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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三双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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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上说刚刚说口渴,所以许章就把这盅冰糖雪梨汤端进了御书房。
“皇上,这是沈才人送过来的冰糖雪梨汤,梨子清热润肺,这天还有些热呢,喝这个最合适不过。”
宗临道:“放下吧,再沏壶茶进来。”
许章把冰糖雪梨汤放到了书案旁边,这些汤水的都离奏章远,省着不小心撒了误事。
许章没多想,只觉得沈才人运气好,正好赶上皇上口渴的时候。
上午各宫娘娘送来的补汤甜汤皇上没喝,全都便宜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了,这也得看皇上的心情,心情好了没准儿就喝了。
赶上忙的时候,就像秦美人来时,反倒画蛇添足。虽然他也不知为何皇上前一刻动怒,后面又给祥和殿栖燕阁送赏赐。
国事重要,当皇上的哪能顾及到嫔妃的心境。
这样想着,许章又退了出去,很快端了一壶茶进来。
御书房又变宁静了,上好的铁观音茶烟袅袅,茶香扑鼻。宗临瞥了眼一旁的冰糖雪梨汤,汤盅敦厚,梨汤清亮,似乎像沈才人一样清透纯净。
对于懂事又不惹事的,宗临不会太苛刻。
御前伺候的太监不会主动告诉妃嫔皇上的行踪,所以哪怕宗临说了都口渴,许章也不会对沈舒妤说,是皇上想喝。
以免有人擅自揣测皇上喜好,日日都送这些东西来。
更怕有心之人下毒。
过了两刻钟,许章进屋去换茶,宗临吩咐道:“都撤下去。”
奏章已经换了一摞,许章把冰糖雪梨和铁观音都放在了托盘上,拿冰糖雪梨时,他总感觉汤盅轻了些。
皇上刚刚是不是喝了沈才人做的甜汤。
许章心声明晃晃的,但宗临低着头,神色恍若未闻,但他能感觉到,嘴角还留有淡淡的甜味。
*
梨汤炖了一大锅,剩下的沈舒妤自己喝了两碗,又赏了伶春她们。
冰糖放得不多,所以喝起来并不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梨子味儿。一边喝梨汤,她一边琢磨还能给皇上送什么东西。
中秋份例还能炖回梨汤,除了吃,衣食住行四样,还有穿呢。
只要她提前准备好,等到时有人往皇上那儿送东西,她也跟着去,这样既不招人记恨,还能拿个前三名,赏赐也到手了。
只不过这主意虽好,但是沈舒妤的料子全给当了,就算不当,那些粉色紫色也不适合给皇上做袜子。
没错,沈舒妤没打算给皇上做衣裳,她就打算做双袜子,只需要一小块儿布就行了。
尽管有些心疼,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沈舒妤给了伶秀三十两银子,“你去尚衣监问问,有没有小块的绸缎,柔软些的。本宫也没那么多银子,只想给皇上做双袜子。”
反正做什么皇上都不穿,估计看都不会看。
伶秀一边惊喜于自家娘娘终于知道争宠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委屈,那些好料子娘娘自己都舍不得用,换了银子还要寻料子给皇上用。
娘娘这是多喜欢皇上呀。
伶秀和伶春入宫早,虽说从前后宫无人,可也听过前朝往事,这太过痴情的女子容易被辜负。
只希望皇上千万别辜负娘娘的一片真心。
连沈舒妤都知道要送东西,其他人更如飞蛾一般。
大选在五月初,到如今八月下旬,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秋风有种沁人心脾的凉意,御花园的花枝树叶逐渐变黄,百花凋谢,也有孤寂之感。
不过,宫里的“花”开得正正好,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眼下只有李婕妤侍寝过,其他人都跃跃欲试。
楚潇潇巴不得不侍寝,而许灵筠根本不急,反而对下面人争宠很是大度。
楚潇潇对她来说始终是个威胁,哪怕她如今不争不抢,每日都在宫殿,连宫门都不出。
许灵筠更怕有一日,皇上就是喜欢楚潇潇这样不争不抢,一群费尽心思争宠的女人,最后输给一个什么都没做的,那才是悲哀。
今日纪明栩又来了华清宫,许灵筠住在华清宫的正殿明月殿,就算日后宫中再进新人,她仍旧是一宫主位。
对此纪明栩很羡慕,她一个四品美人,若是日后宫中再来个位份比她高的,只能被迫居于屋檐之下。
上回送莲子羹,皇上只赏了东西,却未曾召她侍寝,所以今日纪明栩又求到许灵筠这儿,还把昨日的赏赐全带来了。
“妹妹的一点心意,姐姐千万别嫌弃。”纪明栩态度谦逊,明明她年纪长两岁,可对着许灵筠也能毫无芥蒂地喊姐姐。
可许灵筠嫌她事事都要问,不知变通。
若非纪明栩主动投诚,这样的人她不屑于搭理。
许灵筠道:“皇上赏你的,再说本宫这儿也不缺这些东西。”
纪明栩:“妹妹知道姐姐不缺什么,皇上看重姐姐,宫人怎敢慢待。只不过我有今日全靠姐姐,所以想回报一二。”
说着说着,纪明栩低下头,“别的倒还好说,但总不见皇上召人侍寝。”
许灵筠喝了口茶,“急什么,有的是不急的人。怕就怕你们争得头破血流,有人作壁上观,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纪明栩知道许灵筠厌恶谁,也知她此番说的是谁,“可是楚昭仪连门都不出,嫔妾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没机会呀。”
许灵筠道:“什么楚昭仪,妹妹想哪儿去了,喝些茶吧。”
她是许太傅教导的人,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不留话柄。
说话做事还是得谨慎些,若是纪明栩被皇上不喜,那也是她自己的事,送了吃食只得了赏赐,还是无用了些。
不像李婕妤,跳了支舞就能得皇上喜欢。
纪明栩如今明白许灵筠的意思,楚潇潇始终是个威胁,只要楚将军不倒,楚潇潇就能屹立不倒。
若等冬日楚将军回京述职,皇上龙颜大悦,楚将军如今已经无赏可赐无爵可进,那赏赐必然落到他女儿头上。
到时候楚潇潇侍寝得宠,她们再想做什么可就晚了。
小是小非上皇上从不计较,就如中秋宫宴,明明楚潇潇什么都没做,皇上还夸她辛苦。
除非是杀人放火这种大事,否则皇上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楚潇潇犯了大错,皇上也不好轻易揭过,就算皇上给楚潇潇撑腰,那还有太后做主呢。
只不过楚潇潇不出门,永全宫都是她自己人,得想法子让她出来才是。
这转眼又过了一日。
今日不用请安,绛雪轩里,沈舒妤一边喝冰糖雪梨汤,一边做着袜子。
大约是因为有送甜汤这事儿在先,所以伶春比沈舒妤还上心。
沈舒妤绣不好的她们来做,动上几针也就当是自己做的了。总共做了三双袜子,每双袜子上面绣的花纹都不一样。
做袜子快,半日功夫伶春就做好了三双,“娘娘,赶紧给皇上送去吧。”
这会儿送去皇上看了喜欢,没准晚上就召娘娘侍寝了,虽然李婕妤貌美能歌善舞,但是她们娘娘贴心,什么都想着皇上。
沈舒妤道:“先收起来吧,你们多看着点儿,谁往乾清宫送东西了,就回来告诉本宫。”
这会儿还不能送,等有人送了再说。
伶春虽不知为何,但知道听娘娘的,“等皇上知道了娘娘的心意,皇上肯定对娘娘另眼相待。”
沈舒妤不求什么另眼相待,换料子和针线花了三十两,手工费不好算,如果皇上赏的东西卖不到五十两,她又是白忙活一场。
沈舒妤淡淡道:“宫里这么多女子,何其有幸才能让皇上另眼相待?我不求那些。袜子分开放,别放在一个匣子里。”
伶春:“奴婢记着。”
她伶秀对视一眼,一同在心里叹气,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还是头一回大选,以后每三年一次,中间没准还有小选,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宫,娘娘这样喜欢皇上,最后难受的还是娘娘自己。
从前怕沈舒妤不争,眼下又怕沈舒妤争。
沈舒妤不知宫女所想,今日八月十八,还有两日又要去慈宁宫请安了。
因为送甜汤也没得赏赐,后头沈舒妤也没送。而栖燕阁的秦美人,这两日功夫,给皇上做的寝衣已经快做好了。
一身衣裳,费时又费力。
秦嫣然熬了两个晚上,右手食指被针扎了好几次,红红的一碰就疼,这也仅是做完了而已,还要洗过熨烫熏香,差不多明日才能好了,等给太后娘娘请过安后她亲自给皇上送去。
宫女锦绣想去洗寝衣,秦嫣然摇了摇头,“我亲自来吧。”
“可娘娘手还肿着呢。”锦绣觉得这样不值,可又拗不过秦嫣然,只盼着皇上看了能喜欢,日日穿着。
秦嫣然看锦绣皱着眉,不由笑了笑,她没觉得不值,反而乐在其中。就算皇上不穿,她能尽的力所能及的心意也尽到了。
做这些的时候还能想着皇上,她心里高兴,所以不想假手于人。
“锦绣,等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就明白了,我做这些不能说全然为了皇上,也是为了自己。”秦嫣然把寝衣上下又看了一遍,心里满意,这才去洗了。
转眼就到了二十一这日,五日请一次安给沈舒妤省了不少事儿,不然每日去慈宁宫都让人发愁。
今日徐太后心情不错,这些日子后宫妃嫔争宠,有往御书房送汤水的,有去御花园偶遇的,徐太后早就不用争宠了,却乐得看这些。
看着下面人打扮得跟花骨朵似的,她笑着对众人说:“有你们照顾皇上的起居,哀家也放心。”
这话一说,不少妃嫔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此乃嫔妾分内之事。”
楚潇潇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心道,这皇上好歹十八岁了,还用什么人照顾?
跟着坐了两刻钟,搁往日也该回去了。
可是纪美人起身道:“太后娘娘,今儿日头好,再过些日子,京中该冷了。嫔妾听闻御花园还有些花未开败,不知太后娘娘可否赏脸一同去赏景。”
徐太后道:“那便去看看。”
若是别人,就算是许昭仪相邀,楚潇潇都能拒绝,可是太后都发话了。
徐太后让众人先回去,毕竟一大早请安还没用过早饭。
沈舒妤想着走回去再走回来就头疼,幸好毓秀宫离御花园还算近,紧赶慢赶赶回去,吃了几口饭,就去御花园了。
早秋景色萧瑟,可架不住太监尽心,一簇簇菊花屹立于枝头,比绛雪轩西边窗台的两盆粉荷花要好看得多。
许灵筠和徐婧围在徐太后左右,楚潇潇懒得凑这个热闹,站得还靠后些。
逛完御花园,又往假山人工湖那边走了走,这个时节湖中只剩几朵残荷,不过荷叶还绿油油的。
徐太后道:“景色甚好,跟你们出来转转,哀家心里畅快,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许灵筠笑了笑:“太后娘娘赏脸,能和您出来,是我们的福气。”
徐婧道:“许姐姐说得是,宫里人多,得常出来走动才是,都是一家姐妹,自然要亲厚些。”
许灵筠位份高,又八面玲珑,而徐婧是徐太后的侄女,她们说话别人只有附和的份。
楚潇潇厌恶这种场合,但也不好找借口回去,她父亲战功赫赫不假,可军功都是拼了命换来的,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父亲费心。
而沈舒妤纯粹是没法儿说什么,小炮灰就得听话,但她总觉得纪美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请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
越往前走离湖边越近,湖边有的地方是草地,有的地方是不远万里运来的泰山石。
沈舒妤站在泰山石边,离人远离水远,她往楚潇潇那边看了眼,楚潇潇没看残荷,而是看着远处的山峦。
正当沈舒妤想往旁边走走时,听见噗通一声,紧接着宫女惊呼,“来人呐!纪美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