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守恒定律》acrane

9、黑雾.学堂2

　　好在鼓动并没有持续多久，窗外鸡鸣三声，教书先生夹着书出了教室。

　　七蝉叶总算回过头来，他眸中闪着笑，哪里有生气的样子：“终于憋不住亲自来了？”

　　被当成猫逗弄的宋宫秋沉思两秒：“其实还可以再憋几天。”

　　七蝉叶笑容不变，又将头转了回去：“行，那你就继续憋吧。”

　　宋宫秋笑起来，挪着椅子坐到七蝉叶边上：“憋着呢。”

　　七蝉叶绕过这个话题，他将书塞回桌边的布包内，站直身子看了宋宫秋一眼：“走。”

　　“去哪？”宋宫秋让开道。

　　“和你的好盟友们见面。”七蝉叶往外走。

　　这黑雾时间线像是民国时期，一群穿着黑褂的小男生背着竹包嬉戏着走在前头，几个蓝袍女孩坐在池间小庭中闲聊着，咯咯的笑声一直传到男生堆里。

　　几个男生听到动静别过头，与女孩们对视，目光交汇，双方瞬间低头，耳尖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红晕，那抹红色快速地向着整张脸蔓延。

　　七蝉叶和宋宫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前头堵路的孩子闹成个大红脸。

　　宋宫秋走在七蝉叶后面，他微微俯下身，贴着七蝉叶的耳尖低低开口：“不请堵着路的那团学生让一让？”

　　七蝉叶半仰着头轻声道：“你来，我不太敢打破这些孩子们相处的氛围。”

　　两个成年人立在这群纯情孩子中间，怎么看怎么别扭尴尬。

　　宋宫秋眼眸闪了闪却没有动作，他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说话：“算算年纪，这群你所谓的孩子现在少说也有百来岁，按照辈分以及年龄，你恐怕得叫声爷。”

　　七蝉叶：“……”

　　宋宫秋抬眼看向前头的平头少年们：“请。”

　　七蝉叶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不叫？”

　　宋宫秋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叫？我的年纪可比他们还大。”

　　七蝉叶：“……”

　　他被震慑住了。

　　先前他就在疑惑，叶晓镜那群人到底有多大。

　　柳清翊随口问出的那句“外面变天了？”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无奈将进黑雾时间紧，其他人各忙各的又没法开口询问。

　　于是，他紧盯着宋宫秋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究竟多大了？”

　　宋宫秋：？

　　此话一出，宋宫秋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疑惑茫然的神色。

　　眼见着宋宫秋僵在原地，七蝉叶还以为他当真在盘算自己的岁数，他没想到随口一提能得到那么好的效果，好奇心涌上，他干脆动也不动安静地等待着回答。

　　等了片刻，宋宫秋还是没有反应。

　　七蝉叶催促：“忘记了？你出生那几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宋宫秋沉思片刻，顶着他疑惑的目光缓缓开口：“大事……我与仙凤同年同月同日一同出生算么？”

　　七蝉叶：“……”

　　这个的找寻难度就有点高了，还得找本记载非人的史书。

　　七蝉叶提醒他：“换一个人间的大事。”

　　宋宫秋垂着眸子，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七蝉叶看着他。

　　宋宫秋更无辜了：“在我们这，关注人间只能算是个兴趣爱好，谁会有事没事研究自己生日那天自己的兴趣爱好在干嘛——哦，你应该会。”

　　七蝉叶收回目光。

　　宋宫秋居然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个人。

　　他还是有些纳闷：“你们究竟是什么物种？”

　　宋宫秋又笑起来：“我们是恶魔。”

　　七蝉叶：“……？”

　　是他想的那种恶魔吗？

　　眼见着七蝉叶的脸色变得五彩缤纷，宋宫秋笑的更开心了：“是妖，我以为他们告诉过你。”

　　妖？

　　七蝉叶脑内闪过柳清翊靠在车窗边怔怔望着窗外的场景。

　　他们也是妖？

　　“又开始唬人了。”几乎是想也不想，七蝉叶便开了口，“柳清翊他们不是妖吧？”

　　“依据呢？”宋宫秋问他。

　　七蝉叶心不在焉地答道：“我的感觉。”

　　的确是下意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笃定，它藏在理智之间，在理智还未来得及有反馈之时便将这答案反馈给七蝉叶。

　　几个字说完，七蝉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草。

　　不是人，不是魔，不是妖，那还能是什么？

　　有心跳并且活蹦乱跳的鬼吗？

　　果然不能和宋宫秋呆得太久，脑子都变傻了。

　　七蝉叶默然闭上嘴。

　　“四个小朋友倒是人类，他们有些特殊，勉强来说能称得上是一句半人半妖——毕竟还是缺少了一点先天的妖类天赋。”宋宫秋一眼便看穿了七蝉叶的心思，他笑起来，在七蝉叶恼前伸手指了指前方：“学生们走了。”

　　七蝉叶抬眼，果真瞧见前方已经空无一人。

　　“你和我那群同流合污的盟友们约定的去在哪私会？”宋宫秋四下打量着四周。

　　七蝉叶默然：“最大的建筑物下。”

　　宋宫秋：“……”

　　这院里唯一最大的建筑物便是他们身后的那间被当成教室使用的三层书楼。

　　那书楼可真叫巨大，遮天蔽日，整座园子都被他笼在其间。

　　也就是说，在这园子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叫做最大的建筑物之下。

　　七蝉叶脑仁疼。

　　宋宫秋还在背后啪啪鼓掌：“够具体。”

　　七蝉叶脑仁更疼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穿过样式复杂的走廊停在院门口。

　　院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就是地图边缘？”七蝉叶垂眸看着那片黑暗。

　　那群脸红的男生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他们步伐速度不减，身子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

　　七蝉叶没有动作，宋宫秋也没有动作。

　　“这外面是什么？”七蝉叶回头问宋宫秋。

　　这问题其实是有些傻的，柳清翊来时告诉过他，黑雾里面漆黑的地方是不能进入的。

　　带来死亡的东西，怕是活着的人中没人清楚外面有什么。

　　七蝉叶也是一时兴起，他突然有点好奇，宋宫秋在那群妖间的实力是怎样的，他是否拥有着比半人半妖的门派老大们更强的武力。

　　宋宫秋保持着笑容冲他眨了眨眼。

　　见着宋宫秋不回话，试探不成功的七蝉叶摸摸鼻尖往回走，边走边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好意思，问了一个蠢问题。”

　　宋宫秋随着他的动作来了个神龙摆尾，他继续跟在七蝉叶的身后：“不算蠢，毕竟你没有透视眼——这外头是黑雾的核心地带，相当于你一踏进去，整个黑雾立马会对你进行攻击，比起外面，里面的攻击速度得翻上好几倍。”

　　这么说来宋宫秋的实力排在门派之上。

　　七蝉叶听得认真：“你怎么知道的？”

　　“试过进入，曾经有群傻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进去，”宋宫秋回头扫过那团黑暗，脚步不顿，“没办法，为了保人我也只能闯，我是出来了，那群傻鸟折损大半。”

　　七蝉叶蹙眉，并不想知道那群傻鸟具体指的是什么。

　　宋宫秋继续道：“我见过其中一只较厉害的傻鸟被吸收的情景，进去后，无数的黑雾就会缠上你的四肢，那感觉我是不知道，但我猜绝对不好受，毕竟那只傻鸟也算是在意形象的厉害人物，那是我头一次见到他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

　　七蝉叶：“……”

　　这算是恐吓吗？

　　这的确算是恐吓。

　　宋宫秋还在继续：“吸收完后，被吸收的东西就会变成黑雾的一部分，连带着思想也会受到黑雾的控制，在某些情况下他会突然从梦中惊醒，转头四下张望，只有无边的黑暗陪伴着他。”

　　七蝉叶：“……”这就开始讲故事了？

　　宋宫秋越说越起劲：“惊醒时间也不会太长，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小时几天几个月……然后他又会陷入沉睡，再度醒来他又会换个地方，这个时候在低头看着自身——”

　　“哪有什么自己，不过只是一团凝固的黑雾而已。”

　　七蝉叶：“……”

　　他实在是没忍住打断道：“鬼故事讲完了吗？”

　　宋宫秋摇摇头：“还差一个结局。”

　　七蝉叶指着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黑雾对着宋宫秋笑：“光听故事有什么用，我始终赞成实践出真理的观点，要不然你委屈一下，亲身经历经历被同化的过程，等你在里面品出个结局再讲出来，我保准来捧场。”

　　宋宫秋挑着眉认真思索一会：“算了，前头的几个傻鸟看见我会嘲笑我的，面子上过不去。”

　　还面子上过不去呢。

　　七蝉叶冷笑一声，继续漫无目的地逛园子。

　　能活动的面积其实并不大，或许是为了弥补大小的不足，这地方便被分成上中下三层。

　　——还是极其违背物理学的那种上中下三层，也不知道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树木花草究竟是怎么生长起来的。

　　七蝉叶与宋宫秋溜达十分钟逛完了一层，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得逛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同盟，如果这样乱逛下去真的找得到人回去后我把公司股份让给你一半。”拐到二楼楼梯处，宋宫秋装模作样地叹气，似乎真的忧心忡忡。

　　七蝉叶：“……”

　　他抬头看看二楼树下的几个人，又转头看着被视觉差阻挡的宋宫秋。

　　忧心的还真是时候。

　　前头的大树下，叶晓镜和青残探正探着头在说着话，柳清翊蹲着插在两人的中间。

　　他们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记得那一半的股份——有线索了？”后面的半句话七蝉叶抬高了音量。

　　宋宫秋笑了两声。

　　柳清翊直起身子看着他，刚要开口，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宋宫秋身上。他闭上嘴，脸上快速闪过各种情绪，最终，他捅捅身边的青残探。

　　青残探回头，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七蝉叶捕捉到了这些表情：？

　　你们不是串通好了的同盟吗？

　　他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宋宫秋哄骗着弄错了关系网。

　　宋宫秋可不在乎什么关系网，他抬起两个手指在太阳穴点了点算做打招呼：“三位，好久不见。”

　　叶晓镜的表情分明是不想再见。

　　宋宫秋也没管他们，半搂着七蝉叶的肩抬步来在他们身前。

　　七蝉叶垂眼一瞧，柳清翊面前那块空地上赫然是将他们引领至此的虫子。

　　“体格挺大，伙食也好，真当成宠物来喂了。”宋宫秋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地来了那么一句，听得青残探连翻三个白眼。

　　宋宫秋抄起旁边的一根树枝戳了戳那虫子，头也不抬的询问：“虫子说了什么？”

　　这话问的是柳清翊，他叹口气开口：“这是个人雾。”

　　人雾。

　　宋宫秋捅虫子的动作一顿。

　　柳清翊直直的看着他，满脸警惕，他询问道：“你来这地方干什么？”

　　宋宫秋继续捅虫子，非常无辜：“路过，不小心被卷进来了。”

　　叶晓镜满脸不信，他回头问柳清翊：“信他还是信我终于练成了天下第一？”

　　柳清翊毫不犹豫地点头：“首席万岁。”

　　青残探满意点头，主动往七蝉叶这边挪。他没有参与自己的同门与宋宫秋的拉扯，只是尽心尽责地对七蝉叶解释：“人雾是黑雾的一种，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被黑雾吸收过的人能够保留自己的□□，但黑雾的本体会吸附在那人的身上，这种黑雾的解决办法目前只有一个：捉出那个人并除去他身上的黑雾。”

　　“但这种情况有一点特殊……那人已经被黑雾吸收并成为雾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得连人带雾一起除去。”

　　“黑雾附上的人一举一动和旁人没有任何区别，不清醒状态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法注意到自己被附身，所以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