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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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书桉的理解里，比赛和考试某种意义上都是一种竞争，所以同理可得，应对考试的心态也可以代入这次的比赛，可站在起点等待开跑的时候，她竟然萌生出一种久违的紧张不安感，就像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麻痹感自胸腔蔓延到四肢，使她不自觉蜷起手指，想要握紧拳头减轻这种感觉。
为了压住那点不适的紧张，叶书桉开始默默回想昨晚看的跑步教学视频里面的拉伸动作、四步呼吸法、摆臂动作等等。
这下明白了，比赛前想这些跟考试前回想课文公式完全不一样，考试前想这些可以稳定心情，而比赛想这些只会徒增没把握感，这么想着她抬头去看周围的人，然后看到了那个衣服上别着和自己相同号码牌的人。
1209，这是他们这组的号码。
目光向上移，许槐清正回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格外刺眼的日光的作用，他的眼神比以往清亮了不少，与其对视时更是多了往日没有的自信和坚定，目光相触之瞬，他轻轻点了下头。
事实证明，没有实践经验，理论再丰富都是无用功，通俗一点讲就是，叶书桉刚跑完一圈就感觉要死了。
第二圈还没过半的时候，叶书桉就已经把视频里面教的摆臂姿势和什么四步呼吸法丢的一干二净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紧跟着前面的人，可能是这次参赛的人的确不是各班的运动好的人，她勉强能够着中游的位置，只不过一想到还有一圈，就感觉嗓子连着整个肺部都痛。
而到了第三圈，叶书桉已经纯靠意志力驱赶停下走两步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只要停下开始走就再也跑不动了，她鼻口并用的呼吸着，但仍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明明这么高的温度，热风却刮的嗓子眼和鼻腔剧痛，血腥味充斥整个呼气道不说，更难以忍受的是愈发浓烈的跑道上的塑胶味，使她控制不住地想干呕。
转眼间只剩最后小半圈，有一两个同样是三圈的同学开始加速冲刺，叶书桉只觉得腿上灌了铅一样，拖沓着前进，不过好在这会起码精神上可以放松一些，那么长的距离都坚持下来了，这短短五十米就算是爬都能爬过去。
不过如果真可以手脚并用比赛跑步的话，说不准她还能前进个几名，毕竟四只脚的话应该比两只脚倒腾的快点。
差几步到达终点的时候叶书桉差点腿软跪在地上，从许槐清担忧的表情和下意识想要过来的动作推测出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她来不及细想，踩到起点线的瞬间将接力棒递了过去，哑着嗓子说了声“快跑。”
要说队友，除了同死的时刻，就是交接接力棒瞬间了，我将我完成的部分交之于你，你带着这部分完成剩下的，而最终的结果，胜利或是失败，都由你我所共同拥有。
叶书桉跟着裁判离开操场的时候，杨沫喻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人，比赛时除了裁判不能有人在操场内部的草坪处，外围也拉了一圈警戒线，所以她便等候在最近的地方，然后看到三圈结束就跑了过来，一把捞起即将坐到地上的叶书桉，“别坐，先走一会。”
叶书桉这会就像个没骨头的布娃娃一样，任由杨沫喻摆弄着擦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擦完又蹲下身帮她捏小腿处的肌肉。
忽地一瓶温水递过来叶书桉才发现周洲衍也跟了过来，他一脸别扭，似乎仍在生闷气的样子。
叶书桉嗓子都快冒烟了，没心情和他计较太多，接过来就仰着头灌了大半瓶，解了渴之后又随手递了回去，然后弯腰去拉杨沫喻，“行了，我就跑这一次，你按摩手法专业的我以为我马上要进国家队了一样。”
“你这又怎么搞的？”前一句话话音刚落，叶书桉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周洲衍胳膊和膝盖处都裹了几层纱布，尤其是膝盖那处，伤得更是严重，现在还有血隐隐渗出来。
记忆串联起来，原来班主任口中的“榜样”就是眼前这位，叶书桉又无奈又有点生气，“刚刚篮球场摔倒的那个是你啊？”
周洲衍别过脸不看她，咕咚咕咚把那剩下的小半瓶水喝了，小声嘀咕道：“打篮球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是很激烈的运动，受伤很正常。”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一直想着这破接力比赛的事分了神，结果被人撞到摔成这个倒霉样。
“行行行。”叶书桉随意招了招手，不愿再同他争论，拉着杨沫喻往观众席走，“这里好晒，我们去那边坐会。”
比赛已经进行了好几项了，所以这会管理秩序也逐渐散漫了起来，叶书桉便和杨沫喻找了个观赛的好位置，目的显而易见，她想要看着许槐清。
一坐下来叶书桉就费力地把书包里的面包和装着蜂蜜水的巨大保温杯掏出来递给杨沫喻，“这是我爸昨天去面包店买的面包，我拿了几个你爱吃的，这离结束还有一会先垫一下吧。”
“你不饿啊？刚刚跑的那么累。”
叶书桉一眨不眨地盯着操场，敷衍地点点头，“我有点想吐，你先吃吧。”
许槐清长相漂亮是只需一眼就能确认的事，他身上那经久不散的忧郁气息以及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怯懦与自卑也不难辨出，若是有个恰当地形容就是还未完全枯萎但花瓣和枝叶已失了水分打蔫卷曲的瑰丽花朵，可在跑道上，在炙热的阳光之下，他却忽然有了生气，不用在意放学后是否会沾上一身尘土，也不用不停地清理抽屉里的垃圾，不用在通宵上班时计算还有多久下班回家之后又可以睡多久，更不用为自己戴上沉重的镣铐，再将牵引控制的锁链交予别人手中，此刻的他轻松自由，起码在这剩余的七圈里，什么都不用担心顾虑，所要做的只是朝着终点前进。
“啊...想起来了。”杨沫喻吃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地，“他高一运动会的时候好像报过3000米。”
“谁啊？许槐清吗？”
“对，当时是我来统计的名单。”杨沫喻拧开那蜂蜜水递过去，“不过比赛那天突然下了很大的雨，项目取消了，没想到他还真有点水平。”
叶书桉抬手看了一眼表，问了句，“还有几圈啊？”
“应该还有一两圈了吧？刚刚有艺体班的到终点了都。”
“这么快。”
叶书桉赶忙将保温杯的盖子盖上，抱着杯子往操场那边走，她准备一会去终点那里找许槐清。
“1209！随便来一个人，对，就是你，广播都喊了三遍了，怎么还不去领奖啊？”
结果刚看到有裁判来撤掉警戒线，知道比赛已经结束就被一个气喘吁吁跑来的志愿者带去了领奖处，叶书桉云里雾里地跟着去了，怎么都没想过还能有奖领。
一般项目只有前三名有奖牌，而这次高三的比赛特别设立了五个名额，一共十二组人参赛，前五名都可以拿奖牌，而1209这个号码牌刚好是第五名。
虽从小到大的考试几乎次次前一二名，这场比赛的第五名也只能算是个安慰奖，可叶书桉莫名有了点新奇感，得知名次之后兴冲冲地就跑去排队领了奖，一时间不嫌晒也不嫌弃领奖环节的草率了，只不过这个比赛项目是运动会的最后一项了，于是领奖和最后的合影留念都是催着赶着进行的，以至于急匆匆站到台子上拍照时她都没来及放下那个巨大的保温杯。
于是叶书桉一脸假笑地一手举着奖牌一手环抱着杯子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张运动会纪念照。
“许槐清！”
叶书桉跑过来的时候，许槐清正扶着操场中央的足球球门框咳嗽，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虽一脸苍白疲惫，但望向来人的眼神却格外神采奕奕。
叶书桉今天穿了套利落的灰色运动套装，polo领棉质短袖加上同样材质的宽松中裤，她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这一身衬得更是身高腿长，此刻将马尾高高扎起，背着光跑来的时候发上的红色丝带随之飘动，与平日的严肃冷静相比实在是少见的活泼灵动的模样。
以前杨沫喻曾评价过，说叶书桉这个人很少有明媚的或是发自内心的笑，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更不是因为她不开心，而是她的日常要么在质疑全世界，要么在批判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所以导致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为此杨沫喻专门评选她为皮笑肉不笑一词的代言人。
当然，许槐清很难分辨，他此刻只觉紧张异常，微微怔愣地看着来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结束比赛还未完全平复呼吸，这会心如擂鼓，既期待又想要后退。
少女脚步轻快，不过恍神片刻就已来到身前。
叶书桉一手背在身后，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弯着眉眼轻声命令他，“低头。”
许槐清依言照做，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从脖颈垂坠下来，下意识垂眼看去，是枚铜色的圆形奖牌。
“第五名，刚刚我去领了，跟催命的一样，照片都没拍好。”叶书桉伸出手比划了个五，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笑吟吟的，又将一直拿着的杯子塞进许槐清怀中，“蜂蜜水，直接喝就好，这是我的杯子。”
停了停又补充了句，“这次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2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