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设》酸梨酥

4、帮个忙

　　晚自习身边的椅子是空的，裴瞬骨节分明的手指百无聊赖的转着笔，不禁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

　　他的同桌站在空荡荡的巷子里，蓝白色校服沾染上血迹，模样嚣张，笑容也十分欠打。

　　对视的一瞬间，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眸子里透着疑惑。

　　没多做停留，江时熠朝反方向离开，留下地上还在哀嚎的林凯。

　　除了周六周日，附中平时是不允许出校的，被抓到了会挨处分，但江时熠不服管惯了，熟练的躲过巡查的主任，从学校后门的围墙上一跳，轻而易举的翻了出去。

　　因为是后门，管的松，监控也因为前段时间下大暴雨导致电线短路，凭附中那个一拖再拖的办事效率，估计还没修好。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到底是盛夏末，傍晚还是有点凉。

　　江时熠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药店，进去买了几个创可贴，又问大夫拿了一盒万通筋骨贴。

　　离开药房，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在掌心划破的伤口处贴上创可贴，然后拿出一片万通筋骨贴贴在胸口。

　　“什么破味儿。”他嘟囔一句。

　　先前情绪上头，只感觉到胸口短暂的钝痛，这会儿闲下来了，疼痛报复似的袭来，疼的他弯下腰。

　　肋骨应该没断吧。

　　江时熠心想。

　　他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饿，步伐缓慢的去路边摊买了份烤冷面，坐在大排档的椅子上吃了起来。

　　果然人在饿的时候不管吃什么都香，饶是平时不喜欢的葱花此刻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后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学校。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不太亮的光线，他利落的爬上墙，刚准备向下一跳，猝不及防被墙边站着的身影吓了一跳。

　　裴瞬站在阴影下，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他嗓音低低，不辨情绪：“郑老师找你。”

　　江时熠从墙上一跃而下，胸口顿时一痛，他嘶了一声。

　　缓了几秒，略带迟疑道：“老郑找我？”

　　裴瞬平淡地嗯了声。

　　“行吧。”

　　江时熠拍了拍裤子上因为爬墙而蹭上的灰，跟着裴瞬一起往教学楼走，也没去仔细琢磨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会从这里回来。

　　……

　　教师办公室。

　　郑明德绷着一张脸，眉毛皱成“川”字，见江时熠进来，往常和蔼的小老头发了火。

　　“江时熠，我看你是要上天！打架逃课，把学校当你家了是吧？！”

　　江时熠抿了抿唇，替自己辩解道：“我要是把学校当家，现在林凯已经躺在医院了。”

　　郑明德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本就长了不少皱纹的脸上感觉又苍老几分。

　　“天天打架！把学校的处分当闹着玩呢？！一点都不在乎前程？！”

　　江时熠用舌尖顶了下腮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好的前程。

　　“实在不行进厂拧螺丝呗。”他小声嘀咕。

　　郑明德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手颤了颤，甚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骂他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裴瞬抱着厚厚一摞子的作业本进来。

　　“晚自习作业。”

　　本来收作业的人不是他，但因为那个同学请假了，身为班长的叶昕心又忙着准备竞赛，郑明德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干脆就让他暂时担任几天这个任务。

　　粗略的看了一眼作业数量，郑明德压下愤怒，微微颔首，“辛苦新同学了，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他们明天抽背逍遥游，都好好复习。”

　　裴瞬点点头，离开前看了眼低头挨训的江时熠，对方正玩着校服外套上的线头。

　　郑明德深吸一口气，深知自己的话不会被江时熠听进去，思考良久后厉色道：“五千字检讨，周一升旗台上当众朗读，至于逃课打架的处分，等学校通知吧。”

　　罢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关于住宿的事，目前学校没有空床，什么时候办下来了我再通知你。”

　　江时熠敛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对他扬唇一笑：“处分我认了，这五千字检讨能不能就免了？”

　　郑明德哼了一声：“没得商量，必须写。”

　　江时熠撇撇嘴，他对检讨的厌恶程度不亚于逼着他学习。

　　离开办公室，他悄无声息的从班级后门钻了进去，就是回座位的空间有点小，他进不去，只好敲敲裴瞬的桌子。

　　对方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进不去。”江时熠为难道。

　　裴瞬闻言往前挪了挪凳子，空间马上大了不少。

　　“谢谢。”

　　还挺有礼貌。

　　教室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趁着检查纪律的学生会走远，陆嘉言偷偷换了位置，坐到了江时熠的前面。

　　　“熠哥，我看见你去老郑办公室了，他找你干啥？”

　　回应他的是江时熠扔过去的一个本。

　　“帮个忙，五千字检讨。”他一副大爷坐姿，虽然嘴里说的是帮个忙，却没有求人帮忙的态度。

　　陆嘉言当即往前一躲，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不少人回头看他。

　　陆嘉言连声道歉，转过身时目瞪口呆，“五千字检讨？这么多？你把学校炸了？！”

　　江时熠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我把林凯那小子打了，被老郑知道了。”

　　“什么！？你又把他打了！？”陆嘉言震惊道。

　　上次江时熠和林凯打架的时候陆嘉言就在现场，事后江时熠荣获四千字检讨，就是他帮忙写的，现在历史重演，一切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一千字。

　　陆嘉言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道：“熠哥，虽然我很想帮你这个忙，但我上周逃课被逮了，还有三千字检讨没写呢。”

　　“……”

　　刚被扔过去的本被重新捡回来，江时熠嫌弃道：“逃课还能被抓，你以后还是好好学习吧。”

　　陆嘉言难得没反驳他几句，甚至还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江时熠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掏出手机，随便找了一个检讨，翻开本就开始抄，只是还没抄几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人的检讨跟自己犯的事完全搭不上边。

　　又找了几篇，不是内容不符合就是字数不够，江时熠沉默了。

　　这世界上唯一能困住他的，大概只有检讨了。

　　不仅要写一堆没用的话，还有字数要求，简直虐身又虐心。

　　陆嘉言看出来了他心情不爽，生怕引火上身，麻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半个小时，江时熠绞尽脑汁也编不出来几个字，自暴自弃的趴在了桌子上打算睡觉。

　　突然他眼角余光捕捉到某人的身上，江时熠猛然起身，茅塞顿开。

　　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个新同桌。

　　感觉到手臂被碰了碰，裴瞬偏头看见江时熠对他露出一抹笑，笑里还夹带着心机。

　　“新同桌，你语文怎么样？”

　　“……”

　　裴瞬觉得他的同桌是个两面派。

　　一面求人时阿谀奉承，一面使唤人时毫不客气。

　　“你觉得检讨这种文学作品该怎么写？”江时熠修饰了一下语言，装作不经意的问，只可惜充满期待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心思。

　　和下午在巷子里打架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裴瞬突然觉得有趣，嘴角若有似无勾出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想让我帮忙？”

　　江时熠做出一个比赞的手势，由衷道：“真不愧是学霸，交流起来就是轻松。”

　　裴瞬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时语调拉长而慢：“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江时熠一时被噎住，思考了一阵，试探性的问：“下次我也帮你写检讨？”

　　这话一出他都觉得自己蠢，他同桌看起来就是一副不会犯错误的好学生模样，怎么会有需要写检讨的时候。

　　更何况自己也不会写。

　　江时熠本想重新想一个，没成想裴瞬往后一靠，懒洋洋道：“行。”

　　就这么答应了？

　　“你确定？”江时熠试探着问。

　　裴瞬眼眸微眯，在后者半信半疑的目光中点点头。

　　江时熠在这一刻明白了同桌的意义，大概就是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活菩萨降世。

　　……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江时熠没有立刻离开学校，他去了一趟超市，逛了一圈，最后买了几根真知棒揣进了兜里。

　　晚上的公交车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江时熠连上耳机，放了一首自己听了很多遍的歌，靠在玻璃上看窗外的景色。

　　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公交车司机一个刹车，他脑袋撞到玻璃上，瞬间就精神了。

　　下公交后他跟着导航去了一家宾馆，在前台办理了一个月的入住。

　　前台小姑娘递给他一张房卡，面无表情道：“三楼303。”

　　江时熠接过，道了声谢，按照她说的找到自己订的房间，脱了外套，一头扎进柔软的床上。

　　刚躺下，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出来看了眼，好心情消散大半。

　　付馨：小熠，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准备办理住宿？

　　付馨：怎么没听你说过？

　　江时熠按灭屏幕，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