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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狗子小时候 ...

  •   涂冲也不问,带他去吃晚饭。

      这个吃饭过程中,苟子涵只是机械性的一勺一勺往嘴里填,眼神都不聚焦。

      吃完饭,涂冲又把失魂落魄的苟子涵带上车,载他回家。

      车开到一半,苟子涵突然说:

      “停车。”

      涂冲一脚急刹,车猛得停下来。

      苟子涵冲出去,扶着路边的树,把刚才一勺一勺塞进肚子里的东西,又一股脑儿全吐了出去。

      涂冲等他吐完,递过去一瓶水,趁热打铁又捅了一刀:

      “前几天你还说他虽然对旁人不好,但对你还行。”

      “现在看看,对你也一个样。”

      “该哄哄该骗骗。”

      “他就没拿你当孙子。”

      苟子涵蹲在绿化带旁,身后华灯初上,车来车往。

      拧开矿泉水瓶,吨吨吨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涂冲拍拍狗子脑袋:

      “走吧,回去吧。”

      苟子涵回身把脑袋重新怼到冬青丛里,“哇哇哇”把那半瓶水也给吐干净了。

      吐完一抹嘴,站起身来,坚毅地说:

      “走。”

      回到住处,涂冲觉得这次兴许能行,

      又把剑抽出来,递给苟子涵:

      “来,再试试。”

      这回苟子涵毫不犹豫,拎起来就捅。

      “嘡”一声,涂冲又废了件衣裳。

      苟子涵扔下剑,倒在沙发上躺尸。

      还是不行。

      苟子涵对人世间、对他的家人,还是舍不得。

      涂冲理解不了:

      狗子的情感竟然能这么强烈。

      那些名为家人的人如此对他,也不能让他斩断尘缘?

      只好揉着胸口,坐在苟子涵身边,试图和他谈心,找出问题症结所在:

      “人本来就很虚伪的,不像我们动物,爱恨都很直接简单。”

      “你有什么想不开,偏偏要当人……“

      苟子涵闭着眼睛平躺,双手放在胸前,一动不动。

      好像信徒在进行什么虔诚的仪式。

      “你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人。”

      “你又简单,又真诚……“

      ”他们只会骗你利用你,从来没有爱过你,哪怕对你好一点儿都没有……“

      苟子涵胸口起伏得更剧烈了些。

      他睁开眼,仰脸看着涂冲,很认真的说:

      “我爷爷确实不能算个好人。”

      “当初他抛弃杨奶奶,本来就是自私。”

      “可是人是很复杂的东西,他对杨奶奶不好,但他对我好。”

      “他对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他对我好过,我就得记得。”

      涂冲疑惑:

      “他什么时候对你好过?”

      苟子涵闭上眼,不搭理他。

      涂冲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尖酸道:

      “你不会又想说,小时候他带你去海边吧?”

      苟子涵睁圆了眼睛,气鼓鼓。

      这是他童年最珍贵的记忆,他讨厌涂冲这种态度。

      涂冲:

      “你可真是个傻X。”

      苟子涵翻身坐起,怒目而视。

      涂冲迎着苟子涵愤怒的眼神儿,丝毫不让。

      时间静止。

      苟子涵执拗地瞪着涂冲。

      涂冲忽然撇起一边嘴角,转化成一种蔑视的态度。

      这拨旺了苟子涵的怒火。

      涂冲逼视着苟子涵的眼睛,慢慢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很少有三岁之前的记忆。”

      “你说他带你去看海,那时候有多大?不到两岁?”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同时期其他的事你记得多少?”

      苟子涵忽然有些胆怯,好像突然感知到一头藏在浓黑夜色中的巨兽……

      他用眼睛祈求涂冲:

      别说了。

      涂冲全当没有看见,此时此刻,他只想把他碾碎。

      把其他人塑造的这个苟子涵碾碎,碾成齑粉。

      然后再造一个自己的狗子。

      “其实当时我也在那里。”

      “我看见的,和你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苟子涵慢慢坐起来:“你说什么?”

      涂冲直视他的眼睛:

      “也罢。我帮你回忆一下。”

      语毕,他五心朝天坐下运功,使出几个法决。

      一会儿功夫,五颜六色的灵光从窗缝门缝挤进屋子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聚集起来围着两人慢慢旋转。

      涂冲对苟子涵抬起手:“来。”

      苟子涵第一反应是飞快把手背到身后。

      涂冲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

      下一瞬,苟子涵就掉入了时间的漩涡。

      1976年,苟自强回城,很快被安排进市委某部担任科员。

      此时他父母均已平反,妹妹苟永红也从街道工厂调入市委,在母亲原先任职的部门工作。

      母亲的旧友孟阿姨很喜欢苟永红,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在苟子涵的工作安排上也帮了不少忙。

      苟自强进入机关之后,因为外形条件好,又有相关经验,很快成为单位文艺骨干。

      在一次汇演中,结识了省委某关键部门领导的女儿,两人很快谈婚论嫁。

      1977年初,苟自强婚礼在即,杨大力从杨家坪赶来长觉向他讨说法。

      苟自强雇了几个人装作警卫,把杨大力一顿恐吓,轻易就把一辈子没出过山的老头儿给唬回去了。

      1978年,苟自强顺利调入省委。

      同年,苟健出生。

      1996年,苟健18岁,高中毕业,进入省委机关打杂,同年取得编制。

      1997年,苟健和同一个机关大院一起长大的姑娘结婚。

      1998年,苟健长子苟浩然出生。

      2001年,苟健23岁,认识了百合花歌舞厅一姐郑佳,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2002年,郑佳跑到苟健单位闹,要求苟健给个名分。

      当时,苟自强44岁,事业黄金期,正在争取城市规划部门一个颇有分量的职位。

      苟健的岳父在组织部,负责干部考核。

      苟健本人原本也打算在25岁之前再升一级。

      郑佳这么一闹,苟自强和苟健的上升之途都停滞了。

      苟自强觉得儿子这事儿和自己当年打发杨素花差不多,吓唬吓唬就行了。

      还端着架子约见郑佳,想给她个下马威。

      但郑佳是什么人?

      十岁出头,就自己背个小包从斥州打乌市进天地关,一路南下。

      16岁,就混成长觉最大销金窟百合花歌舞厅一姐。

      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唬住。

      她在苟自强面前委委屈屈唯唯诺诺,转头就把录音拿给苟健,引起父子二人好一番龃龉。

      然后她再接再厉,直接在机关门口堵了下班的苟健老婆。

      苟健老婆打小娇生惯养,哪是郑女士这种泼妇的对手,被她撕吧得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凛子。

      回去就大病一场,非要和苟健离婚。

      郑女士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因为她拿捏住了苟健。

      此时的苟健虽已经有了个4岁的儿子,但也只有24岁,还是个血气方刚没吃过生活苦的情种。

      他是真心喜欢郑女士,倘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早就和郑女士浪迹天涯双宿双飞了。

      正好老婆要离婚,他就想,反正当初也是父母非让结婚,没有什么感情,不如趁这机会干脆就离了。

      双方都不想凑合着过了,那这婚就很容易离。

      正当郑女士觉得稳操胜券,就要成为苟夫人的时候,苟自强的岳父出手了。

      苟自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全靠老婆她爹。

      老爷子就要退休,原本不打算管孙子辈这些破事。

      但是呢,苟自强他老婆,苟健他亲妈非常厌恶郑女士:

      一个歌舞厅出来的女人,怎么配和她儿子生活在一起。

      因此,就算以往也并不很待见苟健他老婆,这回也回了趟娘家,跟老爷子说了这事。

      老爷子并没有怎样怎样,只是把苟自强苟健叫过去聊了聊工作上的事,希望他们努力工作,家庭和睦幸福。

      又抽空和苟健他岳父一起钓了个鱼。

      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大个百合花歌舞厅一下就停业整顿了。

      不出三天,郑女士就被百合花一脚踢出去,其他娱乐场所也不肯收留她。

      很快,她就从长觉娱乐江湖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苟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2003年,苟自强终于进入心仪的城市规划部门,苟健还是受了作风问题影响,被记过处分。

      2004年底,苟自强岳父去世。

      紧接着,大家都以为已经回打乌市的郑女士突然抱着个一岁多的男孩儿出现,声称是苟健的儿子。

      很多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份存疑,郑女士毫不胆怯,拉着苟健做亲子鉴定。

      结论是亲生,孩子取名苟子涵。

      接下来,苟家风云再起:

      时隔两年,26岁的苟健对郑女士的心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迫切。

      苟浩然已经上了小学,苟健他老婆舍不得儿子,也不像上次气头上那样坚决离婚。

      苟健他妈倒是看见小孩子就舍不得了,态度从坚决反对,变为:

      我管不了你们了,爱咋咋地,烦。

      躲出去眼不见为净。

      郑女士凭着苟子涵,和苟家展开了艰苦的拉锯战。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2005年。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一年来,郑女士越战越勇。

      苟家人都在机关单位,被她搅合得别说前途无亮,根本没脸见人。

      郑女士和苟健之间那点情义,也在多次争吵中耗尽,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剩苟子涵了。

      在一次大冲突之后,郑女士索性把苟子涵往家属院门卫一丢,撂下句“这是苟健的儿子”,人就消失了。

      苟子涵终于进了苟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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