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笔记》心陈

11、第 11 章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
　　离职后的日子浑浑噩噩的，白天在家里躺着不想动刷视频，晚上打了游戏又不够尽兴，总是摸到三更半夜，开始了颠倒黑白的生活。

　　感觉眼睛都拉拢了，皮肤暗沉又蜡黄，整个人像一朵枯萎的玫瑰。

　　陈知夏放下手中的方镜，吸了一口烟，看向窗外，一头蓬松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像瀑布垂落。

　　窗外的街景还是一样的贫瘠枯败，因为是黄昏的缘故，整座城市就像被批上了灰纱，看起来暗沉沉的令人压抑。

　　陈知夏不会抽烟，只是工作的压抑和离职的茫然，让她不由得喝点酒，胡乱抽几支烟缓解繁郁的情绪。

　　陈知夏回过头，点灭了手中的烟，揉捻香烟盒，已经空空如也。她抬起枕头，摸了摸枕头底，手指触碰到纸币和棉花的粗糙和柔软，她抽出纸币拿在手里铺展开，只剩下50元纸币和零零散散的5元、10元、几角钱。

　　她离职后一厥不起，在家里足足躺了半个月，颓废中无所顾忌的买烟买酒加上吃饭，本来很少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

　　囊中羞涩，陈知夏无力的捂脸趴在膝盖上。

　　现在身无分文，母亲也不可能给她钱，一时间也找不到工作，陈知夏感觉人生真的很茫然。

　　难道就只能等钱花完了，饿死在出租屋？
　　然后就这样潦草的完结一生，一生都败给了邻家的熊孩子，败给了王云、刘静和无聊的职场？

　　她抱着自己，无力的看着窗外，果然，这座城市很大，始终没有她的安身之地。

　　但是，生存问题总要解决的吧？

　　陈知夏掏出破旧的手机，看着键盘沉思许久后，手指在上面敲出了同学的电话。

　　阴暗潮湿的屋子寂静得吓人，只有按键音在回响。

　　电话那头响起同学的声音：“喂，啊夏呀，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陈知夏扬起一抹微笑，声音微微上扬：“还在找工作，听同学说你去了一家很不错的单位，待遇也不错，真的替你高兴。”

　　同学：“没有没有，其实就是一家稳定一点的单位，哈，不过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太开心了。呃，你最近怎样了？”

　　陈知夏吞吞吐吐的回应：“还，还可以吧。”

　　同学：“每次工作总会遇见一点儿不顺心，每到这时候我就想起我们在宿舍一起的美好日子，就觉得一切都没那么苦了，啊夏啊，什么时候等你工作有空了，我们得要聚一聚，分享一下工作发生的事。”

　　陈知夏：“我都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失恋了，三更半夜鬼哭狼嚎的，大家还顶着黑眼圈爬起来陪你喝酒，第二天，全都跟熊猫一样上课，睡成了一排，被老师罚站了半天。”

　　同学：“哈哈哈……”

　　想起过往的趣事，两人顿时哈哈哈大笑。
　　看同学说话这样热络，还深刻的记着当年的友情，陈知夏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其实，我这次找你，有点个人的事需要你帮忙。”

　　说到这，电话那头顿了一阵，过了一会，同学小心翼翼的询问：“什么重要的事，这么神秘？”

　　想起都要没钱吃饭了，陈知夏鼓起勇气豁出去了：“我，我，还没发工资，手头有点紧张，想找你借个一千块过渡一下。”又特别害怕同学不相信，急忙解释：“放心，我只是目前手头不宽裕，等过三个月后，我发工资攒了点存款，第一时间给你还钱。”

　　前面还在欢快聊天的氛围瞬间凝结，只见那头沉默了许久，突然支支吾吾的说：“夏夏，很开心你有困难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一定把我看得很重要，遗憾的是，我刚入职，还没到发薪水的时间，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存款，偶尔大手大脚还要找别人借点钱周转。要不这样，你先找别人缓解一下，等我发工资了，我再借给你。”

　　陈知夏是感觉这个同学的家境比较富裕才找她的，忍不住继续请求：“你能不能找父母借”一点儿给我先缓解，这句话还没脱口。

　　只见那边急急忙忙的打招呼：“夏夏，有事微信聊呀，我朋友来我家了，我要接待一下她们，挂了呀，改天聊……嘟嘟……”

　　电话啪一下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声音。
　　陈知夏看着破旧的手机，有些进退为难的尴尬。

　　毕竟只是同学和舍友，关系也没有那么的亲密，不借钱给她，也在情理当中。陈知夏想了想后，决定还是找亲戚借点钱周转，自己家人好说话一些。

　　“表妹，最近好吗？”
　　“好的呢，姐，你现在在哪儿高就了？”
　　……
　　“我想找你借个500块周转一下。”
　　“最近我的房租都没钱交，哎，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我自己的开销都是找朋友借的，要不你等我，我找人帮你借借？”
　　想到表妹经常性玩失踪，陈知夏低沉的说：“那就不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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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知夏本以为借一千块并不多，但是在一圈又一圈的打电话之后，她才发现借钱真的好难，曾经再好的伙伴，那些对你的嘘寒问暖的熟人，在提钱的那一瞬间不是有客人要接待就是有急事要处理。

　　苦苦磨了一圈之后，才借到了300元，就算极度节俭，也无法渡过失业期。

　　而这300元是磨遍了整个圈子才借到的，想到这，陈知夏突然觉得很可悲，她在象牙塔的单纯总以为最坏也坏不到亲人那条线，踏出社会的第一步，她才知道，钱也是亲情的鸿沟。

　　似乎是经历了职场那一遭她也看透了很多，不再对一切有美好的期盼，对一切的坏结果都有了心理承受力。

　　走到了这一步，陈知夏已经不想苦苦的再去求人借钱了，她想去找人还钱。

　　想到这，陈知夏简单的扎起长发，担心晚上有些凉，披了张单薄的披肩，就闯入了夜色中。

　　她坐上了公交车，车身摇摇晃晃在街道疾驰向她前男友的家。

　　穿越了七彩的霓虹圈，穿越了暗沉昏黄的街道，不知道车走了多久才到了终点站，也是前男友的家，当地郊区的一处高档公寓。

　　下了车就能看到大片的绿植包裹着几栋精致的小楼，里面星光缭绕，昏暗中有种朦胧的豪华，门口的保安亭灯光炽白，保安穿着西装革履在巡检。

　　陈知夏给前男友发短信：“我到了，有急事找你，麻烦你到楼下来一趟。”

　　白天的气候虽然有些温热，到了晚上，路边的树木摇摇晃晃，微风一阵一阵略过胳膊，有了些许的凉意。

　　陈知夏裹了裹薄外套，站在炽白的路灯下来回兜步。

　　不久后，小区里的楼梯有人影颤动，她看到一个影子往她走来。

　　从里面跑出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生，他看到陈知夏先是有些惊诧，随后又问：“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看到许久不见的前男友，陈知夏有些尴尬的搓搓手：“其实，我今天有点事想找你。”

　　前男友不理会，继续追问：“夏夏，你就真的不喜欢见家人吗？就因为这个跟我分手，你真的不后悔？”

　　陈知夏：“我今天来，并不想聊这些事，我找你有要事。”

　　她越是不回应，前男友越激动：“我觉得在国内这都是很正常的，交往了，都要带回去给父母见一面，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流程吗？你为什么要因此要提出分手，你不觉得很病态吗？”

　　陈知夏和前男友交往了三年之久，两人相处也是比较和谐，而这份和谐源于她沉默寡言。毕业的时候，前男友突然说，想带她回去给父母看看。

　　但是，陈知夏总觉得这个流程不对，虽然大家都能接受，她还是觉得不对。她认为所谓的见家长应该那样的，两个人感情深厚，已经决定了牵着彼此的手走完这一生，于是他带她去家人，不是为了让家人评论她如何，而是介绍最爱的她认识男方最爱的人，仅此而已。

　　虽然她想得很美好，但是谁又不希望自己是被尊重的？而不是坐在围满男方亲戚的酒桌上，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点评，自己就像某种莫名其妙的物体。

　　陈知夏声音低低的，但是很铿锵：“如果见了家长，我的性格讨不得你家人的喜欢，你还会继续跟我在一起或者结婚吗？”

　　陈知夏说完，抬眼看了一眼前男友，那双激动的眸子褪去了色彩，肩膀微微颤动，和她的距离远了一些。

　　她知道，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对于坚信父母的孩子，少数人能在父母反对后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即使坚持，大多数结果都是悲哀的。

　　陈知夏撇开这个话题，轻轻的说：“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想和你有感情纠葛，既然分手了，我也不会再藕断丝连。我只是想，想……”

　　陈知夏有些迟疑。

　　前男友好像也有些清醒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定定的看着她：“想什么？”

　　“想请你，借给我1000块。”陈知夏低垂着脸支支吾吾的说完，然后一股作气的盯着前男友的双眼，期待他的回应。

　　前男友不可置信的盯着陈知夏的脸，随后噗嗤笑了：“陈知夏，你疯了吧？你都和我分手了，你还找我借钱？”

　　陈知夏极力的解释：“那时候你说你想偷偷买个手机不想让父母知道，钱不够，于是我把我买手机的钱拿给了你，当时候你很感动，你说，等毕业了你有工作了，你会十倍的还给我，感谢我。我现在求的不多，那一千块你不用还十倍，就还一千块给我，可以吗？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不是，我说陈知夏，你送人东西，都过去好几年了，分手也分了，你大晚上又跑来折磨我，就是为了要钱，你现在变得不像我认识的陈知夏。”

　　“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不是你承诺的吗？就当我没给你钱，就当拿了这笔钱我们两清了，就当你帮了我一次，行不?”

　　陈知夏有些不敢置信，当时候前男友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誓的，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

　　陈知夏有些激动，正想继续说下去，前男友一句话直接把她堵死了。

　　前男友：“那时候肯定是喝酒了胡言乱语的，我印象里我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也不可能说这样幼稚的话。”

　　陈知夏感觉胸口真的好堵，如果不戴吸氧机，有一种胸口透不过气的堵塞。
　　那时候他明明很清醒，明明很感动，明明怼天发誓信誓旦旦的承诺，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

　　陈知夏有点无言以对：“你就不能诚实点吗？”

　　陈知夏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男友突然扑了过来，将她单手按倒在路边的墙上，在炽白的路灯下，两人很突兀。

　　陈知夏努力的挣脱，还是没有推开男友，用力的大吼：“你疯了？”

　　前男友双眼发红，大吼：“陈知夏，你是有多矫情，因为不想见我家人，你就选择了分手，你多狠的心，现在见我，就是为了钱，你那么爱钱，你去卖算了……”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有过爱情就不能吃饭吗？

　　陈知夏不可思议的看着前男友，突然觉得他真的是可怕，认识了三年多，分手之后，才知道他这样可怕，语言这样粗鲁。

　　当初和他分手，是因为陈知夏知道，他的家境很好，他的父母一定会反对，他没有经济权只能听父母的，如果她坚持和他在一起，日子估计也很委屈，也许走过的每一天都和她当文员的日子一样卑微。

　　所以她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他曾经和她一起走过三年，那些日子也是真的爱过，分手也是真的哭过，现在他这样侮辱她，陈知夏觉得好难过。

　　只感觉一股汹涌的力量在胸口喷发。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前男友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