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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祸不单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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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怪物哦。
他们的诞生早已无从追溯,用华丽的词藻以及优雅得体的礼仪将自己伪装在人类的皮囊之下。
无人知晓他们的过去,亦无人知晓他们的未来,仿佛从人类诞生开始,他们就与人类在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
行迹迷思,追本溯源,看绿芽萌发于贫瘠土地,聆听星空下名为未来的指引。
操纵植物让其以不符合大自然规律的时间生长,扭转光线将自己隐入云烟,将生命与死亡如物什样把玩。
神秘学家,肮脏的代言词,怪胎的聚集团体,令人厌恶的存在。
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他们的与众不同,罪恶在他们的血管内流淌,诞生于世的他们就是一个错误。
身体很是轻盈,赞迪克感觉自己的背后生出了羽翼煽动着,卷起名为灵感的暴风。
狂风,卷席着,汲取着人们的欲望与欢乐。
体内的热流汇入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着,流入四肢百骸,人们的视线逐渐变得震惊,一股莫名的狂热种子自他们的内心种下。
背后的金丝链互相碰撞着,给乐章中掺入了些许嘈杂,不过赞迪克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让自己沉浸在这场欢愉中。
手指微微勾起,原本安然躺在旁边的大部头书籍漂浮起来,晦涩难懂的字符随着翻动的书页开始跳动。
羽翼带着他越飞越高,踏着鸦群,手握星辰,红眸狂热而迷离,迷茫间他似乎看见视线中间那抹黑色的影子。
潘塔罗涅穿着深黑色的礼服,翻开的领口为深紫色,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荡漾出流水样的波纹。衣服的整体样式很长,衣尾处被平均分成四片,被人一丝不苟地压在身下,就连顺着椅子垂下的弧度都诡异的一致。
左侧眼镜链上的蓝宝石摇晃着挥手,似是被这场盛大隆重的表演看的开心了。
“啪……啪……啪……”
潘塔罗涅漫不经心却又认真严谨地鼓起掌来,空荡荡的剧院回响着孤寂的掌声,听着有些诡异。
“Bravo,我亲爱的神秘学家先生。”
低沉优雅的声音,就像是刚抹过松油保养的大提琴那般丝滑,与耳膜共颤,听得人心脏都变得酥麻起来。
“喜欢吗,这种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冰凉的手捏上脸颊,金眸与红眸互相对视着,彼此间的火药味浓厚,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原来恶魔是有体温的。
赞迪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抬眸看向潘塔罗涅。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位与自己签约的恶魔。
苍白俊郎的精致面庞,金色的眼眸中不是耀眼的阳光,而是融化成水的黄金。
每一根发丝都被他精心打理过,卷曲成令人舒适的弧度搭在左肩,还颇有心计地让人看见一抹灰色的色调。
“想继续享受这种欢愉的感受吗,亲爱的?”
“求之不得。”
赞迪克笑着双手揽上潘塔罗涅的肩膀,主动包住那冰凉的双唇,小腹主动贴了上来,任由带有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抚摸,用被体温暖热的手套搓弄衣服下那巴掌大小的黑色魔纹。
潘塔罗涅知道,他本应该知道的,毕竟怎么会有恶魔忘记自己的魔纹呢。
那条纯黑的蟒蛇盘伏在天平堆满金币的右侧,尾尖绕到左侧,按着本应高高翘起的左侧,强行将天平控制在平衡。
他主张着平等交易,可平等的定义又是什么?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不可以。”
潘塔罗涅脸上依然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原本抚摸赞迪克小腹的右手收回,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二人的唇间,阻止对方试图进一步加深这个吻的想法。
“您今天的魔力供给次数已经用过了先生,在您没有给我提供相应的报酬前,我是不会给您再次提供魔力的。”他微笑道并微微歪头,“更何况,来自外界的魔力对身体本就有害,您身体的魔力储备本就比一般人要少,吸收再多只是缩短您的寿命罢了。”
估摸出对方今天是油盐不进了,赞迪克索性也没了继续演戏的心思,将对方推开后开始整理刚才练习漂浮术而凌乱的衣衫。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赞迪克扣好袖口的纽扣,整理衣衫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到:“如此拒绝早日享受契约者灵魂的恶魔,你还是第一个。”
潘塔罗涅早已习惯对方穿衣服不认人的性格,所以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更多的则是对自己这位契约者的无奈。
“还请不要将我跟那些下等恶魔混为一谈。”潘塔罗涅手一挥,旁边的茶壶随即飘到空中,十分灵活熟稔地为二人倒上杯冒热气的红茶。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吃还未烹饪好的美食,即使是恶魔也不例外。”
他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手指轻推另一个茶盏,让其如在冰面起舞那般滑动到赞迪克面前。
“大吉岭红茶,我的最爱,我喜欢它这醇厚的口感,您不来试一下吗?”潘塔罗涅劝说着,“而且很解渴。”
练了那么久的神秘术确实实是有点渴了不说……
赞迪克舔了舔嘴唇。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可没有继续跟这个恶魔玩过家家游戏的心思。
嘴角轻挑,赞迪克用手背将茶盏推翻,红眸依然倒映着恶魔僵硬的笑容。
“我不喜欢喝茶。”
“那还真是遗憾呢……”
似乎真是这么想的,潘塔罗涅眉毛皱起,失望地叹气。
“我还以为你们人类都会喜欢的。”
“人类也是不同的,就像你们恶魔一样。”赞迪克拿过挂在黄梨木衣架上的深灰色风衣穿上,重新将鸟嘴样的面具扣到脸上,挡住那双如红宝石般精致的眼球。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说自己多么了解人类了,你不过是一个恶魔,又在人间待过多少年?”
“您说的对,横竖我不过五百岁有余,虽身为地狱大公第二席,要了解的知识还有很多,毕竟短生种的创造力实在是……”
他睁开眼,那双如黑洞般仿佛将一切吸入的黑眸在此刻竟泄出不屑感。
“过于丰富了些。”
上午9:30 图布罗街神秘学家聚会
与普通人鳞次栉比的房屋排序不同,神秘学家的仿佛大多秉承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想法,所以图布罗街道上歪七扭八的房屋看着就让人觉得担忧。
烟囱从屋顶伸出又通过窗户钻回屋内,浓重深紫色的烟雾伴着星尘从门缝内吞吐。
仪态万千的吉普赛女郎向街上的人们兜售着她用蛇的毒牙、乌鸦的心脏以及鳄鱼的眼泪所制成的巫毒娃娃,仅需几缕毛发便能让你的仇人暴毙。
穿着得体的淑女们用抱鲜花的姿势抱着手中以蜥蜴尾巴、深海章鱼触角还有女妖眼珠所修缮堆叠的花束,用以蛇怪的皮作为纸页。
随着神秘术的衰微,曾经部分繁荣高贵的神秘学家血脉也逐渐稀释,现如今纯种的神秘学家已经很少了,若是遇到甚至都可以去买张彩票算算自己的运势。
这是神秘界百年一次的盛大宴会,其目的是为了纪念创造出贤者之石的霍恩海姆冕下。
所有神秘学家会在宴会举办的前几天,不约而同地打包起自己的行李衣物还有想要兜售的货物,用自己的方式来到这里。
赞迪克与潘塔罗涅肩并肩走在一起,脚步缓慢,用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那般速度走着。
这是赞迪克从须弥塔出来后第一次参加神秘学家聚会,以前对于聚会的知识大多是从书上记载所得,初次见到这么多人,除了该有的兴奋之外他多少也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恐怕几个须弥塔都盛不下这么多人。
感知到身侧人略微紧张的情绪,潘塔罗涅伸手拍拍赞迪克的肩膀,无声安抚着,却被对方十分不领情地瞪了一眼。
“你在干嘛?”
“我看您很紧张,稍微安抚安抚您的情绪罢了。”
潘塔罗涅耸耸肩膀,很是怀念的环顾四周。“你以前来过这里?”赞迪克看着他说,“不对,距离你上一次来这里至少是几百年前了吧。”
“是的没错,我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地下水道都还没有修好,大街老鼠满地爬,到处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回想起当年的惨痛经历,潘塔罗涅脸上的表情闪过反感,随后又变得淡然。
“那个时候的神秘学还兴盛,像这种聚会随处都能见到稀有魔药材料以及曾在书中记载过的神秘学家。”
金眸暗淡,回忆着往昔的过去,终究触及不到的腐朽。
“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也是一段很坏的日子,血与泪终究与世俗的偏见中消弭,神秘学家已经衰微的未来又将前往何方呢?赞迪克,你的看法呢?”
“神秘学家的起源还不知道就想了解过去了?你的求知欲比我还要强烈啊,潘塔罗涅。”赞迪克侧过头,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起源,无数的时间线纵横交错,将命运分割成不同的碎片,你知道的潘塔罗涅,对命运之类的事情从不感兴趣,该如何发展是它自己的事情,我只需要做好一步一个脚印即可。”
潘塔罗涅摊了摊手,赞赏道:“不错的见解,我的小先生。”
“……随你喜欢吧。”赞迪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潘塔罗涅说什么好了。
说来有些扯淡,赞迪克召唤潘塔罗涅的魔术纯纯是个意外。
那天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一天,我们的神秘学者赞迪克于须弥塔中开始了自己的早八生活,提神魔药一杯续命,在其他神秘学者睡觉的时候他选择来到图书馆学习来内卷他人。
提神魔药,一杯提神醒脑,两杯永不烦恼,三杯即可升级为防猝死豪华大礼包。
区区防猝死豪华大礼包罢了,如果提神魔药有贵宾卡,那么赞迪克早就是提神魔药的vvip贵宾了。
须弥塔拥有着全神秘界最全的图书汇总,除却魔药学、魔咒学、炼金术等最基本的知识,内里还夹杂着些许高深而又危险的暗黑神秘学。
纵使贤者们更迭了一代又一代,每一代贤者都在不算从藏书中筛选那些危险书籍。
(比如说前代贤者阿扎尔就因为打开了一本被施加了恶性魔术的书籍成功被长出牙齿的书本咬掉了鼻子,虽然很可怜,但是并不妨碍有很多看不爽他平日趾高气昂样子的神秘学者们背地里嘲笑他。)
这不,这就让赞迪克成功翻出了一本危险书籍。
那本书的封面是牛皮做的,边缘用绳子捆了个蝴蝶结,内里的纸页已经泛黄,摸起来甚至有些松软,边缘还有茶渍或者咖啡晕染的痕迹。
说句实话,当时赞迪克翻出那本书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神秘学者落下的笔记本。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赞迪克还是下意识地拿出口袋中装着的检测眼镜。
【检测到恶性魔咒存在,无法勘测具体等级】
三阶检测咒法都无法检测这本书的具体等级吗……
有点意思啊。
赞迪克将书放到自己的背包中,装作忘记东西的样子,仓惶的离开图书馆。
现在须弥塔内能使用三阶以上魔术的神秘学者屈指可数,除却赞迪克、实任大书记官的艾尔海森,以及现任机关魔咒学导师的珐露珊,剩下的提纳里、赛诺以及卡维等人也早以毕业出校就职。
……
说白了,这本书大概率就是贤者们没有找到的危险书籍。
普通神秘学者所能接触的书籍只是对赞迪克来说不过是1+1=2的简单课题,而他想要挑战的高难项目则被上层把控地要死,除非有必要的课题研究递交上申请书,在通过层层叠叠的筛选后才能放到布耶尔的桌上,并在再三斟酌后通过审核。
其用时之太长,审核之磨叽,修改次数之多早已让全塔学者苦申请书久已。
所以有这不需要递交申请书的好机会均能研究高阶魔术的机会,赞迪克怎么可能会放过。
虽然最后发现这本书里面就一个仪式魔术,但别说,你真别说,还真让赞迪克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仪式魔术最先需要满足的是满月的黑夜,以施术者自身血液混杂朱砂绘出六芒星样的标识,于星星的六个角落点燃六根红烛,最后在最中央献上黄金所制成的头骨……
为什么需要黄金?
一般需要的不都是宝石什么的吗?
把潘塔罗涅召唤出来后,赞迪克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
而某位被召唤出来还没有确认形体的恶魔顿了顿,思索片刻后,用认真的语气说:
“因为无论过了多久的岁月,只有黄金才是真正的一般等价物。”
赞迪克:?
破案了,学政治学的。
“所以你是谁?”赞迪克盘腿坐在地上,绷着脸看着面前这一坨黑烟。
说是黑烟却也不算特别对,毕竟谁家黑烟能乖乖聚在一个地方不往外飘也不呛人甚至不会造成任何副作用的?
不要问赞迪克为什么这么了解黑烟,要知道他可是主修魔药学兼生命炼金学的双修学者。
“你拿了我的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现在的神秘学家都这么不计后果甚至莽撞的吗?”黑烟闷闷地说,从身上分出一缕作为手揉了揉可以称之为额头的位置,“从上面的六芒星也能猜出来我的身份吧?”
“所以你是稻妻的那位大阴阳师?”
“不你清醒一点,如果说出了他的真名咱们这个文就不是同人文了,你成功把它拉到了不属于本文的高度。”
“什么同人文?”
“算了还是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黑烟咳嗽两声从地上拉伸出一米八左右的高度,在狭小的空间飘散审视着,看了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落脚全被写满古希腊文的羊皮纸占据的地面,又看了看昏暗泛黄的烛台,沉默了片刻。
“这里是你的房子?有点小啊,还是没有出塔的神秘学者?”
“马上就可以出塔了。”赞迪克更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黑烟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在问他人之前总得先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吧?”
赞迪克扭头将酒精棉片扔到地上,脚踩棉片正准备用力。
“停停停,先停下,你还没许愿就想把我送回去你把我们恶魔当成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许愿盲盒吗?”黑烟急忙阻止了赞迪克试图把召唤阵抹掉的行为,“我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种神秘学者,简直比魔鬼还魔鬼。”
“感情这一单还是强买强卖,你们恶魔是有什么kpi要求的吗?”赞迪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要狠还是你们狠,资本家都没你们这么会扒皮。”
“恶魔的KPI也是KPI懂不懂。”黑烟言辞反驳,“好了言归正传,我是位阶地狱大公第二席的潘潘塔罗涅,现在轮到你献上你的名字了吧,小小的神秘学者?”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赞迪克嘴角勾起,“第二席地狱大公的力量,与那些地狱原生小恶魔相比肯定不同一般是吗?”
闻言,黑烟缓缓弯下身,轻而易举地突破社交距离,一人一烟之间距离近得都可以闻见彼此身上的硫磺味还有油墨味。
“听得出,您似乎对我感兴趣起来了?”
“因为你拥有足够优秀的简历,这位地狱大公先生,我叫赞迪克,和我定下契约吧,潘塔罗涅。”
“一:你要为我提供充沛的,足以支撑我使用多阶神秘术的魔力。”
“二:不能对我撒谎。”
“三:永远不能背叛我。”
“以上,你可以做到吗?”
“……呵呵呵。”
伴随着笑声一同产生的,是铺散开来的硫磺味,风在房间内卷起,羊皮纸被吹得在空中飞舞,上面的古希腊文闪过金光,随后又变得暗淡,紫色的火焰于上面燃起,将黑烟层层包裹,裹挟起紫色的火焰龙卷。
这明明是火焰,赞迪克也离得很近,却一点热气都感觉不到,更别提皮肤烧灼的痛感了。
火焰特意避开他似的收敛了自己的温度,将手伸进火焰中央所感受到的也唯有温暖,而非疼痛。
丝绸滑腻微凉的触感落到手掌心,稍微蜷缩手指便能感觉到中心的柔软。
赞迪克试探性地拉动着,率先进入视线内的是一只带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蛇鳞样的花纹顺着指根如石子跌落静水面那样由小逐渐荡漾开来。
袖口的白色蕾丝如同少女的裙摆,上面的琉璃百合盛开地正好,淡黄色的花蕊吐露出新鲜露珠,吸引着人们的视线,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品尝其美味。
蓝宝石袖钉被打磨成菱形,辅以纯银底座,价值不菲,宝石的内里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流淌着。
对方身上的深黑色燕尾礼服裁剪得体,垂下的黑色长卷发内勾有的灰将一侧的眼镜链扯得正响,那双金色的非人竖瞳满含笑意地看着他。
“以非人的形态与您签订契约过于僭越,还是以人类的形态更好。”
潘塔罗涅手腕翻转,拉住赞迪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尚在呆愣中的人拉到面前,吻上他的唇。
恶魔的唇是冰冷的,辅以硫磺味的恶劣以及火焰的疼痛。
可这个吻却是温柔的,像是口中绽放的气泡水,又像是含蓄优雅的冰上芭蕾。
小腹被利刃刺穿般的痛感让赞迪克疼到几乎都要尖叫出声,可潘塔罗涅的吻却又将尖叫堵到喉间,让其一丝都泄不出来。
痛楚,炙热如岩浆般在身体乱窜,赞迪克挣扎着狠咬了一口,腥甜的血色顺着来不及咽下的津液于唇角滑落,痛苦在体内被转化为欢愉,刺激多巴胺分泌,让皮肤染上情欲的粉。
“不要在这个吻中迷失自己了,我亲爱的小先生。”潘塔罗涅舔了下嘴角早已愈合的伤口,抚摸着对方的小腹,“契约即成,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那么未来就让我们……”
“来日方长。”
回忆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占卜小摊前,说实话挺少见的,在众多神秘学家云集的聚会上摆占卜摊,除非你自身实力强悍而且设备条件过关,不然这个行为无异于是在叫板其他人的占卜术都不如她。
正因如此,所以赞迪克不免得多看了那个小摊几眼。
那个占卜摊的主人是一位身着纯黑鱼尾纱裙的女士,胡桃木所制的黑色高脚凳让她的裙角彻底垂落,其上点点繁星被四散的鸦羽遮盖,银河于其中静默。
雪白的长发上夹杂着几缕黑发,像是皑皑雪原中缥缈升起的炊烟,又像是纯白扉页上被人恶意泼洒的墨点。
羽翼从她的耳后生出,遮挡了那双精致面容上的眼眸,将本就浓重的非人感映衬得越发可怖,赞迪克也是凑近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羽翼样的眼罩罢了。
从她的身形以及样貌来看,年龄大致不过二十有余,正值青春年华,可身上却没有洋溢着赞迪克想象的阳光、活力,满是七八十老妪才有的腐朽与空洞。
一黑一白两只截然不同的乌鸦停留在她的肩上,黑色的那只带着酒红色的领结,白色的那只则在脚腕上带着珍珠样的脚链。
似乎是赞迪克看得有些忘我了,他的视线成功吸引到那只百无聊赖黑乌鸦的注意,只见对方张口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嘿那边的小哥!你在看什么呢?”
“要不要来占卜试试啊?便宜得很,不准不收钱的!”白乌鸦应和道。
“小哥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未来的命一定很好吧!”
“噗。”
潘塔罗涅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果断被赞迪克踹了一脚。
“爱丽丝小姐,爱伦先生……”女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讲对口相声的啊……”
“相声!相声!相声!”两只乌鸦模仿着女人的话,一同喊道。
“您在这里摆占卜摊倒是有意思,就不怕被人砸场子吗?”赞迪克走上前坐到女人的面前,“看来您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啊,小姐。”
“是的先生,毕竟都活到这年头了,没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把戏真的很难混下去不是吗,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神秘学衰微到几乎绝迹的地步。”女人呵呵一笑,随后抬头,明明她的双眼被眼罩所蒙蔽,可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依然如影随形。
“或许我们是初次见面,率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菲林·伊芙琳。”菲林右手放在胸口,优雅地像是从油画中走出的贵族。
“我听说过你,命运的魔女就是你对吧。”赞迪克说着摘下帽子行了一礼,“我曾选修过占卜学,教授对您很是赞不绝口。”
“呵呵,您过誉了我亲爱的小先生,比我这些华而不实的荣誉,您未来可比我要厉害得多。”说着,菲林看向手中的水晶球。
虽然赞迪克还在须弥塔的时候曾选修过占卜学,但遗憾的是他对这门课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兴趣,毕竟正如他前面所说,占卜不过是透过物体看到虚假的可能,真正要想创造出想要的未来还得靠人们自身。
一味地追求躲避未来遭遇的风险只会让人们遗忘,现在他们能站在这个世界上,形成他们自我的,正是过去所遇到的种种。
“在追求答案的路上你会遇到很多阻碍,有些会意外的收获,有些会给您带来灾难,甚至是死亡的阴影。”
“白雾困于瓶中,傲慢之人于欲望云集之地放下捕捞的网静待诸君踏入。”
“最初的死亡会在黄金流淌的沙河内与悲戚之人一同等待着您,悲悯终将被欲望所吞噬,贪欲的领主将被彻底终结,化为沉默泡影。”
“思想被束缚的祈祷之人被污秽浸染,与背叛的领主同流合污,将在神圣降临之地审判异端,最后的最后,您将脱离人的躯壳,被黑暗彻底吞噬。”
“不要怜悯傲慢之人,不要理解悲戚之人,不要宽慰祈祷之人。”
“这便是我能为您给与的提示。”
菲林伸手用宽大的袖口挡住水晶球,略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赞迪克:“这便是您的未来小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就这?”赞迪克脸上的表情看着着实是过于无语了些,不过菲林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和赞迪克身后的潘塔洛涅可以说的上是如出一辙。
“您可不要小看我的占卜哦,想让我为他们占卜一次的人可多了去了,但……”菲林凑上前,她的身上有股燃烧百合花味的香气,淡淡余烬味道钻入鼻腔,她狡黠着说道:“我喜欢你的未来,我想看到小先生您会为了这个未来付出怎样的努力,所以这一单,我算您免费。”
所谓的预言对于赞迪克来说不过是对虚无缥缈未来的一个指向,并没有多少意义,所以他也就是听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那个傲慢之人、悲戚之人、祈祷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可恶好想知道,那个伊芙琳说话一套一套的就跟在讲谜语一样,全然不顾及读者究竟能否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谜语人快点滚出世界!不顾及读者阅读感受的作者根本就不是好的小说家!
“你在想那个占卜魔女吗?”潘塔罗涅扭头看向赞迪克,一直眯起的眼睛此刻也睁开闪烁着危险的色彩,“对她感兴趣?”
“她所给的占卜过于谜语了一些,有点感兴趣,但并不是很多。”赞迪克思索着,没有注意到潘塔罗涅的眼神逐渐变死,就像一条搁浅的鱼。
“说起来潘塔罗涅,你的原罪是什么?我记得书上记载过的地狱大公中,他们都有相应的原罪。”
“你对我产生了兴趣?”潘塔罗涅眼睛一亮。
“不,只是好奇,你们力量的强弱是否跟你们的的罪恶程度有关。”赞迪克思索着说,“之前有一本传播教义的圣经中有过记录,人们所犯下的罪孽也有三六九等。”
“我啊……”潘塔罗涅瞥开眼,小声地说:“在我之上的地狱大公只有统括官丑角阁下,第三席是污秽恶魔哥伦比娅。”
说着他耸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小神秘学家你放心,你不会像预言中那样被黑暗吞噬,对了,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跟那位占卜魔女有太多的交集。”
“为什么?”
“每个魔女都有一位契约恶魔,为她们提供魔力,为她们实现愿望,哦不过当然当然,我可不能忘记这一点……”说着他微微一笑,“所有的东西从一开始都被明码标价,即使不与恶魔定下契约,魔女的灵魂在死后也会堕入地狱,也就是说,所有的魔女都是恶魔的预备役。”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地狱大公第二席,我会以为你只有那张嘴皮子好用。”赞迪克转过头,看着潘塔罗涅的舌尖舔过唇角留下亮晶晶像是唇膏样的色彩,可以透过嘴唇看见那颗尖锐的虎牙。
“我舌头灵不灵活不是您最清楚吗?”
“……油嘴滑舌。”赞迪克面色微红,有些慌张地看向旁边的拍卖会。
在契约建立的当天,潘塔罗涅便在赞迪克的小腹处留下了属于他们的魔纹,并在内里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魔力。
充盈着魔力的魔纹在边缘散发着淡淡的紫像涂了一层荧光剂,而使用过多后魔纹则会变得暗淡,就像是普通的刺青。
魔力的定义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从赞迪克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魔力就在他的血管里流淌着,他与生俱来就知道该如何操纵那些细小的魔力因子,毕竟他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可魔纹里的那部分魔力是属于潘塔罗涅的,虽然赞迪克可以从体内抽取出一部分并让自己操控,但那里面属于潘塔罗涅的部分是不能自我繁殖的,一旦用完了只能让潘塔罗涅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
注入的方法可以通过饮用对方的血液来补充,但那种也需要时间消化,而且转换速率过慢,赞迪克并不是很推荐。
所以一直以来,他与潘塔罗涅的补魔方式则选用了最传统的模式。
这种传统魔力转换速率是最快的,同时也是赞迪克容易得到较多魔力的时候,虽然第一次魔力充盈到快要把自己炸掉的感觉并不好受,后面打扫卫生什么的也非常麻烦,但是赞迪克可以运用的神秘术就更多了。
好吧,赞迪克承认,潘塔罗涅还是挺不错的,不愧是恶魔。
“走,咱们去看看那边的拍卖会,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赞迪克连忙转移话题,看向旁边的帐篷。
那个帐篷挺小的,看起来就像是家庭野外露营才会用的款式。
也不知道帐篷的主人是什么审美,颜色看着怪怪的,总之赞迪克看着挺不舒服的。
“这颜色看着好怪啊,挺不舒服的。”
“是啊……”潘塔罗涅闭上眼不愿再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满口的槽点不知道该怎么吐了,讲真你们神秘学家是都不了解一丁点普通人类社会的事情吗?
但凡多冲冲浪了解了解,也能知道面前让赞迪克不舒服的紫色就是Gay佬专属的基佬紫。
“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有点狰狞呢?”
“不,我只是天性爱笑。”
“呵。”
别看帐篷挺小,在被人施加了空间扩展术后,原本最多容纳三四个人的帐篷内部空间却足以容下一个中小型剧院的看众。
两个人来的稍微晚了些,前三排席位已经坐满,两个人就算再怎么选也只能选四排靠后的位置,虽然距离展示拍卖品的位置比较远,对于近视人士很不友好。
但就说句实话,哪里会有人……
啊不,神秘学家有近视眼呢?
“哎……最前排的位置没有了吗……”潘塔罗涅有些遗憾道,“明明第一排才是最适合鉴赏宝物的位置,却被人占了,真是令人心寒。”
听到潘塔罗涅的话,赞迪克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你要想做什么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这样真的很烦。”
“好吧,我还想等您亲口问出来呢。”
潘塔罗涅嘴角笑容不变,黄金般的眼眸逐渐变得暗淡,石油样的瘴气自其心底缓缓运转着令人厌恶的贪婪几乎毫不掩饰地从身上倾泻而出,转变为非人的竖瞳。
潘塔罗涅身上非人感达到巅峰的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也变得寒冷,赞迪克看着第一排的两个人如人偶般呆呆起身,退至二人身后。
“走吧我的小神秘学家,现在我们拥有了第一排的超棒座位。”潘塔罗涅右手攥成拳,指间冒出深紫色的烟雾,如同有生命般覆盖到他的脸上,形成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是纯黑色的,眼眶的位置有红色的纹路勾画出狭长的眼线,顶端的耳朵向上延伸,并不算很长,最多不过两个指头长短。
“这种民间拍卖行的拍卖对于买卖双方隐私的保密工作做不了多好,即使是提供了这种面具。”潘塔罗涅似是嫌弃般捏起放在一旁的纯白色全脸面具,“好在我亲爱的神秘学家先生,您自己有着优秀的保密习惯,我很欣慰。”
“不需要你这么夸,很无聊。”赞迪克义正言辞地说道,“夸赞对我没用,有什么意义吗?”
“适当的赞美会让人的心情变好我的小先生,尤其是对一些优雅的淑女而言,适当对她们的容貌举止赞美很容易就可以刷她们的好感哟。”潘塔罗涅主动牵起赞迪克的手说,“我的小先生,请走向您的宝座如何?”
“可以。”赞迪克撇开头,将手从潘塔罗涅的手中扯了出来。
“带路。”他冷着脸说。
不知为何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兴许是他的错觉吧。
“好吧好吧。”潘塔罗涅面色僵硬,手中的拳头攥了攥,怅然若失道。
现在站在台上的是一个身穿宝蓝色礼服的女性,上面缀有由钻石所制的流苏,酒红的卷发随意披散在一旁,顺着白嫩的脖颈映衬出她好看的绿色眼眸。
她似乎是刚刚上场,面前的台子上放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涂有镜面唇釉的嘴唇水润饱满,就像是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
“各位,我为大家带来的是一个来自璃月的神秘物品。”她有意将手肘处的毛皮披肩拉下,将自己圆润的肩膀供人欣赏。
明明展品是旁边的东西才是,做出这样一副模样来给谁看。
潘塔罗涅撑着下巴换了个坐姿,金眸瞥了眼旁边看得出神的赞迪克,凑上前来说:“这位小姐应当是谢尔盖家族的一员,我曾与他们的祖上定下过契约,帮助他获得成家立业的资本。”
“谢尔盖?那个曾站在神秘学顶端的谢尔盖家族?”赞迪克换了个姿势,“你怎么那么确定她是谢尔盖家族的人?万一是其他家族的人呢?”
“她拍卖的神秘物品,是我给阿道夫留下的一个小玩具。”潘塔罗涅低低一笑,‘’一个小玩具而已,没想到他们之后居然当成传家宝供着了。”
“小玩具?”赞迪克皱眉。
那柄扇子上的魔力反应程度与潘塔罗涅的那本魔术书随略逊一筹,却比其他展品充沛很多,绝非是某人口中的小玩具。
所以第二席的地狱大公究竟有多强?他究竟隐瞒了多少?
赞迪克还在疑惑之际,台上的女人已经把扇子打开了。
扇面选用明黄色的绸缎,摸起来光滑柔顺得像是上好珠玉。
一般的璃月人在拿到这种缎面后,大都会选择请最好的绣娘在上面留下淡雅的清心,亦或是优雅迷人的琉璃百合。
绝不会有人选择在上面留下五只狰狞厉鬼。
五只鬼衣着褴褛,面色狰狞可怖,眼神中满是贪婪地望着手中捧有的满箱金银珠宝,全然不在乎其内里掺杂着的森然白骨。
一股打心底的深寒在看到画的瞬间瞬袭全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身侧的恶魔。
金色的兽瞳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潘塔罗涅嘴角扬起,眼中泛起近乎狂热的痴迷。
“多么美丽的图画啊……”
赞迪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看不懂潘塔罗涅了。
“所以你要把这把扇子重新买回来吗?”赞迪克问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要是想要的话,你就开始竞价吧。”
“哦?您就这么希望我满足自己的想法吗?”
随着赞迪克的开口,恶魔兽瞳中的狂热褪去,金色的眼眸略带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曾有过些许脱离礼貌躯壳的行为。
“当然,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合作伙伴,关心是正常的哇。”赞迪克双手抱胸,“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合作伙伴吗?”
“哦不,当然不,与您合作是我的荣幸,我相信这次会是一次共赢的合作。”潘塔罗涅重新拾起刚才丢弃的礼仪,“这只是一个小玩具而已,并不值得您为之上心。”
或许是潘塔罗涅脸上的笑容过于完美,一时间赞迪克竟真无法读出对方的微表情。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更迂回的方式,他不讨厌,但也不怎么喜欢,因为真的很麻烦。
“这把扇子的具体效果是敛财吗?”
“当然不止,我怎么会用这种单纯的手段,这可不合理。”潘塔罗涅开口纠正道。
“财富并非一人独掌,我所追求的是公平、公正,这种五鬼运财之术讲究运走他人之气运,给与自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偷奸耍滑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赞迪克有些疑问,“照你所说,你对五鬼运财之术表示鄙夷,但……所以你当时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的这个东西?”
“我……”
潘塔罗涅脸上第一次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与他签订契约许久也未曾见到的。
“这很奇怪,身为恶魔,我的记忆力应当有着超出常人的,可是……”
“我知道这是我的,但是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创造它,这不符合我对公平的定义。”
“你觉得你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吗?”赞迪克饶有趣味地问,“奇了怪,谁会对你动手脚呢?”
“执政官,女皇或者嗯……这不是很好说,或许我应该回到我最初醒来的地方。”
他嘴里嘟囔着,紧接着愣了一下,连忙对身旁意有所思的赞迪克说:“不过这您放心我亲爱的小先生,在帮助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我的记忆不过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那是当然。”赞迪克将右腿搭到左腿上,毫不关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