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这一年》墨致远

128、2024-05-11

　　外婆去哪了？我大声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堂屋后面的厨房里发出滴嗒的水声，我走进去，水龙头在缓慢滴水，下面半满的水盆里有正在散冻的鱼和肉。用流动的水散冻得更快。电饭煲里的米饭已经熟到了保温状态，外婆不在这个厨房里。
　　我又喊：“娭毑，娭毑！”
　　“唉，唉！”这次她终于听到了。这声音还挺有劲，看样子她这段时间身体不错。
　　她的声音是从后面的柴火厨房里传来的。她不习惯用煤气灶，搬到楼房后，家里人又给她在房子后面搭了一个柴火灶。我走到后面，柴火灶的炉子里已经烧得很旺，烟熏火燎的。
　　我说：“你在干嘛？”
　　外婆说：“我做几个鱼腥草饼给你吃。”
　　“鱼腥草啊，腥吧？”
　　“不腥了，一点腥味都没有。鱼腥草吃了好的。”
　　“哪里来的鱼腥草，你去扯的？”
　　“你妈妈扯的啊，她扯了很多，还带走很多了。”
　　“哦，那她肯定又是送人。”
　　“是落。”
　　“中午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吧。”我问。
　　“是的，那我就没什么好菜啦！”
　　“没关系，我带了肉。”
　　我把肉提给她看，又说“有两块很好的前腿，还有两块很好的五花。我们蒸五花肉吃。”
　　“讲了不要买东西，我这里有菜。”
　　“又不贵，今天中午吃新鲜肉。”
　　“中午你办席席？”，办席席是对做饭的一种可爱称呼。
　　我说：“要得，我来搞。我用燃气灶炒菜，快些。”
　　“小菜吃苋菜要得不？”
　　“要得，在哪，我去择菜。”
　　“择好了，在那个落子里”。落子，长沙话，意思为洗菜篮。
　　我又说：“那我做饭的水平就不好啦，搞得不好吃我你不要怪我。”
　　“你搞得要得落，不好吃我就少吃点。”
　　外婆今天的精神头很好，心情也不错，又嘲讽了一下我的厨艺，这是她最喜欢开的玩笑。我厨艺确实很差，难吃但是能吃。

　　我拿出洗菜篮洗菜盆到外头的水龙头洗菜。此时快到中午十二点，但因为是乡村里，并不热。风从山顶吹下来，清新的空气里带着一股初夏的温柔。我闭上眼睛感受清凉的井水流过指尖再顺着指尖流到洗菜盆里。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