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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梦岛8 ...

  •   褚琅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庄苼善后,宿林将这事交代给神花神篱后,跟着没了踪影。

      这边,陈无宁已经提着褚琅给的特制灯笼登上尾岛,凭着记忆朝那个地洞走去。

      再次上岛,是得了掌门同意的,不必再像昨晚那样处处提防。

      走着走着,灯笼里传来人声:“小道友,你走快些!再找不到人,我就要熄了。”

      陈无宁没想到一个灯笼还会说话,拎高了些打量,只见薄薄灯纸里透出一团暖黄,询问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灯笼:“是在同你说话,才一个晚上,小道友就不认得我啦?”

      陈无宁:“你是谁?”

      灯笼:“我是守墓人。”

      “你是守墓人?”陈无宁有些惊讶,“那待在灯笼里做什么?”

      灯笼叹息一声:“我的肉身昨晚就死啦,现在只剩一缕残魂了,应掌门之命待在灯笼里,帮你找人。”

      “是否因为晚辈接走了白骨,前辈就得仙去了?”陈无宁有些自责,“如此想来,是我对不住您。”

      “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心的孩子,但别把每件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灯笼说,“每个人生来都有使命,我的使命就是守墓,同时守着那尊白骨。你来了,带走白骨,我完成任务,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且死在昨晚,更是一件幸事。”

      陈无宁没有顺着这话往下说,想起还重伤着的郁夜,古怪的打了个岔:“和我一起上岛的那位公子,是否为前辈所伤?”

      灯笼短暂地沉默一瞬:“我是尾岛守护者,有来路不明的人闯岛,自然是要阻止的。我无事可做的这些年,在岛上布了些机关,你的朋友,大约是被机关所伤。”

      陈无宁又问:“为何我上岛还挺顺利?”

      灯笼:“我没有分身术,只顾得了一头,将庄少爷带走后再回来,你已经刨出那具白骨了,我便知,等的就是你。”

      没等陈无宁接话,灯笼轻轻笑了,“小道友,我已经死啦,你若要报仇,也只有拿我这一缕残魂出气了。可你现在捏碎这一缕魂魄,死气和障气又会围拢过来,恐怕看不清路,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不如就让我发挥点余热,你说对不对?”

      陈无宁无言片刻,换了话题:“前辈已知,我见过诸掌门了,现在能说说这事么?”

      “好罢,反正我也快没了,魂熄前还有人陪我说话,我很高兴。”灯笼叹息了声,讲道,“其实这一切说来也简单,一百多年前,你带走的白骨本人,他来过梦岛。”

      陈无宁:“不出意外的话,这具白骨,应该是我派师祖。”

      “师祖......难道你都是他徒孙辈啦?我还以为是他徒弟呢。”灯笼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他当时来子桐派的时候带着一个小徒弟,很小,只有十多岁的模样。”

      陈无宁:“他的小徒弟,应该是我的师父。”

      “那你师父还在人世么?”

      “在的。”

      “哎,”灯笼有些感慨,“这也不怪他。”

      陈无宁:“前辈为何这样说?”

      灯笼直言道:“我记得你是浮山派弟子吧,浮山派在整个修真界中算是异类,主要是人丁不兴。历来各大仙门都要走一遍兴衰起落的老路,如日中天时,能有几百上千弟子。落魄潦倒时,或许只得几人。只有你派特立独行,每代好些的时候,有那么三五人,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个人,一个师父,一名弟子,甚至被一些贫嘴的道友戏称为‘断子绝孙派’。你看你师祖,他一生就只得你师父这么一个徒弟。”

      闻言,陈无宁不免想起了掌门师父,他有两个徒弟,一个自己,一个乌雪泥,若不论修为的话,这代浮山派竟然算得上相当繁荣了。

      陈无宁不觉咧了一下嘴角:“是,我确实没听师父说他有师兄弟。”

      “其实有时候想想,人少也不是件坏事。”灯笼继续讲,“浮山派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大能般的人物。很久以前我听说,整个修真界只飞升了两人,两人都来自你派。”

      “哪两人?”陈无宁问。

      “你派开山祖宗是一个,还有一个是近几百年的,具体叫什么我不大清楚,不过这都是传说,时至今日也不明真假。”

      “嗯,传说确实不可信。”

      “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灯笼轻轻笑了,“你看这梦岛,岸上的人管叫它什么?叫水中捞月岛!水里的月亮不就是个虚影吗?可你现在正踩在梦岛的土地上,还能不是真的?”

      “前辈说得是。”陈无宁虚心受教。

      灯笼又道:“哎,扯远了,说回你师祖吧。你师祖和我家掌门一直处得来,称得上几百年的老友。他当年来子桐派的时候,已经受了一身的伤。”

      “谁伤的他?”陈无宁问。

      灯笼:“别说我不知道,就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你师祖当年是来交待后事的,大致意思是如果他死了,子桐派能否收留他的小徒弟,待小徒弟长大成人,再让他回去,接手浮山派的传承。我家掌门听说有人要杀老友,这还忍得了,于是对你师祖说,他安排好门派里的事务,就去同他一起找出幕后之人。”

      “后来呢?”陈无宁又问。

      “诶,后来......”灯笼叹息一声,“后来,诸掌门遇到天大的麻烦,自家门派都快保不住了,就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找你师祖。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抽空出了一趟岛,找回来的,却只有你师祖的这副白骨了。”

      陈无宁:“我师父呢?没找到吗?”

      “没找到,”灯笼的声音渐渐低了,“我家掌门...也没时间继续找下去。”

      陈无宁:“子桐派当年遇到了什么事?”

      灯笼:“以前三个岛是连在一起的。”

      陈无宁诧异道:“什么?”

      “我是说,”灯笼语气沉重,“以前上岛、心岛、尾岛,这三个岛,是连在一起的。”

      “当年你师祖走后,梦岛海域突然游来一群鱼,这种鱼不受结界限制,数量巨大不说,繁殖能力还很强,长势极快,今天杀一只,明天就能冒出一双。不仅如此,它们身披鳞甲,牙齿坚硬无比,什么都啃噬,至今梦岛内海已经没有其它鱼类了,它们把看见的一切都啃光了,三个连着的岛,已经被它们啃得隔海相望。”

      “鱼?”陈无宁有些不解。

      昨天子桐派的两名长老被海里的鱼啃得血淋淋的,可他当时还在昏迷,并未看见这一幕,于是问,“哪来的鱼?”

      灯笼:“我要知道就好了,就连掌门,至今也不清楚的。”

      陈无宁沉思道:“这种邪鱼...就没弱点吗?”

      “它们极其难杀,许多方法都试过了,最终发现,要用直钩从它们的眼睛沿着背脊一直捅到鱼尾,才能将其彻底杀死。”灯笼叹息一声,似是沉在回忆里,“掌门也想过用人海战术,后来发现只要被这鱼咬上一口,便会血流不止,救治一个被鱼咬伤的弟子就够医修忙活大半天了,何况门派里根本没那么多疗愈医修。”

      “后来,掌门实在没法了,只能独自担起这件事,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在岛上,又恰好被他撞见,指不定他现在还在海里呢。”

      “现在想想,忙活这一百年又有何用,不过一场徒劳。”

      陈无宁问:“如若这样下去,子桐派会怎样?”

      “梦岛会没了,真正变成一个梦。”灯笼的光闪了闪,直言不讳,“如今的子桐派,已经没有一个中用的弟子,让他们去杀鱼,无异于拿他们的性命去喂鱼。到后来,这事除了掌门,只有我和结界灵知晓了,可惜我们不能帮他做什么,结界灵负责看好大门,我就只有守好墓地。”

      除了子桐派,陈无宁没去过别的仙门,就连修士也只认识廖廖几人,自家门派,上下几代都承着子桐派的情,想不到他们竟遇上这种麻烦。

      “褚掌门的恩情晚辈铭记于心。”他默了片刻,问,“不知我能否为子桐派做些什么?”

      “交情是有的,恩情谈不上。”灯笼就事论事一般说,“诸掌门终归没帮上你师祖的忙,就连你师父,终归也没来我派避难,一个没了师门庇佑的小孩,要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活下来,想想都不容易。”

      “所以小道友,你不必有什么挂碍,子桐派的今天或许是命定的罢,我方才说了,任何门派,枯荣轮回都是很正常的事。”

      “前辈,其实晚辈来东海......”陈无宁坦言,“就是想查一查百年前的事。”

      灯笼:“我知道的就这些,诸掌门也不会比我知道得更多。你们一行出岛后,再也别来这里了。”

      “为何?”陈无宁问。

      灯笼没接他的话,反问道:“我派代掌门的儿子,怎么和你们在一起?”

      陈无宁:“九年前,庄笙和我们几个在人间相识,算是朋友。”

      “很好,这很好!”灯笼哽咽了一下,“你带他走吧,代掌门是好人,如果他儿子能活下来,他会很高兴的。没成想到了你们这一代还有弟子能成为朋友,也算全了两派的仙门之谊。”

      陈无宁:“如若掌门放行,我们一定带他走。”

      灯笼道:“掌门会放行的,小道友,你快些找人吧。”

      虽说着话,陈无宁的脚步却没停,他能感觉到灯笼发出的光在慢慢暗淡,想来守墓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长辈叮嘱即将出远门的小辈那样,絮絮叨叨地说:“找到人后,你们从议事堂后门出岛,结界灵在那里留了风口,能送你们一程。再往前,出了梦岛海域,就能看见你们带来的那条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绝不回头,赶紧走。”

      有这么急吗?陈无宁还想着找到乌雪泥之后,他们几人还能一起探讨探讨,看看如何解决那群邪鱼。

      见陈无宁没接话,守墓人又道:“小道友,我都一把年纪啦,眼看就要魂飞魄散,这是唯一的心愿,你就答应我吧,让我走得安心些。”

      他都这样说了,陈无宁只好应下:“前辈,我答应。”

      陈无宁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一棵歪脖树下看见一团朦胧的人影。再走近些,只见乌雪泥那丫头抱着树干,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她没有到处乱跑,一直听话地等在此处,陈无宁松了口气,蹲下身,捞起她的手腕把了脉,见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他又提着灯笼在这片找了一会儿,始终没找到蔚心兮。

      陈无宁只好摇醒乌雪泥,她一脸水汽地睁开眼,迷糊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四周,见师兄就在面前,嘴一瘪,眼里立刻蓄满泪水。

      “先别忙着哭,”陈无宁问,“和你一起的蔚心兮呢?”

      乌雪泥僵硬地转了一圈脖颈,茫然道:“不知道啊。”

      她伤得不轻,陈无宁不忍苛责,将手里的灯笼拎高了些,问道:“前辈,你可知这岛上还有另一个姑娘?”

      守墓人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我...已经...感觉不...不到了......”

      乌雪泥见一个灯笼还会说话,立即来了精神,努力伸长脖颈跃跃欲试,陈无宁看出她要做什么,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只听守墓人轻轻地说:“我走了...小...小道友...保...保重。”

      灯笼熄灭了。

      尾岛恢复成一贯的夜,幸好已经走了很多遍,陈无宁记着大致的路线,将灯笼送回了他一直守着的那片墓地,然后抱起虚弱的乌雪泥,便往回走。

      议事堂里,神花神篱在等着了,还有一脸衰气的庄笙。

      庄苼东瞧瞧,西望望,在屋里来回转悠,时不时喝口茶,再自言自语几句,搅人清静得很。

      陈无宁将乌雪泥放上小榻,神花见她受了伤,赶紧上前照看。

      “你一个人回来的?”庄笙奇道,“宿林哥呢?他没同你一起吗?”

      陈无宁皱眉:“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庄笙瞪大了眼:“是啊,他来了一趟又走了,我还以为去找你了。”

      陈无宁摇摇头:“没有,没看见他。”

      庄笙疑惑道:“那他去哪了?”

      神花用手心碾碎了一截参须,和着凉茶给乌雪泥灌下,她一边做着手上的事,一边说:“主人也许去了岛外。对了,岛上出事了,方才有个弟子赶来,说岛外来了很多人,说是要拜访子桐派。”

      闻言,陈无宁立即想到了守墓人叫他们赶紧走这事,判定道:“恐怕来者不善!”

      庄笙:“啊,现在怎么办?!”

      他神色慌张,陈无宁选择性遗忘了刚才对守墓人的承诺,安排道:“你们几个,把郁夜和乌雪泥带走,从议事堂后门出去,那边留了风口,可以上船。记往,上船后赶紧走,去来的那个野湖边等我们。”

      “不行,我好歹也是子桐派弟子,岛上出了事,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庄苼嘀嘀咕咕地说,“而且、而且宿林哥还没找到呢!”

      “宿林我会去找,你和神花神篱一起带人走,别的事,看情况再说。” 陈无宁的语气不容拒绝。

      庄笙不满地一“哼”,他完全没办法,在这群人里,他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好弱弱地说:“那可讲好了啊,你必须找着宿林哥,还有,如果子桐派有麻烦的话,看情况严不严重,如果……”

      庄笙话太多了,一直在那里如果怎样就怎样地唠叨,陈无宁权当自己是个聋子,径自往郁夜的床边走去。

      他用薄毯仔细将郁夜包好了,这三个人里,只有神篱看上去稍稍靠谱些,他只好将这一重伤患者交给了神篱,叮嘱道:“郁夜伤势太重,如今这样昏睡着,麻烦你看顾一下。到船上后,给他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神篱点点头,陈无宁将他们送到后门,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结界退出的岛岸边,郁慎听褚琅说,同郁夜在一起的还有浮山派后辈,当即大惊:“什么!难道乌云还活着?!”

      “不是,他人早死了。”褚琅明白他的诧异,解释道,“但他的那把无阻剑,现在就在他后辈手上。”

      “剑在,也不代表这人就是浮山派后辈。”郁慎皱起了眉,“乌云已陨落百年,这把剑说不这下早就落到了外人手上。”

      褚琅:“这种可能已经排除,他的后辈将他的骸骨从上千个坟包里找了出来,还带走了,能是外人吗?”

      没等郁慎接话,褚琅转头道,“郁慎,你好好的清福不享,大老远跑来子桐派做什么,好歹认识几百年了,你还信不过我?别说那小白脸是你儿子,就算不是,我也正准备送他们离岛。你赶紧走,休要管我的事。”

      郁慎没再说话,避开褚琅的目光,望向海面。

      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战船正在调整位置,官兵堆里又冒出来另一群黑衣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什么。

      褚琅:“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对面那群人深浅不知,你循规蹈矩这么多年,浑夕派的名声一向又好,你最好别掺和进来。此时有两个选择,要么进岛,接上你小儿子走人,要么回你的浑夕山,我保他平安出岛,你选一个。”

      “你这麻烦也太多了。”郁慎哪会不知道他这样说的缘由,干脆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褚琅摆摆手:“不需要你做什么,只一样,以后若在哪看到了落难的子桐派弟子,你能稍稍帮扶一把,我在地下也念你的好。”

      这话几乎没掩饰了,郁慎怎能听不出这是遗言,只好点点头,表示答应。

      庄渺旁听完所有对话,心里不禁浮起太多的疑问——他不是没感觉门派出了问题,但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就目前的危机看来,对方虽然人多,但都是凡人,冷枪冷炮管什么用,何况还是在海上,就算真打起来,也不见得子桐派会输。

      可掌门的意思,似乎......

      庄渺的眉头打起了结,往常生意人的平和被浓重的愁云填满了。

      褚琅扫了一眼自家代掌门的神色,迅速给他做了安排:“那头已经在摆阵,你先回岛里,如若结界破了,你就趁乱带弟子们走,能带多少是多少,多一个少一个,我都不怪你。”

      庄渺不敢接话,他实在不知道接什么。

      褚琅干脆把话挑明:“你做好心理准备。”

      庄渺终于繃不住了,低低唤了声“师父!”

      他除了拜师那天喊过一回,后来一直称褚琅为掌门。掌门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将他带入那道门槛后,几乎就没管过他了。

      庄渺一直觉得师父并不看重他,自己又是被父亲用金银和人脉强行塞进仙门的,因此一直以来,他并没将子桐派看成一个家,平时也都在凡间生活。

      可后来某天,褚琅却莫名其妙地要闭关,还要立他为代掌门……

      他像是接到了了不得的任务,努力完成好掌门师父交代的事——喂饱全派人,让师兄弟们有饭吃,有衣穿……

      如今掌门师父终于出山,眼看他的担子就要卸下了,这才一日过去,情况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褚琅听见了他喊师父,心刹时痛了一瞬,只是面上没显出来,状似无所谓地道:“你都多大个人了,连儿子都有了,可别失了分寸。”

      褚琅发现自己这两天话有点多,很像个唠叨不休的老妈子,将来被后辈写进仙谱,指不定把他说成什么样。

      于是摆摆手,闭口不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梦岛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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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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