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歌行》沐云杉

58、决定

　　姚叔说完，萧绎沉默了，又是东瀛人。
　　他们不只想要姚氏的毒术秘方，还想让姚叔以九死还魂草帮他们炼制还魂丹。

　　据传，九死还魂草生在昆仑山的天池边，能让死人起死回生。

　　“这不过是神话......传说，人死又......岂能复生，”姚叔悲哀摇摇头，浑浊的眸里皆是无奈，“不过，老夫不小心听到.....她们说......若是有太阿.......可成.”

　　“太阿？”
　　萧绎心一沉，果然，东瀛人也想得到太阿，他们定是想复活一个很重要的人。

　　“王爷.....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姚叔，您说。”

　　姚叔艰难道：“宸妃娘娘......在世时的承诺......王爷不要放在心上......阿婉年幼不懂事......任性执拗......她娘去得早......是老夫没有管好她......对不起她娘。”

　　姚叔说着泪水从深陷的眼窝里流出，“若是她......做错了事......还请王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饶她一命。”

　　姚叔说完喉间一哽，他已然耗尽所有力气。

　　“姚叔，您放心，阿婉于我有救命之恩，本王自不会亏待她。”

　　姚叔哽咽着点点头，目光开始涣散：“老夫......去了，也......心安。”
　　姚叔说完，手臂重重垂下。

　　“姚叔！”

　　“王爷节哀！”老者闻声疾步走进来，悲声说，“姚叔服用的虽是假死药，但只是延喘生息，姚叔报的是死志。”

　　萧绎愣住，看着已没了气息的姚叔，一时想不明白姚叔为何这样做？
　　.......
　　宗瑜婉刚走出王府，一黑影就从暗处转出，举剑朝她刺来。

　　宗瑜婉快速躲开，刚要反击却发现无法运力，同时一股热流自鼻腔涌出，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黑衣人的剑再次朝着她心口刺来。
　　就在这时，凝嫣及时出现挡开黑衣人的剑。

　　“我无事，凝嫣你小心。”
　　宗瑜婉话刚落，又一黑衣人从身后窜出，直取她后心。

　　宗瑜婉狼狈回身，就在她觉得自己死定的时候，黑衣人惨叫一声收回剑，朝着左后方刺去。

　　是一青衣女子。
　　就在宗瑜婉惊慌诧异之时，一道白影晃过，扯起她快速遁走。

　　宗瑜婉看清眼前的人，道：“去......去祈福寺。”
　　话落，她就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凝嫣见宗瑜婉被人带走，一剑解决了黑衣人刚要追，又被青衣女子缠住。

　　她眼睁睁看着带走宗瑜婉的白衣男子施了香气幻术，让她分辨不清去了哪个方向。

　　青衣女子并不恋战，趁机虚晃一招迅速朝相反方向遁走。

　　凝嫣没去追，急忙收剑回府禀报萧绎。
　　此时燕王府一片慌乱。

　　姚叔去世，事出突然并无准备，秦叔安排府中上下忙着治丧。
　　阿婉哭得晕过去几次。

　　萧绎听凝嫣说完，眉心紧蹙，不禁想起那晚夜闯皇宫的男子。

　　他心焦地对凝嫣道：“即刻带人去找，务必找回澜月姑娘。”
　　.......
　　宗瑜婉醒来时，见萧策正撑首坐在桌前看着她。
　　“醒了。”

　　宗瑜婉应了一声，道：“多谢安王殿下出手相救。”
　　“澜月姑娘不必客气，只是姑娘的症状像是中毒，这究竟怎么回事？”

　　宗瑜婉思索一下将事情经过同萧策讲了一遍。
　　萧策惊住：“你说秀莲是风云汇小少主？”

　　宗瑜婉看着萧策：“安王殿下当真不知？”
　　“确实不知。”
　　萧策面无波澜，不像是说谎。

　　宗瑜婉没再多问，她和安王并没那么熟。
　　就是不知他知道秀莲和东瀛人有接触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儿，宗瑜婉还是提醒道：“和秀莲在一起的白衣女子名叫樱瑶，会香气幻术，她应该是东瀛人。”
　　萧策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宗瑜婉又道：“我决定了，可以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你当真考虑好了？此计划并非万无一失，且很凶险。”

　　萧策眸底流露出一丝愧疚，他是存有私心的。
　　为了挽回大卫江山社稷，总要有人作出牺牲。

　　他是将死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对于剑阁而言，未免太不公平。

　　宗瑜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只要能找出真相，还剑阁清白，除掉巫正贤，死生又何妨？”

　　萧策抬眸看着宗瑜婉，眼底光亮掩去黯淡。

　　宗瑜婉又道：“巫正贤党羽众多，又手握京卫，安王殿下可有把握？”

　　萧策道：“姑娘放心，萧策这些年也有一些心腹，另外一月前，我已给云铮去了信，在雩祭之前，他应该会赶回洛京。”

　　宗瑜婉点点头。

　　萧策走后，宗瑜婉去找了何靖和望宇。
　　他们将望婵安葬在祈福寺后面的云飞山的山脚下。

　　何靖打算把望宇带在身边，这也是宗瑜婉希望的。

　　宗瑜婉替望宇整理好衣裳，叮嘱道：“以后跟着何护卫，好好学武功，照顾好自己。”
　　望宇红着眼眶点点头。

　　何靖滑动了一下喉结，涩声道：“澜月姑娘，天寒，我们回府吧！”
　　宗瑜婉却站着没动。

　　何靖诧异：“怎么了？”
　　宗瑜婉道：“我要留在祈福寺。”

　　何靖皱眉：“澜月姑娘，你这是为何？你不回去王爷会担心的。”

　　宗瑜婉掩饰掉眸底的情绪，看着望婵的墓碑，道：“我想多陪陪望婵。”
　　望宇忙道：“那我和澜月姐姐一起留下来陪阿姐。”

　　“不行！你同何护卫先回去。”
　　“啊？”望宇不解。
　　宗瑜婉缓了语气：“望宇，你听话。”

　　望宇刚要再说什么，被何靖打断：“望宇，我们先回去。”

　　何靖已经猜到她因为望婵的死，迁怒阿婉，现在一定又和王爷闹了别扭。

　　他没再多劝，留下几个护卫叮嘱他们好好保护澜月姑娘，就带着望宇回了燕王府。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何靖回到王府，将烟雨客栈的事情汇报给萧绎。
　　萧绎沉默无言，终于明白宗瑜婉为何如此激动。

　　可是姚叔刚刚过世，一切都只是怀疑，都只是秀莲的一面之词。

　　马车和车夫是仅有的证据，可车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同阿婉有关。

　　望婵的死，萧绎也感到很痛心。
　　他拍了拍何靖肩膀，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

　　他命人带着望宇去换身衣裳，先留在府里好好休息。
　　.......
　　巫学宫别院。

　　巫正贤大发雷霆，将桌上的茶盏果盘全部横扫在地，凤目里燃着怒火：“废物，全是废物！”

　　王琛跪在地上，哆嗦解释道：“宫主息怒，救澜月的人武功高强，连澜月的贴身护卫都不是对手，而且带走澜月丫头的白衣人会幻术，像是东瀛术法。”

　　巫正贤一顿，垂眼看向王琛：“你说什么？东瀛术法？”

　　“是，卑职亲眼所见。”

　　巫正贤沉默几息，皱起眉心：“可是东瀛人......为何救走澜月？”

　　“莫不是为了要挟燕王殿下？”王琛战战兢兢道。

　　巫正贤未语，他冷静下来坐回椅上，心想难道东瀛人也怀疑澜月是剑阁小少主？

　　若是这样，东瀛人的目的也是太阿和宝藏图？
　　这么解释就通了。

　　他正思索着，关力慌张走进来。

　　“何事？”巫正贤目光瞥了过去，又对王琛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待王琛出去后，关力才道：“禀宫主，他们安葬了望婵之后，何靖独自回了王府，而澜月留在了祈福寺。”

　　巫正贤眸光微闪，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如此一说，她真的不是剑阁小少主？不然东瀛人又怎会轻易就放了她。

　　巫正贤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能打消心底疑虑。
　　他谁都不信，只信死人。

　　他吩咐道：“即刻派人去祈福寺，动手！”

　　关力咽了下唾沫，对于澜月这丫头，他还当真是不舍。

　　这丫头的命还真是坎坷，就算有燕王和皇上惦记着，这命还是保不住。

　　他应道：“是。”

　　但他们不知道，一直派人监视燕王府动静的宣武帝，很快得知了宗瑜婉在祈福寺的事情
　　宣武帝命禁军和锦衣卫一同护驾，去了祈福寺。

　　宗瑜婉早料到宣武帝会来，所以在祈福殿见到宣武帝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宗瑜婉穿着一袭白衣跪在蒲团上，她请了祈福寺的福音大师为望婵诵经超度。

　　见宣武帝进来，她忙起身接驾行礼：“澜月见过皇上。”

　　宣武帝脸色冷沉，在看见宗瑜婉那一刻拨云见日，他看着人苍白憔悴的脸色，又沉了脸：“这是发生了何事？”

　　宗瑜婉隐瞒掉真相，只简单陈述了望婵遇害的经过。

　　她相信秀莲还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不然她也不必费尽周折用望婵姐弟来做挡箭牌。

　　她正想着，宣武帝又关心道：“你脸色这样差，这身子怎么熬得住？朕带你去休息。”

　　宗瑜婉垂首，轻轻行了礼：“多谢皇上挂怀，澜月无碍，只是比较痛心。澜月同望婵自幼一起长大，一同来参选巫舞女，不成想如今却阴阳两隔。”

　　一想到望婵临终时的模样，宗瑜婉控制不住地流了泪。
　　不是装的。

　　宣武帝心如刀绞，他端了端衣袖，手情不自禁地握上那萤白手腕，动情地道：“人死不能复生，澜月姑娘节哀，要保重身子才行。朕定会派人抓住那些贼人，替望婵姑娘报仇。”

　　宗瑜婉身子一僵，浑身腾起一阵恶寒，她讨厌宣武帝这样的触碰。

　　她下意识要收回手腕，却在那一瞬顿住了，她忍着心中的不适，任由宣武帝抓着手腕，轻声说：“澜月多谢皇上。”

　　宣武帝惊诧抬眼，见她并不排斥，又大胆了几分，他温柔地揉抚几下，呼吸竟也跟着发沉：“澜月，你这是何必？”

　　宗瑜婉五指慢慢收拢，轻握成拳状，故作不知：“皇上何出此言？”

　　宣武帝轻叹一声：“若是当初你不和燕王离开皇宫，朕......”
　　宣武帝没等说完，就听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燕王殿下，你不能进去，皇上在里面。”
　　“本王来接澜月！”

　　宗瑜婉心中一惊，很快恢复镇静。
　　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