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水与骑士》金刀客

16、梦后悠然

　　模糊的意识中，少女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颇感轻灵的身体像是飘在空中一般。
　　环顾四周，此处似乎是一片空旷山谷之中的幽静湖泊。
　　而自己正身处于湖泊中心的小岛上。
　　夜空黯淡不见星光，远近山川草木都掩着一层阴沉沉的灰暗。
　　眼前的陆地和湖水也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灰紫和暗黄。
　　她的怀里却抱着一柄与阴郁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高贵权杖。
　　烁光的黄金自杖首镀覆至杖柄与杖身的连接处，碧蓝苍水晶镶嵌其中；波浪般的浅蓝纹样在由蓝渐白的杖身之上纤纤游动；稍显尖锐的银白杖镦与杖首的水晶一同昭示着往日无上的威权......
　　只是它也通身覆上了一层幽深的暗沉。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自己的“手”居然变成了水蓝的柔软翅膀。
　　身体和双腿也变成了纯水流涌的纤细身姿，轻柔摆动着浮在半空。
　　飘到湖边望进水中，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只娇小玲珑的纯水精灵模样。
　　水盈盈的莹蓝独眼茫然地看着她。
　　头上斜斜耸立的纯水王冠旁，标志性的卷毛轻轻跃动。
　　倒映身后的发黄柳枝无力地摇曳着。
　　她才反应过来这座小岛原来是湖中垂柳所在之处。
　　转过身看向凋零的柳树，它的样子跟以前眼线拍摄的画片相比更加衰败了。
　　自地面隆起的小丘上，周围若干条细长的枝根将一块巨石贯穿着悬于半空，于石中系集成最粗壮的树干，支撑供养着其上繁多的枝叶。
　　但如今变得灰黄的根系已不再有清澈的养分向树干上部供输。
　　曾经繁茂的柳叶已然尽数衰黄，身临实境的危险更是有增无减。
　　“吼呜......”
　　正想凑近些更细致地观察垂柳的败落根条，一声悚怖的吼叫突然慑住了她。
　　稍近处几只黯色的不祥魔兽随之进入她的视线。
　　它们的外表比野外的恶狼凶狠更甚，诡异的双眼和獠牙闪烁着来自异界的凶光，分段怪异仅剩躯干的后半身尽是灰紫与暗黄的坚硬鳞片；巨大尖锐的利爪悬浮着附在身体两侧，似乎只用一下就能够把生灵活物割成碎片。
　　这些凶恶的魔物紧盯着她，低吼着挥舞兽爪向她扑来。
　　她急忙用翅膀护着自己和权杖惊慌地向后退去。
　　暗芒利爪步步逼近之时，一道金黄的光芒自天而降，恰逢其时落在她和兽群之间。
　　“嗷呜——”
　　金光迸发所到之处，原本来势汹汹的凶兽哀嚎着顷刻消散。
　　慢慢适应耀目的光芒堪堪睁眼，一把无锋剑静静伫立面前。
　　剑身溢散的明亮光辉正渐渐净化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陆地上的暗淡逐渐褪去，苍翠青绿重归山间的花草树木。
　　恢复澈明的清净湖水涌上发黄的根条，垂柳一度败落的枝与叶重新焕发出碧蓝流动的幽美生机。
　　怀中的权杖似乎也对此有所回应。
　　她轻轻放开翅膀，看着它缓缓靠近无锋剑的辉光。
　　苍水晶中的湖光越发闪耀，杖身的银白向上涌过片许海蓝。
　　权杖上的阴霾散去，她能感觉到纯水的身体也正渐渐被包围着自己的金黄明亮消解逸散。
　　就像阳光照耀下，海面浪沫翻涌蒸发。
　　裹着安心的温暖，她的意识再度模糊。
　　......
　　“呃......”
　　身下渐渐清晰的疼痛将芙宁娜从飘然的酣睡中唤回现实。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发间，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一双同样温暖的金黄眼眸正安静看着她娴适的睡容。
　　看见少女稍显慵懒地醒来，空温柔地抚上她可爱的俏脸。
　　“终于醒啦，还疼吗?”
　　“都怪你......”
　　眯着朦胧的双眼，她软软的双手摸索着揽上他的脖子。
　　他也笑着轻轻地抱住了她。
　　虽然经过了一晚上的“亲密”接触，但□□的紧贴还是让少女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染上了娇羞的绯红。
　　肌肤间满是少年分明有力的温热触感，柔软纤指探入长辫散作的金发浅浅摩挲。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依偎在他的颈间，轻声诉说飘渺意识中虚实交织的奇特梦境。
　　枯黄破败的湖中垂柳下，变成了纯水精灵的自己守护着高贵的权杖；凶残魔物张牙舞爪向她扑来，闪耀着金黄光芒的无锋剑忽然从天而降，将它们连同周围的污秽尽数清除；她也随着权杖的重焕光彩在金光照耀下逐渐消散......
　　这个梦似乎与亲密拥抱的两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吗......”
　　梦境的内容自然是他在伊黎耶岛冒险经历的另一种暗示。
　　而重获光芒的权杖，还有她在梦中的「消散」......回想起芙卡洛斯最后的话语，这是否也与回到芙宁娜身上的力量有关呢?
　　空低头吻了吻怀中的白蓝美发，也为她细细讲述起昨晚结合意识中的神秘交融。
　　“唔......”
　　听到他在自己“最深处”里的见闻，她羞红的脸埋得更深了些。
　　虽然昨天晚上他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但没多久自己还是伴着疼痛和愉悦渐渐昏睡了过去......
　　幽紫的荒性屏障、「纯水」的涌流；还有纯水精灵形态的「镜子里的我」，她的形象居然与梦中的自己相差无几......仔细听着的芙宁娜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没想到她最后还为我留下了「纯水」的力量......不过，那又是什么呢？”
　　“我也不太清楚......正好今天我们再去一次伊黎耶岛，看看湖中垂柳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芙宁娜梦到了那里，也就意味着那里应该会有相应的答案。
　　“嗯嗯！哎呦......”
　　少女的温度在他怀里兴奋涌动，很快又随着一声娇呼缓和下来。
　　“先在家里休息半天吧。”他怜爱地轻柔勾勒她小巧玲珑的优美曲线。“晚上再去也不迟。”
　　“好......我想要美味的点心~”
　　“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做的啦。”
　　......
　　吃过简单不失甜蜜的早餐，有些脸红的两人在三只纯水小动物和派蒙的注视下相拥着走出宅邸。
　　霁青色茶壶的泡泡在阳光下悠闲浮散。
　　温暖的明亮随微风拂过青绿草地，洞天里的流逸云翳一路自在舒卷飘荡。
　　轻缓适宜的步履享受着晴朗风光，彼此相顾的脸上满是欢快的怡然自得。
　　慢慢走到花鸟喷泉，小礼帽和诗琴还静静地待在长椅上等着他们。
　　一起坐到树下斑驳摇曳的叶影里，芙宁娜再次斜斜戴好优雅礼帽，俏皮地拿过空手里的诗琴。
　　“让我来为你演奏一曲吧！”
　　“你会弹诗琴吗？”空饶有趣味地看着兴致满满的她。
　　“哼哼~”
　　咚咚噔咚咚~咚咚噔噔咚咚~咚噔噔~咚噔咚噔咚咚咚......
　　秀美的纤指在琴弦上轻轻跳跃，随之而来的一段轻快旋律欢欣地回应了他。
　　傲娇的少女也和着琴声恬然唱起一段枫丹的经典歌曲。
　　“世界不过舞台。”
　　“与其哭着表演，还是笑着表演更好，”
　　“因为只有人类才会笑......”
　　泉水般悦耳动听的歌声在两人之间涓然流淌，细腻流入少年专注倾听的心田。
　　“欢笑吧，不必有顾虑，”
　　“让我们享受今天......”
　　短短一曲献毕，她朝他眨了眨明媚的异蓝眼眸，神气十足地期待着他的赞赏。
　　深受触动的空没有鼓掌，而是温柔地牵起了她纤秀的手，在光洁的手背上落下动情一吻。
　　“很好听。”金黄的眼眸深深凝望着深浅交融的美丽蓝宝石。
　　“唔......”
　　被看得有些羞涩的芙宁娜故作高傲地把诗琴放回他的手上。
　　随后如兰的香气伴着手臂上的怀抱悄悄撩上他的脸。
　　长椅上相依的金黄与白蓝就这么微笑着静静享受阳光下安心相伴的悠然。
　　......
　　下午的茶会按照惯例依旧在茶室举行。
　　应某位大明星的要求，白梣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新鲜出炉的各式蛋糕甜点。
　　经典风味的「致水神」、香脆可口的嘭嘭泡芙，还有蛋黄流心的浮露白霜......这些由金发主人用心制作而成的精致茶点，无一不散发着诱人的甜美香味。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呀？”派蒙的嘴角已经流下了些许兴奋。
　　“咳咳~我准许派蒙与我们一同分享这些美味的点心！”
　　“好耶！等等，原来就没有我的份吗？”贪吃的小仙灵有些后知后觉。
　　“好啦，你就别逗派蒙啦。”空打趣道。“不然等会她就把蛋糕全部吃完咯。”
　　“茶会是淑女的必修课，正好让我来教教她茶会礼仪！”
　　“派蒙才不需要成为淑女啦！”
　　桌上美味的点心很快随着欢语笑谈渐渐减少享尽。
　　待三只纯水小动物收拾好茶桌，还在回味着蛋糕香甜的芙宁娜拉着空迈着缓慢的脚步走到书房。
　　“《伊黎耶之歌》里的一些片段，好像和我梦境里的某些事物有些联系。”
　　“那我们再一起看看。”
　　他很快就在桦木书柜上找到了《伊黎耶之歌》。
　　两人一同在书桌前坐下，再次翻看起这本关于最初也是最后的纯水骑士的古老传说。
　　前面的故事都是一些关于伊黎耶带领骑士们反抗侵略的义举事迹。
　　纵使统领城郡复仇僭主，这位骑士首领的坎坷经历还是让他们不禁有些无言的感慨。
　　读到最后，伊黎耶将「欧蒂克莱尔」还于湖中时的一段言语引起了芙宁娜的注意：
　　“高贵的欧蒂克莱尔啊，耀光之剑！你是如此美丽而神圣，黄金的剑柄上镶嵌着苍水晶，
　　想那湖畔的少女黛怡菜，纯水的贵妇人曾将你赐予骑士的首领，让她能成就无数的功行......”
　　黄金的剑柄、苍水晶、黛怡莱......
　　“梦中我所守护的那柄权杖，刚好就有着镶嵌着苍水晶的黄金杖柄。”
　　“难道说，它就是「欧蒂克莱尔」？不过感觉它又不太像是一把剑......”
　　“不排除这个可能。”空牵着她有些不确定的手柔声道。“也许等晚上到了湖中垂柳那里，我们就能找到答案了。”
　　“嗯嗯！”
　　“说起来，你的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啦。”
　　一抹羞红在少女的俏脸上轻轻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