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迹云》六月星回

5、第5章

　　看着我们大中国无数的珍宝被拥挤的排列在玻璃展柜里，名器、名画、雕像、剥掉搬运而来的壁画……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为我们的中国文化感到骄傲、自豪、亲切，但又感到难过、痛心，这些原本应该陈列在国内的珍品，远渡重洋，躺在陌生的国度。

　　司睦慢慢踱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皱了下眉，震撼却无法开心起来。

　　白落珩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没有说话，但是微蹙的情绪也能传递给他，大概是每一个中国人来到这个地方，都有一样的感触，这一刻无论彼此是否认识，都能感同身受。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感觉被强大的孤独感裹挟，看着这些藏品，虽然震撼，但是想到那些任人宰割的历史岁月又无比痛心。”白落珩停下脚步看着司睦，继续补充道：“民族的东西是最容易产生共鸣的。”

　　闻言，司睦心里一股电流涌过，酥麻、起伏明显，他看向白落珩的眼睛，不像初始印象那般严肃、凛冽，此刻特别温柔。

　　他点点头，用一个“嗯”字回答他，复杂的情绪已经被了解了，这种感觉莫名拉近了一些他与白落珩的距离，觉得这个人，还是有温度的。

　　而且他竟然懂自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却吓到他了。

　　“换个角度看，至少它们留下来了不是吗？所以今天我们才能在这里瞻仰这些珍贵的宝贝。”白落珩很有耐心的对司睦说，像安慰受惊的小鸟一样，声音不大，富有磁性，让人觉得无比信任。

　　“嗯。”司睦调整好情绪，对白落珩重重的点了点头，“至少不用一程又一程的漂泊了。”

　　那么我呢？何时才能停泊？这场一个人的旅行独自漂了一程又一程，从年少到韶华，是否还会到眉宇沧桑？向往远方，所以步履不停，那最终的我又会停在哪里？

　　司睦看着这些想着自己，汹涌的情绪逐渐侵袭，这大概也是上天给的安排吧！每一段旅程都有意义，好的坏的，最终都会成为自己身上的某已部分，即使微乎其微。

　　这些细小的部分，经年累积，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刻，成为坚不可摧的部分。

　　司睦的话直击白落珩的心，不用漂泊也是很多人渴望不可及的梦想。他鲜少的弯起嘴角，赞同的点点头，说：“很有道理。”

　　“其实……”白落珩正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但是突然被打断了，一口气堵在吼间，无声的抗议着。

　　游客A：“领队，能帮忙拍个照片吗？”

　　游客B：“领队，还有我们也要拍。”

　　“……”

　　司睦对于突然被打断，一时无语凝噎，硬是愣了几秒才说：“好的，当然可以。”

　　转身之际，十分抱歉的跟白落珩说：“不好意思啊！我先忙工作了，你……？”

　　白落珩勾了勾嘴角，说道：“嗯嗯，没关系，去忙吧！有机会再见！”

　　“……好，那你慢慢看。”司睦有些不舍的说，刚开始有些熟络，一下子就打回原形了。

　　白落珩回他，“嗯。”并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司睦不舍的离开去帮他的游客们拍照了，渐行渐远的他时不时回头看一下白落珩，对方回以一个简单的点头，但刚刚莫名的失落便烟消云散了。

　　看着司睦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就像陈列在展示柜的珍宝一样，独一无二、珍贵，言行举止像个小王子，但是却也像被孤独感裹挟着，轻轻一碰就碎了。

　　伦敦家中。

　　白落珩正躺在沙发上看书，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刚煮好的咖啡，惬意的享受着。因为爷爷在飞机上心脏病病发，所以趁此机会把积攒的假休了，安心在伦敦陪老爷子一段时间。

　　只是看了两个钟了，书本没有翻几页，思绪总是飘到初见司睦时的情景，身披落日余晖，甚是美好。

　　“臭小子，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白爷爷一把抢过他的书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白落珩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说：“爷爷，您孙子的头不是钢铁做的！”

　　“知道知道，榆木脑袋。”白爷爷得意的笑着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对了，爷爷有个事要你帮忙。”

　　“说。”白落珩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书本上继续翻阅，敢情他看一下午，才看了几页啊！印象中他极少分神，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是个极其专注的人。

　　按照以往爷孙两的交流方式，还没开始问就直接说不帮了。这次这么爽快，白爷爷战略性的咳了两声收，说：“这样啊~你能找你们公司帮忙查到救我那个小伙子的电话吗？他购买机票肯定会留联系方式的。”

　　要司睦的联系方式？白落珩听到这个就把书合上了，虽然他们互换了微信，但是也仅仅只是加了而已，对话框还是空白的。

　　“联系方式是客人的隐私，不能随意调取出来的。”白落珩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话白爷爷听着就不高兴了，“哎！我是为了寻找救命恩人，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之啊，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拿到联系方式了之后呢？您打算怎么报答人家？”白落珩继续装傻充愣，打量着他爷爷。就算爷爷这个老头子不做些什么，他也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这救命之恩的。

　　白爷爷有些急了，继续说，“唉，你这臭小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

　　“知恩图报……”，话还没说完，白落珩就接住了，语重心长的说：“知道啦！一定给您办好，您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白爷爷仰起头傲娇的说：“哼，这才像话！”

　　白落珩宠溺又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真是个老小孩，得供着哄着，不然一点点小事都能跟你急，闹起别扭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他晃了下咖啡，浅尝几口，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白落珩不紧不慢的打开手机微信，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通讯录，找到头像是一处海边落日风景照的头像，点开，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MU”的朋友圈。

　　其实他也能通过内部渠道拿到司睦的手机号，但是他想既然他是做旅游的，朋友圈也许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好奇心驱使他试试看。

　　如同他所想，朋友圈都是一些风景照，例如这几日伦敦的各个景点。还有就是转发的旅游相关资讯，俨然是个成熟的工作号，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不过他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手机号，仅有的联系方式是固话，大抵是公司的。白落珩无奈的叹了一声气，自顾自的说：“还挺注重隐私的。”而后不经意间笑了一下，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情绪的变化。

　　另一边的司睦，正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疲惫的躺在床边，安静的环境最适合闭目养神。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他深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后拿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伦敦，司睦有些疑惑的接了起来。

　　“您好，哪位？”他问。

　　接通的瞬间不免有些担忧，就怕是自己的游客在伦敦遇到了什么事情。电话恐惧也是许许多多导游的噩梦之一，旅程中接到电话，大概率是出了问题。

　　所以他疑惑，也担忧。

　　“您好！请问司睦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有点印象，但是陌生感更多。

　　司睦的团里并没有老人游客，他带着疑问说：“我是，请问您是……？”

　　老人带着笑意回答，声音没有急切、不安的情绪，而是传递过来一种慈祥的感觉，“嘿嘿，总算是联系上你了，我是前几天飞机上坐你隔壁的老头，就是你给我做的心腹复苏，还记得吗？”

　　才过去几天，司睦自然没有忘，他会心一笑，“噢~爷爷您好！我记得，您身体好些了吗？”

　　白爷爷有些激动，很开心的回答说：“好啦~多亏了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老人家没事就好，虽然只是偶遇的缘分，但是他也真心希望老人家健健康康，颐养天年。

　　“举手之劳而已，您没事就好。那个……您找我是？”司睦问。

　　白爷爷继续回答他说：“抱歉，我托航空公司找到了你的手机号，是我这老头子冒昧打扰了，我是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不知道有没有空见上一见啊？”

　　老人的话很诚恳，但是这对于司睦而言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知道对方身体已无碍，这就足够了。

　　“不用客气的爷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您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用特意请我吃饭的。”对于老人家的好意，司睦婉拒了。

　　“怎么能不用呢？对你是小事，对我可是救命的大事啊！我已经是一脚迈入黄土的人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呢？”白爷爷直击司睦的软肋。

　　“这……爷爷，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要放要放，你是个好孩子，不见上一面，我这老头子心里就会一直记挂着，到时候死都不会瞑目喽！”

　　“呃……”

　　“记得你说是来伦敦工作的吧？”

　　“是的。”

　　“那等你回国了，我们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孩子，就当了了我这个老头的一个心愿，起码也要让我当面谢谢你啊！”

　　司睦耳根子软，面对老人家这样哀着求着，实在是不忍心。他默默叹了口气，自己也是在一声声孩子中沦陷了，真是没办法，“好吧！不过我时间不是很充裕，很快就回国了。”

　　听到司睦答应了，白爷爷高兴坏了，连忙说：“好好好，不耽误你工作，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

　　“嗯……明天上午有个行程，中午就结束了，那就明天下午吧！”司睦回他。

　　“好嘞，那一会我发个地址到你手机上，明天见，孩子。”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