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126、102上

　　仲书脸上的漠然又加重一分，声音也更冷冽：“他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难道我都要管？”

　　天机娘子一怔，目光在狐狸与仲书之间流转一下，连忙又道：“上仙，大王现在命悬一线，人事不知。若有一天他好了，想起回家了，也得有个去处不是？若是不能好了，榆塘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到时候，魂归故里，满目苍痍……”她又呜咽起来。

　　仲书冷冷道：“你家大王能不能好，还有没有魂回去，都还未知，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罢，拂袖转身至洞府深处。式神款款上前，将天机娘子引了出去。

　　狐狸至始至终没感到仲书看自己一眼。

　　他对天机娘子的背影毫无兴趣，只觉得又一阵疲累至极。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想抓住仲书，因为狐狸的腿太短了，于是自己伸出了……手……

　　醒来，意识逐渐清醒，身下石头坑坑洼洼愈发硌得慌。身前传来脚步声，是仲书走了上来。

　　仲书蹲在他身前，面含惊讶之色。狐狸在他眼里，看到了人形……但是……似乎是……□□的人形。

　　他羞赧得有些发抖。面庞边上的黑发如水一样散落在一边。

　　仲书试图给他加身衣裳，却不论是丝绸还是法力变的衣物，都重得让他呼吸困难，脸色发青。

　　“那……便不穿罢。”仲书别过脸去，好像不甚在意的模样。

　　“仲书！四郎好些了嘛？”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杭大踏步冲破仲书挡江南小妖怪的结界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

　　仲书一下子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了？”曾一杭有点莫名其妙。

　　“在这里坐罢。”

　　“好……我先去看看四郎。”曾一杭仍想往里走。

　　“不行。”

　　“怎么了？”一杭看见仲书布下的更强的结界，虽然还是止不住他，但表明了态度，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狐狸听得见他们对话，却还是只能赤裸着身体，一动不动。有点冷……

　　“没穿衣服！”一杭惊叫。“穿不上！”

　　仲书小声说着什么。

　　“那……你……”

　　他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石头的灵力好像在增强，热力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让他的头发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脸上。而他连擦一把汗的力气也没有。

　　灵力……太强了……太强了……谁来把它止住……他心里呐喊着。

　　头晕目眩之时，他像濒死的鱼一样被提起来，然后嘴上覆了一层柔软湿润的唇。

　　仲书……仲书身上的香气。

　　仲书好似有些发抖，手不知道放在哪里。难道这具身体是第一次被他触摸吗？

　　那体内的真气让狐狸窒息，鼻子失去了功用，喉咙里发出空空的声音，而仲书的嘴又封住了他唯一呼吸的通道。

　　快死了……快死了……死在他怀里，也值了。

　　而他半昏迷间，仲书灌进来一股悠悠真气，把他体内的灵力重新捋了捋，五感又渐渐清明起来。

　　他刚才眸子已经变得如死一般浑浊，现在又像个活物了。照见了仲书那专注看着自己的脸。

　　“仲书……”他听见自己虚弱地唤着。

　　“……”仲书帮他拣开脸颊边的黑发。

　　“仲……”他想说很多却说不出来，只能哀求般呼唤他的名字。仲书的舌头好似蛇一样卷住他的舌头，好像卷住了他的血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