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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狐狸 ...

  •   “好孩子”三个字听得魏拂璋满心不自在——座上这女人瞧着不过二十出头,他今年怎么也算过了十八之龄。
      净拿位份压人一头的小狐狸。

      “往后,便让魏卿入九华殿来为珠儿伴读罢,陛下觉得如何?”赵雪瓒慢悠悠转脸望向高见。

      高见心中实则有些堵。
      他倒并非在意珠儿伴读之事,只是一想到赵雪瓒宫里头安插着这么一个……俊美无俦的郎君,他心中很不畅快。

      可赵雪瓒的目光殷切,他又不忍推拒。
      半推半就间,高见鼻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这事儿就算成了。

      魏忌却有些顾虑,忙跪道:“可老臣的犬子惯来没规没矩,老臣怕他若是哪处冒犯了娘娘,臣当死不抵罪啊。”

      “魏大夫多虑了,若是实在无规矩,哀家这处倒也是个涨涨规矩的好去处。”赵雪瓒笑得温和。

      你上辈子一刀给哀家攮死了,这辈子还不虐死你儿子。
      穿小鞋,专业的。

      高见无言地将魏拂璋与赵雪瓒两人剜视了一遍,忽地又开了口:“母后,只是还有不妥。”
      他顿了顿,“珠儿虽小,可到底是个女童,只怕日后多有不便。”

      赵雪瓒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无妨,魏卿想来不出两三载也是要成亲的,左右珠儿那时也不过六七岁。陛下若实在担忧,待珠儿长成时便换个娘子来伴读便是了。”

      这回高见实在无话可说了,面色略沉下来。
      魏拂璋听着这几人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愣是没再问过他一句。

      这偌大的紫宸殿,难不成他不是人?

      魏拂璋心口闷着一股气,待出了殿门,便着急扯着自家亲爹理论。

      他冷着一张脸,“我不去。”
      三个字,干脆至极。

      魏忌本就因魏拂璋方才在殿中屡次失礼而动了怒,如今见他仍是副浑不吝的模样,心中气不过,当众抬脚便踢了他小腿一记。

      给自己踢得脚上发疼。

      这四肢发达的,怎么净练肌肉不练脑子?

      半点没他长兄的样。

      魏忌气红了脸:“你不去?你说不去就不去?你比太后娘娘和陛下都大?都说得上话?公主伴读,那是多大的荣宠?眼下陛下还未有皇子,这差事你若是做得好,往后保不齐能做个皇子伴读。”

      他越说越气,“你也不瞧瞧你方才在殿上什么样子?吊儿郎当的纨绔样,你当紫宸殿是什么?你军营的马场?啊?撒欢甩蹄子给谁看呢?这也就是娘娘和陛下宽宥,怎么没把你拖下去狠抽几鞭子涨涨记性!”

      说罢,魏忌甩袖往前走。

      魏拂璋冷笑一声:“就太后娘娘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恐怕抽我几鞭子都不疼。”

      话音刚落,赵雪瓒笑吟吟地杵在了魏家父子身后,冷不丁地。
      “魏大夫和令郎还未出宫呢。”

      魏忌吓得浑身一哆嗦,只恨不得拿臭屎包去堵魏拂璋的这张破嘴。
      全完了,整个魏家都得死在这浪荡子手里。

      魏忌眼见着就要跪,赵雪瓒将他亲扶起来,愈发慈和起来:“魏大夫功在两朝,动不动便跪哀家,真是折煞。”

      罗六卞听得不敢吱声。

      因为他知晓赵雪瓒每当气极的时候,就会死攥着手中绢帕——此情此景,罗六卞肉眼看得十分清楚,赵后的指骨关节用力得都有些泛白。

      这得是多大的气性啊,还不发作?
      按往常脾性,不早就该一记耳光甩过去、一顿鞭子抽下来了么?

      莫不是在酝酿些更狠厉的招数?
      罗六卞后背湿了一层冷汗。

      魏忌见赵雪瓒不仅不责怪,还显出许多赞赏,当下动容得老脸一皱,几欲哽咽:“娘娘实在是……宽明。”

      赵雪瓒心虚。
      上辈子这老鳖可是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荒唐。
      这风评扭转得太快,险些让她闪着。

      她道貌岸然地拊了一把魏忌泛皱的手背,“大夫言重了,日后令郎于九华殿内伴读,哀家还怕妨碍了你们父子时时团聚的情谊。”

      魏忌和魏拂璋俱是一噎。
      什么情谊?刚才踢一脚、骂一通的情谊么?

      魏忌愈发动容:“娘娘体恤,实则臣素日里也见不着这犬子,也不知跑哪儿鬼混,如今虽入了军营,可臣也怕他愈发莽撞下去……如今娘娘愿将犬子纳入九华殿伴读,也是好好磨磨犬子的一身毛病。”

      他大义凛然,“娘娘放心,若是犬子有所冒犯,您尽管打骂鞭挞,这小子抗揍。”
      两人你来我往,跟托付终身似的。

      魏拂璋听不下去,面色凝着一层阴寒,一声不吭地觑着二人。

      赵雪瓒听着受用极了。
      打骂鞭挞?这也太放过你儿子了。

      “罗六卞,亲自将大夫和魏卿送出宫去,用哀家的车辇送回魏府。”赵雪瓒吩咐道。

      乘太后的车辇,实乃殊荣。

      魏忌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娘娘如此抬爱……”

      不抬爱,这一辇算是把你儿子送到西的补偿。

      赵雪瓒仍是一副菩萨相,又是谈及新帝登基,大夫可要操劳帮衬;又是赞赏魏家长子才学出众,日后文举必然高中;又是说魏拂璋秉性刚烈,必能保家卫国……

      一番话,把魏忌捧得快到天上去,一路合不拢嘴地乘着辇到了家宅。

      当夜难免喝了几盅酒,以为自个儿从官多年,终于得了如此深厚的赏识与器用,实在是畅快至极。

      这般情形之下,不畅快的只有魏拂璋一人。

      入了夜,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儿跟设局似的——他一介武夫,连狗屁四书五经都读不下去,做公主的伴读?教她爬树摘果还差不多。

      魏拂璋辗转反侧,两眼一闭,眼前遽然浮出那对儿雪白的脚背。

      ……他娘的。
      怎么这么白。

      他头一回竟觉得升起几分腹火,燎得他横竖睡不着。

      赵后这女人,安得什么心思?

      魏拂璋不禁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倏然浮现出那册春宫图来。

      寡妇……
      他浑身一激灵。

      这狐狸精莫不是馋他身子?

      魏拂璋眼前刹那间便浮现出那些露骨至极的图画来。

      那些个……交缠的男女肉身,女子空白的脸竟在他脑海中填上了赵雪瓒的面容。

      魏拂璋不禁狠捶了把床板。

      妖精!
      绝对是妖精!

      他倏然越下床榻,捞过房中军器架上的一把长戟便迈入院中。

      月色孤冷,魏拂璋独身一人在院中形同泄火似的练着枪戟,满脸阴郁。

      戟身破空,簌簌声动。

      魏忌被这动静吵得睡不安生,隔着墙扯嗓子骂了一句:“给老子睡觉去!”
      半晌不见那浑不吝顶嘴。

      魏忌讪然地背手回了房,觉得稀奇。

      往日里早就莽声莽气地顶回来了,今儿个变了性子了?

      **

      数声马嘶乱鸣,马蹄下扬尘纷飞,溅在三月春草间。

      魏拂璋扬鞭而笞,狠夹了一记马腹,甩出诸人颇远,听着后头军友曹畚告饶:“不比了、不比了,你这骑射的水平纵然是我父亲也比不上,我称什么大啊。”

      说罢,魏拂璋冷嗤一声,糙掌勒了把马缰,马身慢悠悠晃荡起来。

      身后曹畚与刘珩俱是嬉笑着跟上来。
      彼时黄昏日暮,霞光洒面,几人意气风发,谈笑有声。

      “我怎么听说,魏二郎往后骑射的机会可不多了?”刘珩打趣道。

      此话一出,魏拂璋面色瞬间便拉了下来,暗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畚听了这话,和他一唱一和起来,笑得不怀好意。
      “是啊,昨日令父乘着太后娘娘的车辇回府,真是好一番气派!把我家那老夫嫉妒得晚膳都没吃上几口肉。”曹畚哈哈大笑,“不曾想,咱们军营里头还能出个公主伴读!怕不是太后娘娘知道你大字不识几个,托了你父亲的嘱咐,让你跟着四岁稚童一道儿念书去吧?”

      这话把刘珩逗得前仰后合。
      “曹老四,你这张嘴……待会儿魏二郎要是抽你,我可不拦着。”

      魏拂璋闻言冷冷一笑,扬鞭对着曹畚的马臀便狠抽了一记,那烈马猛嘶一声,似箭矢般蹿出十余米,将曹畚吓得远远骂了句脏。

      刘珩笑哈哈地跟着魏拂璋并肩而驾:“太后娘娘长什么样啊?我听市井传得神乎其神,有如神仙似的,就是听说不太好相与。那几个未曾陪葬的先朝妃嫔,本来也能住在宫中的,可偏偏搬到百里外的行宫去,可见这国母脾性不佳啊。”

      脾性不佳?魏拂璋说不上来。

      可赵雪瓒铁是只千年狐狸,不仅皮囊像,连那算计的深度也像。

      他掌中勒紧马缰,嘴硬道:“管她什么脾气,谁敢挫我的性子。”

      刘珩深知魏拂璋这人是个犟种,若是真进了宫,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

      他好心嘱咐:“宫中到底和宫外不同,你还是别为你老爹添乱了,何况大郎明年便要文举了,你若是耽误了他高中,恐怕令父真要将你扒一层皮下来。”

      话音落定,曹畚驭着马,正缓缓朝两人靠拢过来,他手一挥,咧嘴笑道:
      “走啊,喝酒去——明日魏二可就是宫里头的贵人了,咱们得给伴读送个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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