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法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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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前的倒数第二日，秦子贤的案子终于正式开审。
比起最初的经济纠纷与商业间谍，他之后在警察局的行为算是彻底坐穿牢底。
蓄意伤害、言语侮辱、挑衅警员、主动袭警……还有徐妙丽家里正在帮忙梳理的侵权案，秦子贤的判决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唐棠一早就来到法院门口。
她今天穿得很隆重，艳红色的斜纹软呢外套，内衬则是一条A字小黑裙，甚至还专门配戴了一枚红宝石项链。
“唐小姐，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司机看着唐棠的打扮，不免有些忧心。他知道自家雇主之前曾经和那位秦先生关系匪浅，虽然不明白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不太愉快，有点担心唐小姐被那头疯狗给伤到。
“没事”，唐棠摘下墨镜，“他现在是重刑犯，全程手铐加脚拷，根本伤不到我。”
司机还是很担心，他也算是看着唐棠长大，心中早就把她当作大半个亲闺女来关心。
他们这群中年人讲究温良，信奉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有些无法理解唐棠来见仇人还要盛装出席的缘由。
“可是……”，他脸上挂满了担忧。
“我陪她去，会保护好唐小姐的。”
身后台阶突然传来一道磁性声音。
唐棠转头，差点直接撞到正在上台阶的庄邵怀里：“哪儿用得着你……”，她发脾气的话都到了嘴边，但一看到庄邵的脸，又硬生生把话给噎回了肚皮，“庄先生在证人席怎么保护我？”
这回，没等到庄邵说话，跟在他身边那位长发帅哥先一步打了个响指。
“唐小姐，有我在，放心！”
唐棠抽抽嘴角：“你是？”
关三七看见她满脸疑惑，顿时对庄邵把自己这个幕后功臣藏起来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也不准备给老板面子，笑呵呵就开始自我介绍：“我是邵哥的助理，也是他发小，我俩从幼儿园就是用的同一包尿不湿，铁得很！”
唐棠微眯双眼。
小说中，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在原定的世界观中，关三七是作者笔下最强的打手人物，他身世复杂，青春期时又遭遇家中变故，错过了去大学深造的机会，随后多年一直默默帮庄邵做事。
但他比庄邵下线的还要早。
下线原因还是人气，太抢戏了。
于是，在小说的中间剧情，当男主角林向远决定要进军投资界时，关三七就因为去南美洲寻亲，莫名其妙死在了巴西的某处小巷。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连纹身都没有！当然，也不是说有纹身就是坏的意思，唐小姐你别害怕……我不太会说话，老大你帮帮我啊！”
关三七还在喋喋不休。
唐棠从记忆中抽回，再次看向眼前的卷发男人时，双眼蒙上了一层怜悯。
又是一个给男主角让道的可怜人啊。
“走吧，再不进去就没位置了。”
唐棠朝着法院大门踏去，时不时还用手指抚摸脖颈处的红宝石项链。
半年时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项链挺漂亮，传家宝？”，庄邵与她并肩朝上，适时插进话题，“今天盛装出席，心情很好？”
唐棠并不否认。
她点头：“是啊，大仇得报嘛……”
十年仇恨，隔了整整一世，她终于见到两人为之付出代价。
秦子贤和徐妙丽的新闻已经不再是他们纽约校区的一角传闻，甚至连国内不少媒体都在报道他们这一出荒唐事，若是拍成连续剧，说不定比现在的热播网剧收视率还要高。
网友起初以为，这是一场拜金渣女翻车的剧情，对秦子贤这位苦主相当同情。
随后，事情变成了敲诈勒索，男友利用私密信息曝光赚取广告费，互联网又多了一批对徐妙丽的同情声，称她只是遇人不淑。
紧接着，再次反转。
那些曾经被徐妙丽诈骗的粉丝纷纷跳出来举证，称她是咎由自取，还有几位声称是秦子贤好友的匿名网友，也站出来放出不少重磅消息，网友才知道他们的同情心被两人骗得团团转。
因此，当徐妙丽被毁容，秦子贤出手袭警的新闻传出，已经没有人愿意点评几句可怜话。
网友们的回复大同小异：
——看够了，闹够了，下一个。
——狗男女咎由自取，就别占用公共资源了行不行？我再也不想看他们俩的消息了。
——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活该！
两人身后，关三七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用蚊子声般的音量偷偷询问：“什么仇？老大，你们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庄邵眸中隐约有寒光。
关三七瘪瘪嘴，对老大不让他和嫂子说话的行为生出几分浅浅的不满。
走进法庭时，旁观席前面两排已经坐得差不多，没有多余的空位，唐棠望了一圈，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处落座，庄邵紧挨着她并排而坐。
“这里看得清吗？要不要帮你托人挪个第一排的位置？”，庄邵其实有些不解。
按照他的观念，仇人的死期必得是前排的正中央观看才够劲儿，没有任何遮挡物，能近距离看清对方脸上的恐惧、愤怒与无可奈何。
唐棠摇头：“这里挺好，我喜欢隔岸观火。”
庄邵没再追问，反倒问出他一早就想知道的答案：“他和你有什么仇？方便说吗？”
唐棠耸耸肩，如今两人都已付出代价，她的恨意也已放下了大半，真假参半说一说也无妨。
“血海深仇，你信吗？”
她说这句话时，眼角还带着笑意。
唐棠知道，但凡对方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她是在说着玩，多半是男女之间闹得不太愉快，开开玩笑而已。
没想到，庄邵却很严肃。
他先是一愣，随后眼里浮起一层复杂的情绪，瞳孔中的盈光闪烁，他轻轻点了点下巴。
“我信啊。”
唐棠也愣住了，她就没想过真的会有人这么接话。好在，她反应快，转了个话题这尊卑把事情翻过去：“庄总这么容易相信人，以后会吃亏的。”
庄邵背脊往座椅微微一靠，也跟着回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已经吃过亏了，吃一堑，长一智。”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
唐棠嘴里喃喃。
开庭前，庄邵被检察官叫走。临走前，他把关三七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
不过，唐棠的心并不在这里。
她单手拽着红宝石项链，眼睛一动不动投向前面的被告人席位，期待能看清今日庭审的每个细节，记住每一个画面。
两分钟后，那扇门终于开了。
秦子贤穿着橙色的囚服，手铐脚拷一应俱全，头发早就剃了大半，脸上毫无精神，垂着头被狱警带到席位，锁在座位前。
坐在唐棠前面的，似乎是曾经和秦子贤交好的学弟，两人小声用中文交流，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严格吗？纽约州不是一向讲究人权，被告人不是可以取下手铐的吗？”
“他是袭警啊！听说他打伤了一个警察，人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脑袋砸到墙上，现在还没醒，可不得当重刑犯处理？”
“我靠，他这么狠？早知道当初在酒馆就不激他了，我俩不得是从死神面前逃过一劫。”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为他只是抠门贪财，没想到竟然干了这么多龌龊事……”
适逢法官入场，全场起立，两人没有机会再继续往下说。
庭审比预想的时间还要长。
秦子贤的罪行已经不再能用单一的某项法律定义，他同时涉及多项经济、刑事案件，光是前期的论述环节就花了快一个多小时。
期间，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昧低着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唐棠左右观望了一眼，现场并没有看见熟人。徐妙丽还在医院，必然不在场，可为什么他的父母也没有来？
她记得，结婚后秦子贤的父亲总是三天两头找他们家要钱、塞亲戚、耍赖皮，反而是他母亲，算是秦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正常人，也不知道当她得知儿子残害媳妇时，会是什么表情。
算了，前世今生大不同。
以后也没有任何关联，她没必要再去纠结。
好不容易等到检方证人登场。
庄邵落座的一瞬间，秦子贤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给足了反应。
他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这位曾经被他当成是小白脸的人，颤抖地怒吼：“是你！都是你干的，我就知道……”
下一秒，身后的狱警朝他怒吼一句：“安静！”
秦子贤被迫再次坐回位置。
他死死盯着正在做证人陈述的庄邵，嘴里不停小声重复，“都是你！是你挖的陷阱！”
吵闹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快。
可惜，木已成舟，任凭秦子贤如何纠缠，他的所有证据链早已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一个小时后，陪审团代表给出了他们所有人的统一意见，纸条上赫然写着【有罪】。
法官的木槌敲响。
唐棠扶着前方的座椅站起身，她眼睛都不眨，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综合以上，判处有期徒刑32年。”
被告人坐席上，秦子贤戴着脚拷站起身，哪怕被身后的两名狱警制止，也要狂吼“我无罪！”，“我是无辜的！”，“都是你们逼我！”
叫喊了几句，他就被拖出了法庭。
陪审团的众人纷纷摆摆脑袋，观审席位也开始有序离场，不时传来几句讨论。
唐棠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她长长卸下一口气。
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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