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瑜州》完颜彻

72、金玉丝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佑帝上官吟德抬眼瞧了瞧端正跪在地上的三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顺手拔了拔笔尖上的毛，继续在奏折上批复。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引着三人坐下，宫女上来，在洛云川与贺辛然面前放了茶水，在云曳面前放了红枣姜水。
　　眼见着嘉佑帝恰好批完了一本奏折，洛云川示意太监奉上了几本册子，道：“圣上，这是今年正月至六月风华盟的物资用度及各行省的人员增减数目，请圣上过目。”
　　嘉佑帝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一遍，便放在一边，道：“你做事细致妥帖，朕放心得下。”拿起一本奏折时瞧了瞧云曳，“云盟主如今怀的月份渐渐大了，更加辛苦。朕待会儿就拨些药材给你们带走。若洛云川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你来告诉朕，朕定罚他。”
　　云曳微笑道：“谢圣上关怀。有圣上这句话，他可不敢照顾不周。”
　　嘉佑帝迅速批完了一本折子，又瞧了瞧贺辛然，道：“贺盟主，上任了这么些日子，可惯了？”
　　“谢圣上关怀。托圣上与盟主照顾，惯得。”
　　“朕曾听蒋尚书说，你的师父与洛盟主的师父颇有交情？”
　　贺辛然道：“是。在下的师父与洛盟主的师父是多年至交。”
　　“你可是得叫洛盟主一声师兄了。”
　　“是。”
　　嘉佑帝只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此时，太监来禀报，说宫宴已经备好了。嘉佑帝收了纸笔，道：“走吧，晌午和朕一同用膳。”
　　三人本打算述了职便走，现下却又推脱不过，只得跟着嘉佑帝同去。跟在他身后穿过回廊时，三人迅速地交换了眼神。
　　嘉佑帝肯定别有所图。

　　宫宴上只有他们几人，却也吃了半个时辰。酒酣耳热之时，嘉佑帝假趁着醉意，道：“洛盟主啊，你知道朕有个宝贝妹妹，如今正是双十年华，且尚未出阁。朕——有意将你招赘入长安，你，愿意否？不，这我得问云盟主。云盟主，若洛盟主要娶我的妹妹，你可愿意让他娶么？”
　　那厢两人扭头瞧着云曳。云曳低下眉眼，拜了一拜道：“若圣上执意要让他娶，在下不敢违命。只是——这终究也要看他与公主的意思，否则，终究会委屈了公主。”
　　“哈哈哈……好。那我先来问问你，洛盟主。你愿意娶我妹妹否？”
　　洛云川起了身，正色下拜道：“圣上，恕在下难以从命。在下迎娶夫人时，已同她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嘉佑帝喝下一口酒，轻声笑了笑，道：“也罢，也罢。你起来吧。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二人。只是我这妹妹终究要嫁人——贺盟主，你呢？你可愿意迎娶她？”
　　贺辛然亦正色道：“圣上，恕在下不能迎娶公主。一来在下事业未稳，不能让公主托付终身，二来在下四海为家，奔波劳碌，定然会委屈了公主。圣上爱怜妹妹之心在下深能体会。因而，还请圣上另择良婿。”
　　嘉佑帝大笑出声，笑了半晌，才道：“对。我确实疼惜她疼惜得打紧。你们三个啊，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罢，不娶就不娶，只是你们方才也说了，要问问公主的意思。走！我等一同去探望公主，看看公主如何说！”
　　洛云川道：“圣上，不若先醒了酒再去。”
　　只是三人都瞧得出来，嘉佑帝一点儿也没醉，只是借着酒醉，问了想问的事——风华盟，能做朝廷之利刃否？
　　然而，这三人回答得实在不容辩驳。
　　“不，朕醉得不狠。走吧，她正在校场上练兵呢——我这妹妹知道我的脾性，定然不会怪罪。”
　　席上三人只能照做。
　　朝廷上除了陶祯月将军与梁月薇将军，嘉佑帝的庶妹上官容霖也是女将之一，只是甚少带兵打仗，一则是先帝与嘉佑帝疼惜之故，二则如今太平盛世，公主出关打仗，显得朝中无人。
　　四人远远走来，见上官容霖正背对着他们操练兵马。嘉佑帝扬声道：“小妹！风华盟的三位盟主来了，你且来！”
　　几人方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上官容霖猛地抽出长剑，直直朝洛云川刺来。洛云川一手挡住了云曳，一边朝旁边侧过身去。贺辛然护过云曳，二人也不出声，只看着那头二人缠斗。嘉佑帝默然微笑，也不说话。
　　洛云川拔了剑，二人只缠斗了仅仅五合，洛云川便败下阵来——非是斗她不过，而是不得斗过。
　　“哈哈哈……洛盟主！洛云川！”嘉佑帝走上前去拍了拍洛云川的肩，“许久不练，剑法生疏了。”
　　那头，上官容霖只瞧着洛云川，道：“洛盟主，我知道你的厉害。我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酣畅的打斗，只是……下次若是再见，莫要因为我是公主，而对我退让。”
　　洛云川收了剑，对嘉佑帝与公主拱手道：“在下实是酒醉，不能持剑——在下自然有不让公主的能力，只是，这也非我、非我们所愿，还请圣上、公主见谅。”
　　——风华盟是一把利刃，这利刃掌握在天下百姓手中。百姓与风华盟都知晓忠君爱国之理。只要朝廷不相逼，风华盟自然不会与朝廷为敌。
　　嘉佑帝看着三人，满意地笑了。
　　“也罢。有你这么一句话，朕也就放心了。既然见过了公主，朕也不好强留你们。朕这就差人送你们出宫。”

　　皇帝身边的太监送三人出了宫，三人径策马一路出了皇城。到了长安街市上，三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三人策马走街过巷，又四下瞧了，未发现嘉佑帝的眼线。云曳这才问洛云川：“若是身后不带着风华盟，你愿意娶公主否？”
　　洛云川看着她，正色道：“夫人，即便我不坐这个盟主的位置，我与你发的誓，仍然当真，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夫人，我不愿我二人如王献之与郗道茂一般。”
　　云曳低下头，鬓发挡住了她的脸，洛云川看不见她的神色。片刻，她复抬起头来，冲他粲然一笑，道：“知道了，夫君。”
　　快到城郊时，贺辛然忽然道：“咦？她俩怎么也在长安。”那厢两人顺着贺辛然的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的一个糖水摊前，正站着凌羽渡与叶倾瑜，此时，二人正背对着他们。
　　贺辛然此时下了马，笑了笑，道：“她们似乎还没见过我们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呢……”洛云川与云曳也下了马，朝她们走去。
　　凌羽渡正喝着一碗糖水，叶倾瑜方咬了一口草莓糖葫芦，肩头忽然被拍了拍。两人一同回过头去。
　　一转头瞧见贺辛然的脸，凌羽渡差点呛着，好不容易把糖水咽下了肚，手指颤抖地指着贺辛然，眉梢也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叶倾瑜咽了草莓，笑道：“天呐，第一次见你们穿这么好。是来长安面见圣上的吧？”
　　洛云川笑道：“聪明。”
　　云曳笑着瞧着两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叶倾瑜道：“这个月无事可忙，来长安玩玩。可巧碰见你们。”
　　凌羽渡这才缓过神来，一口喝尽了糖水，伸手摸了摸贺辛然的脸，又摸了摸贺辛然的发冠，笑道：“哎呀，贺盟主，穿这么好，第一次见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贺辛然扬眉笑道：“怎样，好看不？”
　　凌羽渡轻轻拍了拍他肩头，又抬起他的手瞧了瞧他专门换的宝石戒指，笑道：“好看，好看极了。啧啧，贺辛然啊，你真是……这下你又该成多少人的梦中情人了。”
　　贺辛然笑道：“好不容易夸我一次，你可盼点我好吧。”
　　凌羽渡笑得前仰后合。她知晓贺辛然的小医馆里每隔些时候都会多许多鸳鸯荷包与情书红绳，惹得他苦恼不已，不得不找机会一个个还回去。
　　洛云川笑看着他们，道：“圣上赏了些银两，今晚不如我请你们下馆子？”
　　云曳道：“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走吧？”
　　凌羽渡挽起叶倾瑜的手，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者有话说

　　唉想看老贺穿漂亮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