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岁岁安》悠悠球不悠

51、最后一天

　　“谁啊？”等人放下手机，余砚池剥着橘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武年年故意不说：“秘密。”

　　“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到，”橘子最后一点筋络剥干净，余砚池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章丘壑？”

　　指尖蹭过掌心，武年年毫不客气地掰开一瓣吃，面无表情地夸赞：“哇哦，名侦探。”

　　余砚池无端被噎了下：“我没有要干涉的意思，只是不放心。”

　　一小半橘子一分钟吃完，橙色汁水沾在指尖黏黏糊糊的，武年年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平静地撂去一眼：“我又没说什么。”

　　“怕你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

　　还是做不到主动坦白，但在允许你去了解的时候我就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余砚池唇角浅浅地勾了下又很快收回：“他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事，”想了想，武年年勉强找出个合适的词去形容，一本正经地说，“托孤。”

　　“……”也行吧。

　　其实不用章丘壑说，武黎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孩子受其所累，武年年去电话时卜卦早已和武协协商处理好一切。

　　“瞎操心，”师兄嗤之以鼻，又锲而不舍地追问，“过年真的不回？”

　　武年年也再三强调：“我真的有事。”

　　卜卦阴阳怪气：“是是是，全峨眉就我们师妹最忙了。”

　　理都懒得理，武年年直接按断，扭头面无表情地处理另一个大麻烦：“你又作什么妖？”

　　余砚池趴在护栏上，眨眨眼：“你答应我今天午饭和我单独出去吃的。”

　　“我什么时——”话说到一半，武年年突然反应过来，她怔怔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吗？”

　　这些天时间被课程占满，武年年没精力约饭，只有前些日子被余砚池哄骗着答应他课程结束时的一顿饭。

　　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余砚池小幅度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出尔反尔。”

　　武年年看他会儿，没回应，拽住他手腕直接走了：“知知，我和余砚池出去，你们吃自己的。”

　　见她一直不说话，余砚池凑近：“是不是舍不得我？”

　　武年年抿抿唇，也不知道在劝谁，轻声说：“工作的事情更重要。”

　　年底忙碌，余砚池能空出五天的时间已是不易，没办法跟完全部的课程只得提前离开。

　　“既然这么舍不得我，”余砚池停顿两秒，“我不走了呗。”

　　“没你这么不负责的。”武年年批判。

　　余砚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更想对你负责。”

　　“少扯，”武年年心脏砰地一跳，知道他在胡咧咧但确实有被哄到，“又不是以后不能见。”

　　话说出口她愣神半秒，倏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儿了。

　　垂眸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余砚池低笑出声。

　　武年年：“你笑什么？”

　　余砚池顿时收敛表情：“我没笑。”

　　“想吃鱼，这边有做鱼的吗？”他东张西望的，很认真地在佯装寻找美食。

　　整条街武年年都熟的很，她配合地思考两秒不去追问：“有一家专卖烤鱼饭，味道还不错，行么？”

　　“行啊，”余砚池笑笑，“和你一起吃什么都好。”

　　武年年膈应地鸡皮疙瘩掉一地：“你闭嘴吧。”

　　这么口无遮拦下去，她真的要再考虑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余砚池识趣地闭口不言，坠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

　　地方不远，五分钟即到。

　　根据以往的经验，武年年给出中肯的建议：“我吃过麻辣口味的，还不赖，你再试试其他的。”

　　“要我试毒就直说，”余砚池撂她一眼，顺手翻开菜单，“荔枝？荔枝还能和鱼一起做？”

　　武年年靠过去和他一起看：“新品，来一份？”

　　“不好吃你分一半，”余砚池不上当，势必拉她下水，“同意？”

　　沉默地和他对视，武年年不情不愿地答应：“哦。”

　　一份麻辣一份荔枝下单，十分钟上桌。

　　掰开双一次性木筷，武年年夹一口鱼塞一口饭，鱼肉入味绵软，麻香在味蕾炸开，依旧好吃到没什么惊喜，她注意力一直放在对面的余砚池身上。

　　被写满期待的眼眸盯着，余砚池蓦地忐忑起来。

　　他慢吞吞地夹住一小块鱼肉，齿边碰上筷子尖端，再慢吞吞地咬进嘴巴，迎着偷瞄的好奇目光喉结滑动，慢吞吞地咽下去。

　　武年年郑重其事地问：“好吃？”

　　余砚池面色不变，气定神闲地将烤鱼推向她的方向：“你试试。”

　　见他没什么反应，武年年猜测就算难吃应该也难吃不到哪去，于是直截了当地动手。

　　荔枝味鱼肉触上舌尖，年兽顿在原地，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索性生吞下去。

　　安静地对视两秒，余砚池筷子一扔，再忍不住，趴在桌面上闷声笑，肩膀直颤。

　　武年年面无表情地灌了口凉茶：“你自己吃干净。”

　　余砚池不笑了，余砚池不乐意了。

　　他礼貌提醒：“说好不好吃咱俩分的。”

　　“挺好吃的。”武年年半点不心虚地睁眼说瞎话。

　　“……”真豁得出去啊。

　　深知她吃软不吃硬的本性，余砚池眼尾一压：“练习一上午好累，头昏脑胀，肚子空空。”

　　“老板，”武年年实在听不下去，“再来一份麻辣的。”

　　余砚池略一挑眉，满意了，闭嘴了。

　　“你要再恶心人——”

　　“荔枝烤鱼拌饭。”

　　瞳孔紧缩，武年年未竟的话蓦地被堵回喉间，她眼皮飞速地乱眨，睫毛无措地垂落，捧住碗大口大口地扒饭。

　　见她表现奇怪，余砚池下意识地绷紧神经环顾周围。

　　尽管今天阳光很好，到底还是冬天，室外气温不高，一众棉服羽绒服中，仅有一件皮衣搭在肩膀的短发女生格外明显。

　　余砚池怔怔地望着，大脑乱糟糟的，等反应过来皮衣女生已经在身边落座。

　　她眨眼：“帅哥，一直盯着别人发呆可不礼貌哦。”

　　武年年紧握筷子的手指一僵，随即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抱歉。”余砚池收回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对面埋头扒饭的武年年。

　　相比较他的含蓄，皮衣女生的目光则放肆许多，紧紧地黏在武年年身上，一动不动。

　　她单手支住下巴，好一会儿才开口：“武夕，好久不见。”

　　眼皮轻颤，执着地咽下最后一口烤鱼饭，武年年彻底吃不下去，木筷无声地落至桌面，她抬眸：“好久不见，胡恬。”

　　皮衣夸张地作出讶异表情：“呀，真稀奇，竟然有机会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静默地看了会儿她挂在右耳的助听器，武年年始终没有应声。

　　“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吗？”胡恬若无其事地勾住耳后的头发扯到前侧遮住整只耳朵，盯着她笑。

　　武年年眼神闪烁，匆匆地收回视线回视她，认真地问：“为什么？”

　　“可不是因为你，”胡恬觉得没意思，漫不经心地解释，“这地方挺漂亮，待在这逛逛。”

　　“哦，”武年年没信但也没拆穿，“多去巷子里，好玩的多。”

　　胡恬没说去不去，指指旁边的余砚池转移话题：“男朋友？”

　　武年年指尖蜷缩一瞬：“不是。”

　　胡恬也不追究他们的关系，直白地问：“那我追他可不可以。”

　　“咳——”

　　余砚池心不在焉吃鱼的动作乱掉，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张口要回答的武年年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顷身轻拍他背，咳嗽声好久才完全平复。

　　余砚池不太想在武年年嘴里听见不想听的答案，皱眉接话：“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吗？”

　　胡恬点点头，顺从道：“那帅哥允许我追吗？”

　　“不允许，”余砚池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有喜欢的人了。”

　　胡恬向后一靠，不太在意：“你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你。”

　　余砚池反驳：“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喜欢。”

　　嗤笑一声，胡恬睨了眼对面保持沉默的武年年：“闷葫芦，只会白费力气。”

　　余砚池对此不置可否，扭头问：“咱们走吗？”

　　“吃饱再说，”武年年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习武能量消耗大，你晚上还要赶路。”

　　余砚池坚持：“不了。”

　　不听就算，武年年起身和胡恬道别，目光落在几乎没动的荔枝烤鱼拌饭上，她推给胡恬：“你点的口味，试试，不喜欢尽早换。”

　　胡恬抬眸看她一眼，拉到身前拆开支新筷子，嘟囔：“不会给我下毒吧。”

　　“不至于，”武年年说着经过胡恬朝外走，冰凉的皮衣碰上手指也不知谁更凉一点，她唇瓣翕动半晌还是说：“注意身体，好好休息，衣服多穿点。”

　　胡恬无所谓：“你管好自己吧。”

　　“有需要再联系我。”

　　“还想被讹。”

　　来时说说笑笑，回去的路上却安静的出奇。

　　脚尖碾过干枯的落叶留下“嘎吱”的声音，武年年不留情面地揭穿余砚池：“你知道了。”

　　余砚池默认，在后靠近两步，让自己的影子贴近她的。

　　武年年又问：“什么时候？”

　　余砚池没再隐瞒，坦白：“你回峨眉那段时间。”

　　武年年冷淡地笑笑：“也是，线索已经那么明显，你再查不到也说不过去。”

　　“你——”

　　“别问我。”

　　武年年仰起脑袋，冬日的阳光不算刺眼，足够令人清晰地观察到天边千变的云彩。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余砚池，我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