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枝的愚话[崩铁]》拏山巾

14、第 14 章

　　凌晨时分。

　　村中富有的、仅仅是在这里歇脚的商队，连在外看守的侍卫们，都睡得如死—猪一般，连有人在他们身边经过，都毫无察觉。

　　为霍利斯家族秘银矿忙碌许久的阿尔塔·梅洛恩，突然间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打算直接回去休息，走到一半才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在身边张望。

　　“芙林？”

　　“芙林！”

　　他那忠诚而强大的近身侍卫芙林，本应该在房门牢牢守护，现在却连他这个雇主喊她，都得不到回应。

　　阿尔塔狐疑地打开门，而走廊处空无一人。

　　*

　　猛然将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连灰尘都被照得无所遁形，银枝见状不由得感慨：“清晨的阳光，真是个美好的开始......这般沮丧的模样，昨晚没睡好？”

　　比他们更早醒来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在窗外喧闹着。

　　凯卢姆从房间的另一张床上起身，神色疲倦，明明休息了一晚上，他还是有种疲倦感———大概是因为之前积累的劳累，全在这放松的时候压上来了。

　　“两个人的话，还是太挤了吗？”

　　银枝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双人间，但多住一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出于安全的考虑这样选择，即使有人来问，也能以“科尔顿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的理由敷衍过去，结果，最基础的睡眠质量反而被忽视了。

　　———科尔顿和凯卢姆之间隔了个山一样，分别横躺在床头床尾。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

　　凯卢姆用力摇头，生怕银枝提出前夜那打地铺的要求———天知道他听见那话时，摇头摆手得多么用力，才能把银枝劝住。

　　“是有其他烦恼吗？”

　　银枝语气柔软。

　　凯卢姆一顿，他确实有些着急了，抛开稳重的做派，他也属于年轻人，有些情绪也是正常。

　　自从进来以后，他都尽量使用兜帽，将自己的上半张脸盖住，虽然如科尔顿所言，就算是教廷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他的新造型。

　　但是，就算是这样......

　　“抱歉，我总是在牵连您。”

　　在没有任何契约或者报酬的情况下，银枝仍然对他们毫无怨言，好像直到他们到达了安全的地方，他才会主动提出离开一样———虽然这想法非常荒谬，但凯卢姆觉得对方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是他在晚上翻来覆去地思考时得到的答案。

　　“帮助自己的同伴是理所应当的，不必多想。”

　　银枝轻易地将这件事归类于“顺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里离希莱斯并不远，不知那群努力给自己行为找补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把悬赏令张贴在这里来。

　　应该不会很慢。

　　“如果有传送阵......”

　　凯卢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那种格外繁华的城市，不然根本没有财力去布置一个能够运输活物的传送阵，在这里更常见的通行方式还是车马。

　　“还是去看看商队和冒险队。”

　　直接走过去，还是太麻烦，如果可以借用队伍中的车马赶路，那他们才能尽快离开。

　　稍作整理后，仍旧是由凯卢姆带领他们去往那些似乎被划分好的区域。

　　“您知道那里吗？我是说.....佣兵之城。”

　　路上，凯卢姆话问出来才感觉到不妥，面对一个连常识都需要科普的人，他不应该再问这种问题。

　　“不知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是的，您在那里可能会知晓一个名为‘奇迹’的地点。”

　　......

　　在交流中，银枝总算对自己即将要去往的地方有了概念———一个有着固定探索点的奇妙城邦。果然，不同的星球总是有着不同的文化，虽说非常具有挑战性，但这也正是在星际游历的意义。

　　新的事物，陌生的人。

　　银枝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旅程多了点期待。

　　“到了。”

　　身边人的脚步停下来。

　　银枝一抬头，便见到了那不亚于菜市场的热闹景象，吆喝的、举着牌子的、站在门口蹲守的。

　　“缺一个牧师！”

　　“五缺一！齐了就直接出发！”

　　“魔兽森林！魔兽森林大冒险！”

　　......

　　低阶的职业者一团一团聚着，在划出的区域中尽力将自己变得显眼，也好让其他人看见他们正在做什么。

　　这个地方倒是熙熙攘攘的，似乎从早到晚能一直热闹下去，可是三人一听那反方向的目标，就明智地没有凑上去。

　　“......好热闹。”

　　科尔顿打哈欠的动作停在空中，他对这样的景象有些不适应，有点想捂耳朵。

　　“简直和个市场一样。”

　　“很正常，就算是职业者，也需要赚取金钱来养活自己。”

　　而这里并没有什么协会，聚集在此地的低级职业者为了安全性，常常会寻求一个固定队伍———当然，很少有人能在这里找到。

　　三人进入这里，就像三滴水流进大海，默不作声路过其他水滴时，根本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凯卢姆的目光在空气中不断搜索，先是筛掉一个人员极少的冒险队，又筛掉一个看着不算有钱的商队，挑挑拣拣，他的目光终于停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

　　———一个支起来的大帐篷。

　　表皮上描绘着防御型魔法阵的帐篷，还有那外面一丝不苟、站着看守的侍卫，这简直是有钱商队的标配。

　　凯卢姆看向那行烫金的大字。

　　梅洛恩吗？

　　以前没听说过。

　　不过，如果是大型商队的话，本身也不会因为缺乏人手，在这里现场招募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

　　比起华丽的帐篷，他们招聘人员的方式更为质朴一些———直接与那些专业侍卫打架，或者展现一下自己职业的特长。

　　旁边空着一片地，有两人在上面打斗，其他的侍卫站在一旁 神色严肃地审视着这场战斗。

　　银枝的运气似乎不错，在他过来的时候，前面空无一人，可能是被梅洛恩商队那苛刻的标准给吓走了。

　　“叫什么名字？”

　　“银枝。”

　　眼前人神色严肃地打量着银枝，他似乎先入为主地将那身华丽装扮与“草包贵族”一词联系起来，对银枝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懈怠，却也显得有些轻慢。

　　“过去那边。”

　　他伸手一指。

　　银枝点头，走了过去。

　　记录名字的人刚想着把银枝划去，下一秒就惊奇地瞪大双眼。

　　毫无疑问地，银枝在他人震惊的目光中快速通过———所有测试人员加起来连一分钟都没阻拦到。

　　“请问这样可以了吗？”

　　银枝轻轻松松地回来了，身上连点灰尘都没带上，他神情认真，似乎还能再打上一圈。

　　可记录之人心知肚明，现在哪里还有能给银枝打的人，除非把里面那位给喊出来，于是连忙阻止。

　　“啊......可以了可以了。”

　　“那接下来？”

　　对方额头冒出汗水，他匆匆走进帐篷，在得到许可后快速邀请银枝进入。

　　银枝却不着急，看向还没好的另外两人。

　　“您先过去吧。”

　　凯卢姆挥挥手。

　　“我带着他先测试一下。”

　　他带着实力不济的科尔顿，要走另一个方向，还得再等待一下。

　　“好。”

　　银枝被人带进帐篷。

　　一走进来，银枝就注意到了那位站在一旁的侍卫。

　　身着护甲的金发女子姿态松弛地站在阿尔塔身边，很容易就让人怀疑起她的实力，但银枝知道，要是自己有攻击的意图，对方一定能第一时间冲上来阻止。

　　前方的主事人状态不佳，但仍能扬起笑脸迎接一位强大的职业者，以表示自己的敬重。

　　“这位......银枝先生。”

　　没有说出姓氏，阿尔塔也只能以名字称呼银枝。

　　他简单地询问了银枝，是否有长久留在梅洛恩商队的意愿，得了拒绝的答案也不恼火，只是慢慢道出自己的诉求。

　　“还差最后一步。”

　　银枝神色疑惑。

　　红色的、蓬松的。

　　阿尔塔一瞬间将银枝幻视成了家中饲养的几只犬型魔兽，他随后就意识到了不妥，将思绪清空，转而问起正经事。

　　“你能接受签下契约吗？”

　　阿尔塔手中翻出一卷并不怎么长的小卷轴，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底下空出两道横杠———雇主那一部分已经签上名字。

　　银枝有时候会觉得，联觉信标一定是这个宇宙中最伟大的发明，总能让他毫无阻碍地与各个星球的居民交流。

　　他伸手接过卷轴。

　　那上面写得事情非常正常，包括雇佣期限，以及对两方的约束，银枝被身边两位同伴熏陶得知道了些常识，也觉得这条件总得来说并没有问题。

　　“我可以等待一下另外两位同伴吗？”

　　“请便。”

　　阿尔塔微微仰头，身后的侍卫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将银枝带到另外一边的闲置沙发上等待。

　　银枝坐下，将目光又一次转向那女子。

　　“芙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注意到这点，朝他微微点头，算是在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