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韶年》惜璟雨

7、第 7 章

　　澜意可不能困在这里，她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她看着虚掩的院门，“门外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守着？要想出去，我们就只能等深夜了。”

　　祁宥点头，“恐怕深夜也会有人守着，不过没关系，我会护送你离开这个村子的。”

　　澜意没有不放心的，“那就先静观其变。”

　　她再看了看这个小院。

　　这一户人家，和这一个村子，恐怕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众人装作若无其事，在严家待了一个时辰，梨婶就匆匆从一处赶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解释道：“要忙的事情太多，差点耽搁了，真是对不住。”

　　坐在椅子上乘凉的澜意连忙站起身，走向梨婶，说：“没有对不住。梨婶，我们几人无事可做，应该早些去帮你的。”

　　梨婶摆摆手，不以为意，“你们怎么知道村里怎么办喜事啊？帮不到我的。”

　　说罢，梨婶叫了叫不远处的祁宥等人，“快过来，我带你们去二牛家。”

　　众人围着澜意站好，倒让澜意感觉后背直冒冷汗。

　　澜意勉强保持一个得体的笑容。

　　“那就麻烦梨婶了。”澜意道。

　　梨婶摇头，“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不过是添几双碗筷的事。”

　　澜意点头，跟祁宥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梨婶走了，众人连忙跟上。

　　二牛家在村子最里面，但梨婶轻车熟路，绕了几条小道，不过三刻钟便赶到了。

　　但在这一路上，澜意连一个小孩子都没看到。

　　这让她十分不解。

　　转念一想，村子里的人都去二牛家了，看不到其他人还算正常。

　　她面上不动声色，一路跟着梨婶到了二牛家。

　　二牛家的门上贴了对联，正中央还挂着红绸，一踏进院门，便看见摆了十几桌，每个村民都汇聚在此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每个窗户都贴着喜字，二牛家连柴房都用来招待客人了，家里放眼望去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影。

　　梨婶带着澜意等人找一桌坐下，这一桌离其他村民甚远，也在二牛家的最角落。

　　梨婶满脸的歉意，说：“村里规矩，七个人坐一桌不可以吃饭，九个人坐一桌不能喝酒，只有八个人坐一桌才可以开席。但是我们村里，除了有几个人病重来不了，每一桌都坐满了八个人。所以你们五个人，我只能暂且慢待，但是上的菜都是跟他们一样的。李姑娘，别着急，你们的菜都是热乎的。”

　　澜意不懂折梨村摆酒的习俗，但不能辜负梨婶的一番好意，道：“没关系的梨婶，我们不挑剔。”

　　梨婶不由得热泪盈眶，悄悄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多好的姑娘啊，她却……

　　她又很快回过头来，“那我先去忙了。”

　　澜意轻声应了。

　　梨婶走远后，陈思坐下来，看着其他桌的村民，不满道：“还说让我们来席上，结果连凑桌子的人都没有。”

　　他还暗暗翻了白眼。

　　陈奇比他稳重，就算心里是一样的心思，他知道不能宣之于口，便打了打弟弟的头，道：“休要多言，四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开始抱怨了。”

　　陈思下意识“哦”一声，“我又说错话了。”

　　坐在澜意对面的祁宥懒得管这两兄弟，只意味深长道：“李姑娘，记住我们说好的。”

　　澜意怎么可能会忘，“我都记得。”

　　这席上的东西，她是不会动的。

　　只要她不动，暮云就不会动，陈奇也会瞪着陈思，不让陈思动一下筷子。

　　村民那边笑声不断，菜也上了好几种，没过多久，梨婶独自端了一些菜过来，依次放至桌上。

　　“这都是我们村子里的特色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梨婶放完菜后，笑着说道。

　　“多谢梨婶。”澜意也回了一个笑容。

　　梨婶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便转身离开了。

　　澜意拔下头上的银簪，依次往菜上试毒。

　　每一个菜，都无毒。

　　她不由望向祁宥，“他们没下毒。”

　　祁宥不相信，再将桌上的茶水和酒水放在一块，澜意顺势挨个去验。

　　她摇头，“都无毒。”

　　祁宥只能换一种猜测，“看来他们现在不想我们死。”

　　他低头沉思，“李姑娘，我可否在你面前说一句冒犯的话？”

　　冒犯的话？

　　澜意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让他说了，“你说吧。”

　　“我感觉，严大叔对你不怀好意。”祁宥点到为止，不敢多说。

　　这个，澜意也曾想过。

　　但她仍有一颗善心，不想用恶意揣测除郁颢等人的心思，所以她试图让自己相信，严家的人都是好人。

　　看到澜意欲言又止的样子，祁宥就知道她想过这个，他接下来的话就能很轻松地说下去了。

　　“在入席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这个村上的村民，他们的妻子大多都是愁眉苦脸的，有些甚至脸上都带着伤痕，我想，这个村子恐怕有秘密。”祁宥分析道。

　　这些，澜意也注意到了。

　　“他们的妻子面对他们，总是一副胆怯的模样，除了梨婶，我再没见过别的妇人脸上时时刻刻带着笑。”澜意接话道，“在来二牛家的路上，我也偶然发现，每家每户的墙壁边上，都有一些断了的绳索。奈何梨婶走得极快，我没能仔细看看。”

　　听到两人对话，最一头雾水的恐怕是陈思了。

　　他大张着嘴巴问：“四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啊？所以这菜还能不能吃了？”

　　陈思此话一出，最无地自容的就是陈奇。

　　他怎么有这么一个傻弟弟？

　　陈奇撇下嘴来，沉声道：“你想吃就吃，没人拦着你，不要打断四姑娘和祁公子。”

　　“好吧。”陈思呆呆地应了，拿起碗筷来吃菜。

　　暮云在这时开了口，“姑娘和祁公子是想说，这个村子的男人经常殴打女人？”

　　澜意很快回答，“是的，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男人。”

　　暮云吓得浑身颤了颤，“啊，真可怕。”

　　澜意接着道：“如果一个男人殴打女人，可能是那个男人品行不端，行为龌龊，没事便拿女人出气。但是，这么多女人都可能遭遇同样的经历，那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的确。”祁宥也这么认为，“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珍惜自己的妻子呢？除非他不爱她，又或者……”

　　祁宥隐约猜到了什么，不敢说下去。

　　“或者是想利用她再伤害她吧。”澜意替他说出来。

　　前世的她被郁颢虐待，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好男人。

　　她愿意给祁宥好脸色，也是因为他前世陪伴她良久，她才会对他如此有耐性。

　　前世，若无他暗中陪伴，她早就香消玉殒。

　　如果他后来变得坏了，她也会对他毫不留情的。

　　祁宥听到这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语气也是低沉了几分，“李姑娘……你何出此言？”

　　澜意猜，他应该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猜的。”澜意神色淡然，心底却满是恨意，只是面上不显。

　　澜意接着分析，“这个村子，或许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罪犯。”

　　澜意此话一出，除了祁宥以外，众人都目瞪口呆。

　　暮云更是惊讶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姑娘，这……这，您为何说他们是……是罪犯，他们犯了什么罪？”

　　“一个大罪。”澜意刚想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远处传来一阵大动静，每个村民都挨个倒下。

　　澜意下意识看向严婆婆那一桌，严婆婆见周围的人都倒下，大叫一声，结果自己也口吐白沫晕倒了。

　　祁宥等人连忙上前去探他们的鼻息。

　　澜意也望过来，祁宥回头看向澜意，摇了摇头，肃容道：“是中毒死的。”

　　陈奇和陈思也分别探了其他人的鼻息，也跟着摇头，陈奇说：“跟祁公子说得一样，这个村民死于中毒。”

　　澜意壮着胆子上前，用方才的银簪再探了探桌上的菜。

　　没过多久，银簪隐隐变黑。

　　暮云惊得大叫出声，纳了闷，问：“为什么我们的饭菜无毒，他们的就有毒？”

　　“我们的饭菜是梨婶特地做的。”澜意下意识回答，很快，她就察觉不对劲，眼神一缩，紧张道：“梨婶呢，她在哪里？”

　　“厨房，我们去厨房看看。”澜意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几人走向厨房。

　　祁宥的步子迈得大，走得也极快。

　　他很快走到澜意前面，“让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后面跟着我。”

　　他心里有了怀疑，想先去证实。

　　澜意说声好，有暮云搀扶着跟在祁宥身后。

　　二牛家的厨房很小，因做了很多菜，四处都是剩菜和用过的酱油等调料，十分杂乱无章，让澜意无处踏脚。

　　还不断有水从厨房里面流出，看着肮脏无比。

　　就在澜意刚走进厨房里面时，她看到梨婶正准备上吊，被眼疾手快的祁宥拦下。

　　祁宥目光凶狠了不少，开门见山问：“你为何要害这些村民？”

　　他不说“无辜的”三字，是因为他觉得，这些村民肯定也有罪。

　　梨婶呆滞地看他一眼，“他们都死了？”

　　祁宥点头。

　　梨婶顿时仰头大笑，“那我可以安心去死了。”

　　祁宥的眉头皱成一个倒八字，“你狠他们，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反而上吊？”

　　梨婶拿着绳索的手一愣。

　　澜意这时走至二人眼前，她迫切地想知道原因，问：“梨婶，是不是这些村民都对不起你？”

　　她看到梨婶的两个孩子也倒在人群里面。

　　可见，梨婶恨透了他们。

　　“是。”都已经这样了，梨婶没有什么不承认的，直言道：“他们都死了，于我而言是一件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