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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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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静立在一旁,沉默了一会,萧绎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宗瑜婉略一思索,道:“不瞒燕王殿下,民女来巫学宫是为找回一件重要的东西。”
黑暗中,萧绎的目光微顿,没来由地失望一闪即逝。
这丫头不相信他,她没说实话。
宗瑜婉又道:“燕王殿下请放心,澜月绝不会连累殿下,”她对萧绎拱手施礼,“殿下就当今晚没看见澜月。”
宗瑜婉垂首心跳加速,她想赌一把萧绎会不会替她保密。
萧绎睨了她两息,没回答相当于默认,他没再追问,径自道:“把你的火烛点着,先看看这暗室里有什么?”
宗瑜婉暗松一口气,刚要拿出蜡烛,又疑惑地问:“燕王怎知我有蜡烛?”
萧绎并不看她:“闻到了,你身上有烛油味。”
宗瑜婉耳尖一热,她没再说话拿出蜡烛点燃。
狭小的空间骤然明亮,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墙壁上置满暗格,其中最顶端的暗格上了密码锁,锁上排列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其余的暗格皆都上了花旗锁,活灵活现的蛇头高昂着,极为凶煞诡异。
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未语。
宗瑜婉心说,巫正贤真是老狐狸,将暗室建在柴房里面,神不知鬼不觉。
静姝应该早知道这里面有密室,她又是想找什么呢?
宗瑜婉一一扫过暗格,不知这里面藏的都是何物,逐日剑会不会也藏在这里?
“走吧!没有钥匙,也打不开。”萧绎道。
宗瑜婉没应,拿着火烛往石壁上照。
萧绎转头看她:“舍不得走?”
宗瑜婉停下动作:“我在看怎么出去。”
萧绎轻笑:“胆子还真大,不知道如何出去还敢进来?”
宗瑜婉看了他两息,才不紧不慢道:“民女好像是被殿下拖进来的。”
萧绎噎住,他没再说话,长臂一伸按了下顶壁上的机关,暗室的门随即打开。
萧绎抬腿走了出去,宗瑜婉看了一眼头顶,心说原来设在那里。
从密室出来,宗瑜婉熄灭火烛,对萧绎道:“殿下,今晚之事拜托了,澜月先告辞。”
话落,她转身便朝门口走,却被萧绎扯住手腕。
萧绎道:“待本王先出去,你稍候一会。”
萧绎松开她走到门口,又回身看着她:“澜月姑娘,上次本王还未讨谢,再加上这次,日后本王可要一起讨回来。”
萧绎说完,转身推门潇洒离开。
宗瑜婉把人在心中腹诽了一遍,随后也出了门,见萧绎已不见踪影。
她身形一晃跃上屋顶,脚尖轻点绿瓦迅速朝后院掠去。
快至后院时,宗瑜婉敏锐地听到细微声响。
她收住脚步,发现声音自脚下房内传来。
这是一处废弃院落,并无人居住,她刚入巫学宫时秀莲警告过她们,这里禁止进入。
声音在空阔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似是喘息声。
宗瑜婉屏住呼吸,轻落至窗前,见房内黢黑,她借着月色,指尖拨开破败的窗缝看向里面。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宗瑜婉瞳孔倏地放大,她看到静姝和朱琪拥抱在一起。
里面的人似有察觉,停下了动作。
宗瑜婉迅速遁走。
与此同时,房内的朱琪披衣提刀要追,被静姝拦下:“我去。”
少顷,宗瑜婉便感觉到静姝追了上来,她刻意放慢速度将她引到宫外的树林中。
夜风萧寒,宗瑜婉收住脚步,背身负手而立。
霎时背后杀气拂动,宗瑜婉快速腾跃而起,身形闪掠不见,转瞬四周林木哗然作响,顷刻间万千树叶携裹着劲风倾如雨下,宛若狂浪吞山.....
被劲风抵回的杀意袭面,静姝不得已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敏锐地看向斜前方的树干,八枚飞刃整齐排列,一枚不少,都是她刚刚射出去的。
她震惊地瞪大双眸,心说这人武功高强,她根本不是对手。
转瞬风止,宗瑜婉落在静姝面前:“你是风辰后人?”
“你认识风辰?”静姝更惊讶。
宗瑜婉没回答。
风辰是她师叔,父亲宗震的师弟。
性情古怪,好酒嗜赌。
十八年前,风师叔因触犯阁规与父亲闹翻,一气之下离开了剑阁。
自此杳无音讯。
她长大后,父亲经常和她提起风师叔,自责当年没有挽留他。
宗瑜婉走到树前,掌心轻一运力,八枚飞刃齐齐拔出,她手一扬,八枚飞刃便从静姝耳侧簌簌穿过,最终钉在她斜后方的树干上。
静姝惊魂未定:“你究竟是谁?”
宗瑜婉道:“风辰是我师叔,你与风师叔什么关系?”
静姝犹豫两息,才道:“他是我爹。”
半个时辰后,宗瑜婉知道了静姝来巫学宫的目的。
她师叔风辰于一年前酒醉后,被巫正贤派人暗杀,连累静姝母亲也惨死,静姝因为外出才躲过一劫。
杀手拿走了风辰的奔月剑。
静姝此来巫学宫是为父报仇,找回奔月剑。
那晚夜探柴房的人也是静姝,她失手点燃了柴房才慌乱逃走。
承认纵火的男子叫陈凡,和静姝青梅竹马。
陈凡担心静姝暴露,才承认自己是纵火犯。
陈凡死后,静姝痛不欲生。
为了要回陈凡的尸首安葬,她不得已委身朱琪。
宗瑜婉听完后,喉口一塞:“你又何苦这般糟蹋自己,陈凡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静姝苦笑出声,泪水顺着她眼眶涌出:“陈凡死的那日,静姝就已经死了。若不是为了寻回奔月剑,杀了巫正贤,我绝不苟活于世。”
宗瑜婉哽咽了一下,她眼眶微热,仰头看着高悬的冷月,在湖面上折出的波光寂寥凄凉。
她又何尝不是。
......
燕王萧绎每日都来舞苑。
那日,燕王兴起,命人在廊下支了琴桌。
她们跳舞时,萧绎抚琴为他们助兴。
舞毕,秀莲央求燕王再抚一曲。
众巫舞女也跟着起哄,还不忘看向宗瑜婉。
望婵和金喜也不愿走,拉着宗瑜婉在一旁石桌前坐下。
两人的心思宗瑜婉都明白,一个是为何护卫,一个是为燕王。
她看了眼欲走的静姝:“一起吗?”
静姝没说话,走过来和她们一起坐下。
“好啊!”萧绎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宗瑜婉不经意看过去,正和萧绎对上视线。
萧绎眼里含笑看着她,声音很轻,“想听什么曲子?”
那话似是对旁人说的,又似是再询问她的意思。
宗瑜婉不动声色地收了视线。
萧绎最终抚了一曲《阳春白雪》。
旋律明快轻松,流畅悠扬。
宗瑜婉心微颤,又不自觉地抬眼看去。
萧绎抚琴时表情罕见地专注,俊美的脸上少了平日的浪荡气,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如行云流水般肆意潇洒。
廊下的红梅绽了花苞,垂下的花枝正横斜在他头顶,衬得那一身胜雪的白凛凛刺目。
宗瑜婉竟微微失了神。
“诶,澜月,看痴了?”灵玉过来拨开金喜,在她身侧坐下,用手肘怼了怼她。
宗瑜婉回过神,没说话。
灵玉看着她道:“澜月,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燕王并未纳妃,说不准往后我就要唤你一声燕王妃。”
灵玉嘟了嘟嘴,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酸得很。
宗瑜婉看出灵玉心思,她面上不显,只淡声道:“别乱说。”
在巫学宫的这些日子,她逐渐学会了敷衍。
既然燕王说了护她,她就没必要把他推开,毕竟他这个挡箭牌着实为她省了不少麻烦。
灵玉娇笑:“澜月,以前是我任性不懂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宗瑜婉道,“过去的事莫要再提。”
这时,琴声止。
秀莲和一群巫舞女围着萧绎,缠着他再来一曲。
灵玉看着她笑着道:“澜月,我也想去凑个热闹,你不会介意吧?”
宗瑜婉笑了,灵玉这举动好似说我想睡了/你男人,你不会介意吧?
宗瑜婉温柔地说:“当然不介意。”
灵玉起身跑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望婵早看不过去了,她气得咬牙切齿,对着灵玉的背影呸了一下:“白莲花。”
静姝看了她一眼起身,掌心在她肩上按了下:“我先回去了。”
宗瑜婉“嗯”了一声。
始终没说话的金喜,坐过来道:“澜月,我好奇怪,最近静姝对你不太一样啊?”
宗瑜婉笑了笑:“可能她觉得我没那么讨厌吧。”
望婵挽起宗瑜婉的手臂,笑着说:“那是必然,我们澜月人美心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金喜笑笑未语。
不一会望婵被何护卫叫走,桌前只剩下金喜和宗瑜婉。
金喜试探地问:“澜月,你和燕王殿下.....”
宗瑜婉明白金喜的心思,她拉着金喜的手:“我对燕王殿下无意,那日王二虎来闹,燕王殿下才仗义为我解围。”
金喜顿时笑了:“澜月,那你......能帮我吗?”
金喜说着快速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她:“澜月,你和燕王比较熟,你能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吗?”
宗瑜婉看着那香囊愣了一下,她又看着金喜的手指,指腹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都疼,可见为了绣这荷包,她费了多少心思。
宗瑜婉蹙眉问:“金喜,你当真属意燕王?”
金喜红着脸点头:“嗯。”
宗瑜婉犹豫一下规劝道:“可是燕王花心,满洛京城人尽皆知,我可是听说他日日宿在碧月轩,身边女子无数,你这又是何必?我们普通人家的女子,就该找一个本分男人安守一生......那王府大院就是囚心的牢笼,只有幽深孤寂。”
金喜敛了笑,她似是铁了心肠,表情有点忧伤:“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像王爷这样的男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我不求他只爱我,”金喜眼里尽是痴迷,“我只要能拥有过他便足够了。”
宗瑜婉实在不忍拒绝:“那我便试试,但是他收不收,我便保不准了。”
金喜欣喜点头:“澜月,你太好了。”
这时,萧绎正好起身朝她们这边走来。
金喜忙松开她起身,颤声道:“澜月,拜托你了。”
金喜说完,瞥了一眼要到近前的萧绎,快速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