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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季泓说,她叫螓螓。

      螓首蛾眉的螓。

      听起来是个带着十足婉约气的好名字。

      这个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又规矩守礼,又心灵手巧。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会眼瞎喜欢上一个流里流气,轻佻不知礼的公子。

      着实叫人惋惜。

      方府厨房里,方蝉衣一边指点着杜媪重新炒咸口浇汁,一边亲自动手,在旁边又烧了一味甜口浇汁。

      她本来留了两碗豆腐脑,想分别做成咸甜两味,让杜媪都看看尝尝,到时在老太太和唐氏面前,也好答对。但现在豆腐脑只剩下一碗,也没有妨碍,咸浇汁浇到豆花上,她一样能吃。

      两人端着刚刚做好的豆腐脑和豆花,方蝉衣随手找了一把矮凳坐下,她还要多交代杜媪几句。

      “您尝尝,之前的金线油塔是凉的,眼看着天就要冷下来了,您再把这豆浆、豆腐脑、豆花和豆腐端上母亲的桌,一定能更得她的心。”

      “但有一样,这些豆子制成的东西,我是想以后拿出去做自己生意的,何况这大院子里人多口杂,也不能主子吃什么,就给下人们都吃什么。时间久了,难免犯祖母和父亲的忌讳。”

      金线油塔因为沾了熬油的光,还没做出来就得了唐氏的眼。

      才在府里传的那么稀奇,引来了一堆人求,杜媪也是不得已才说到唐氏那里,把这吃食做成院子里的买卖。

      当家女君在大宅院里与下人争利,传出去得被人笑话死。

      所以,这买卖迟早要停。

      她们如今跟在唐氏身后,能赚一点是一点,以后继续跟着改弦更张,也能算得上一个见好就收。若是再把这几个豆腐制品也加进买卖里,那就是不识抬举。

      等那个比唐氏更能做方府主的人回来,第一个被炮灰掉的,就是她们。

      杜媪本身也有这个担忧,闻言立刻赞同道:“奴本来也担心这个,还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女公子说说,没想到,您想到了奴前面。女公子如今真是长大了,想事情也能想的周全了。”

      两人说笑一阵,直到方蝉衣碗里的豆花见了底,时云才抿着唇从外面进来。

      看见方蝉衣,她脚下步子猛地一顿。

      半天才调整好表情,对方蝉衣扬起一点点笑。

      两人没有说多余的话,就连杜媪,看方蝉衣脸色没刚才那样好,也没有和时云多客套。迅速装好了厨房常备的几样点心,就送了人离开。

      方蝉衣在厨房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彻底黑了,方府各处院子都安静了,她才和杜媪一起看了制出来的豆腐。

      豆腐做的很成功,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内酯豆腐一般顺滑,却也比一般的老豆腐嫩不少。方蝉衣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又给杜媪讲了几个菜方子,譬如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豆腐肉沫、香煎豆腐、家常豆腐等等。

      这时候的各种调味料虽然没现代那么丰富,但杜媪是厨房里的老手,方蝉衣相信,她一定能找到可以替换的食材或者调料,甚至能琢磨出新菜式。

      杜媪品着这些菜方子如获至宝,保证一定好好钻研。

      方蝉衣才放心回倒座房。

      往常这个时候,时云早已睡了,今天却还端坐在桌前,手里虽然捧着绣绷,却半天不动一下,明显心不在焉。

      听到门口的响动,更像受了惊一样,猛地抬头,望向方蝉衣。

      “女公子。”

      “嗯。”

      即便心里对时云不满,方蝉衣也遵循成年人之间的交际法则,没有闹脾气不理人,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热切亲昵。

      想着天亮就要见到便宜老爹,方蝉衣今晚不打算再折腾绣活,只将默好的竹简归置好,便收拾睡下了。

      她一躺下,对面的时云也收拾着,吹灭了灯。

      倒座房小小的高窗被院子里的树遮着,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当真应了那个词,伸手不见五指。

      方蝉衣静静躺着,不一会儿,便听到对面时云翻身的声音。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翻身的次数越发频繁。

      终于,黑暗里传来时云的声音:“女公子,您睡了吗?”

      “有事吗?”

      方蝉衣睡不着,她心里有一堆事情没理明白。

      受杖刑前,时云一直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和方珙好上后,她就陷入到爱情的粉红泡泡里,无法自拔,常日捧着铜镜照来照去,涂脂抹粉。

      若从这一点说,时云听了方珙的解释,原谅他,又与他打情骂俏那么长时间,便是被他哄骗的再次陷入爱情了。那她方才就应该固态萌发,继续对镜自怜,精心打扮。

      而不是捧着绣绷发呆。

      所以,她才奇怪。

      “奴今天去厨房,经过花园的时候,被大公子拦住。大公子说,他这么多年在府里生活非常不容易,女君嫉妒梁姨娘得宠,私底下没少给他罪受,他才没在奴受刑之时站出来。”

      方蝉衣面无表情。

      时云现在说的,和她傍晚在小路上听到的,大致能对上。

      但这种话,方蝉衣是不信的。

      方珙是方威的第一个孩子,即便原主这个在韶光院处处受制的小可怜,都知道方威在方珙身上倾注的感情,与方珩不相上下。

      更何况,梁姨娘那样精明的人,能凭借一副风尘之身久站方府内院,与唐氏斗的旗鼓相当,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唐氏手底下受罪。

      方珙说这些,就是骗一骗时云罢了。

      方蝉衣本来想问一下时云,难道她就轻易信了这种假到令人不齿的说辞,但犹豫过后,她并未开口。

      如果时云铁了心要和方珙纠缠不清,那她还是离她远一点为妙。

      但时云接下来的话,叫方蝉衣十分惊讶。

      “大公子说的话,奴一个字都不信。在院里伺候这么多年,奴太知道梁姨娘的厉害了,大公子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可怜。奴心里觉得,他如今愿意在奴面前低头,愿意继续温柔小意的哄着奴开心,实际上,还是为那枚金锁来的。他想把金锁拿回去。”

      确实,方蝉衣也是这么想的。

      有了前一次的偷窃失败,方珙必然会采取下一步动作,其中成功率最高的,便是将时云哄的服服贴贴,心甘情愿把东西拿出来,彻底洇灭他与府中丫鬟不清不楚的罪证。

      时云有这个觉悟,总算把方蝉衣一颗已经凉的差不多的心,又暖的热了一点。

      也让她有了继续搭话的兴致。

      “那你打算怎么做,和他虚与委蛇吗?”

      这正是时云拿不定主意的。

      方珙那么对时云,是实在伤了她心的。

      她作为唐氏身边得脸的二等丫鬟,说不得比外面小门户的女公子过的都体面。

      她是一心要出嫁,做人家正头娘子的。

      却被方珙故意灌醉,又稀里糊涂的拿走了身子。

      本想着府里的公子也不错,加上那时候,方珙的兴头还没有散,对她也好,她便被那一句又一句的花言巧语迷了眼。

      她只是一时被哄住了,又不是真的蠢。

      有过一次被方珙放弃的惨痛经历,她不会再相信那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了。但她心中还有担忧。

      “当初,大公子是趁奴喝醉,强要的奴。他连这样下流的办法都能使出来,现在要消除被奴捏在手里的把柄,肯定会更加不择手段。奴有点害怕,若是真与他撕破了脸,他不会放过奴的。奴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时云的顾虑,方蝉衣也能理解。

      这件事确实难办,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或者说,方蝉衣在接下时云托给她的金锁时,就已经替她想好了办法。

      “你可以有两个选择。或者像厨房的叶蓉一样,在府中寻一个有权势的靠山;或者,你算一下身边攒的体己钱,和母亲说说好话,求她脱了你的奴籍,只要你出了府,就不会再受珙阿兄挟制。”

      方珙和梁姨娘哪怕在府中再风光,出了府,走进遍地官员富商的长安城街道,也得老老实实的守这城里的规矩。

      只要方珙过不了举孝廉那一关,这辈子就当官无望。

      一个小小建威将军府的庶子,还想在长安城这种遍地富贵的地方翻出什么浪花;不被人一脚脚踩进泥里,就算是他混的好。

      “咱们府里有权势的管事就那么几个,能不惧大公子主子地位的,只有主君身边的人。奴没得挑。”

      方蝉衣迟疑。

      原主的记忆大多是她在韶光院经历的一些点滴,韶光院之外的事,她知道的很少。是以,方蝉衣对府中事物的了解,还真没有时云这个能随处走动,又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多。

      她说了这条路走不通,大半就是真的走不通。

      “那就只剩下脱籍出府了。”

      倒座房里重新点起灯,时云把藏在床下的箱子全部搬出来,取出她所有的钱,和自己置办的,以及唐氏往日里赏的首饰,看了又看。

      方蝉衣也起来帮忙,给估了个大概的数额。

      时云在府里伺候的时间长,手上又有技艺,确实攒了不少钱。这些钱若是全拿出去,也够她在长安城优渥的过上个七八年,若要脱籍,那差的数儿可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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