　　就像叶斯遇见的那个精灵一样。

　　这世上银发的精灵还有几个，他怎么会不认识？

　　床铺上“熟睡”的人翻了个身，面向了克拉伦斯这边。

　　克拉伦斯也没有戳破他，只像自言自语般，讲述了一个童话。

　　那是在与魔族的战争结束后不久的一年。

　　大陆被毁的七零八落，作为友善的种族，精灵属于率先帮助人类的那一方。

　　人类很弱小，他们体内拥有的魔力不多，寿命也很短暂，单凭自己的力量，或许会无法抵抗战争残存的伤害，慢慢在大陆上消亡吧。

　　但精灵族伸出了援手，作为共同抵御魔族的同伴，精灵族对人类展现的智慧产生了好感。

　　也因此，那段时间里，两族走的很近。

　　于是，不可避免地，一个精灵少年爱上了一个人类少女。

　　那是个失去家人，无处可去的可怜少女。

　　精灵少年比她好不到哪去，只剩下一个不能被称作为家的空房子。

　　于是一人一精灵慢慢走的越来越近。

　　最后，他们创造了两人的家。

　　童话到此结束，现实拉开帷幕。

　　人类很脆弱，寿命也很短。

　　这是公认的事实，也是精灵少年熟知的事情。

　　但他的爱人无法接受。

　　爱人与他共同在精灵族里生活，岁月流逝，两人始终无法拥有孩子，而爱人的容颜与身体也在渐渐老去。

　　她不再年轻了。

　　很俗套的故事，也有着很俗套的结尾。

　　看着精灵族里数十年如一日美丽的精灵们，老去的人类少女崩溃了。

　　她要离开精灵族。

　　精灵少年很痛苦，他不想失去和恋人共同创造的家，但爱人的精神已经岌岌可危。

　　她口不择言，甚至在慌乱中大骂少年是怪物。

　　最终这场争吵以人类少女的胜利做结。

　　但精灵男孩执意和她一起离开，他不想再次失去自己的家，那是灵魂的栖息所。

　　向新上任的族长，同时也是自己的童年好友请示以后，精灵少年带着爱人离开族群，去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静静生活。

　　两个人再次拥有了“家”。

　　被子下的人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克拉伦斯的手背。

　　作恶的手被无情镇压，叙事继续。

　　之后的事情，是克拉伦斯亲自去寻找好友后得知。

　　人类少女死了。

　　或许她死的时候，已经不能再被称作少女，但精灵少年的眼中，她似乎从未改变。

　　人类少女晚年的时候，已经患上了无法被治愈的疾病。

　　疾病侵蚀她的心神，她越来越无法与被时光偏爱的丈夫相处。

　　光是看到丈夫的脸，她就会失声痛哭。

　　于是少年想要毁掉自己的脸，可人类少女也有神智清醒的时候。

　　她会说，那是时光留给她的永不褪色的宝物。

　　少年的脸就只能常常遮起。

　　然而这样彼此痛苦的时光还是结束了。

　　人类少女被死亡带走了。

　　她用濒死前的爱语，将少年的灵魂永远禁锢在了自己身旁。

　　她向着想要自裁的少年说，请不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你。

　　被镇压的手挣脱了束缚，和克拉伦斯的手交握在一起。

　　“真俗套啊。”倾听者发表了感想，“所以他就一直留在那个‘家’里，等待着死亡到来的那一天。”

　　“是的，很俗套。”克拉伦斯回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已经不是精灵了。

　　失去了灵魂，被令人绝望的“爱”囚禁，不过是个已经腐朽的生物罢了。

　　彼时的他只是表达了些许惋惜，但他尊重好友的选择。

　　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与好友相同的感受，却绝不会拥有与好友同样的结局。

　　“所以，那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额头相抵，翡翠色的瞳孔里清晰映出恋人的倒影。

　　“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叶斯笑起来，“是啊，我们一样。”

　　我们同生共死。

　　寿限不同也无所谓，他会和叶斯一直在一起。

　　叶斯也不会像人类少女那样，在死前对他说出绝望的爱语。

　　他只会拼尽全力，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告诉他，哪种魔法会死的比较痛快。

　　失去力量，被精灵囚住的魔神，用名为“爱”的魔法，同样囚住了精灵。

　　他们是彼此的罪人，会永远被对方禁锢。

　　“其实我问那个问题的本意，也不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叶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盘腿看着克拉伦斯。

　　他的笑容逐渐揶揄，“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多大了？”

　　克拉伦斯：……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大龄精灵明显逃避了问题，同时选择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很正常啊，就……”叶斯比划着双手，“我们有句俗语，老牛吃嫩草，你明白不？”

　　克拉伦斯眯起眼，“你觉得我老？”

　　“呃……”叶斯试图挽救自己：“怎么会呢，咱们族长大人老当益壮，啊不是，越活越年轻！”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叶斯差点破罐破摔脱衣服的时候，克拉伦斯终于说话了。

　　“如果要这么算的话，你的年纪比我大。”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斯激动到从床上站起，然而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对哦，他是两位女神共同的造物，是和神差不多年纪的存在。

　　精灵一族虽然也是琳塞母神的造物，但克拉伦斯并不是最初的精灵。

　　他是在这片大陆上，被逐渐安定下来的精灵们繁衍出来的，土生土长的本地精灵。

　　而那段时间，叶斯早被奥薇纳母神送去现代了。

　　那没事了，这么说的话，老牛竟是我自己。

　　叶斯叹口气，克拉伦斯在他面前居然是棵嫩草。

　　然而转念一想，那果然还是他在养成克拉伦斯。

　　毕竟克拉伦斯对他来说还是个“小”精灵。

　　心情转好，叶斯嘿嘿一笑，扑进克拉伦斯怀里，“久等啦，乖崽，今晚就让我来好好怜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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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纠结，会不会很中二，会不会很矫情，会不会很油？！
呜呜呜呜，但这就是我想写的东西，总算是把咱族长腹黑的地方写出来了一点点啦啦啦。
番外以后还会掉落的，没准会比正文还多（你小子），因为这篇算是练手之作。
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宝，感谢给我送营养液的亲亲宝贝（虽然我看不到是哪一位，这东西咋看啊），这么晚才感谢真的很抱歉！
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