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不由己》None阳

30、玩偶游乐园(15)

　　在场的几人中别说是治疗系技能，连能帮助沈科泽处理的人都没有。

　　花瓶碎片扎的极深，如果不是原先就是医疗专业的人根本不敢上手操作，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到大脑中脆弱的组织。

　　所以比起冒险的将碎片取出来，倒不如保持现状更安全，至少齐殊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比起这个，他更加好奇刚刚沈科泽受伤后被激发出潜能形成第二条血线的时候，齐殊眼中原本贴合着沈科泽的重影，陡然出现了波动。

　　虽然起伏不算大，但也足以让齐殊看清楚，不至于被错认为是老眼昏花或是休息不足的幻觉。

　　对此，齐殊有了个微妙的猜测，那重影难道是和主技能有什么关系？就算他看不清那层重影究竟是什么，可在场的第二个拥有主技能和重影的人又仿佛在肯定他的想法。

　　至于最后一个拥有重影的人，宋佳玉，因为接触不多所以了解的并不透彻。若是宋佳玉也拥有主技能的话，或许这次任务结束他该好好去看看这不知哪来的便宜技能。虽然齐殊对此并不抱有希望，毕竟对方也是同他一样才经历了一个任务的新人。

　　齐殊给勉强将右眼包扎好的沈科泽递了一瓶水，他脸色发白，看上去状态并不好。

　　看着面前的水愣了一秒，沈科泽抬头用还完好的眼睛去看齐殊，他看到齐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让他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他疼吗？疼，可以说是自从沈科泽进入希遗长夜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伤。

　　他恨吗？恨不起来，就算是齐殊在一旁啥也不干的看热闹，看到他受伤后也没什么大变化的表情，沈科泽却恨不起来，甚至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也许和他加入小队时被施展的一个技能有关，但他从心里觉得无所谓。沈科泽的心情还在逐渐变好，即使刚刚失去了一只眼睛。

　　在场的除了王益和经理对沈科泽的伤势都没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关心，毕竟，这种伤，只要回到希遗长夜就能秒治愈，确实没什么关心的必要。

　　赵德磊将不小心沾到从玩偶体内喷出的液体的外套脱掉，像丢垃圾一样丢在玩偶破烂不堪的尸体上，他拿出纸巾给眼镜擦了擦再重新戴上，抬眼看向齐殊。

　　“现在，可以看看你所谓的宝藏了？”

　　“我想，大概是的。”齐殊拍了拍蹲在沈科泽旁边帮助他整理头顶纱布的经理，虽说他有一定把握经理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若是这不符合赵德磊的预期…齐殊打量了一下房间内唯一的窗户。

　　经理回头看了一眼齐殊和赵德磊，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叹了一口气。

　　“从你们的战斗方式和完全没有被游乐园影响这一点来看，你们确实都不是普通人。但我还是认为你们现在应该带这个孩子先去医院，他的眼睛受伤很重。”

　　“既然你知道他受伤了…”赵德磊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就更应该珍惜他为你争取的这段时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沈科泽拽了拽经理的衣袖，对上那明亮的眼睛，经理只觉得自己隐藏着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他四十多岁的面孔仿佛又苍老了几分，他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是一个即将面临倒闭的游乐园…”

　　“我和我的老板，”经理的声音顿了一下，“也就是这个游乐园的创办人，游乐园的园长。游乐园的客流量一日日减少，我们一块商量着该怎么再捞最后一笔，然后拿着钱分道扬镳。”

　　“我和园长认识了十来年，可以说，这个游乐园是我看着它建起来的，最开始，它真的很受欢迎，排队的人一眼望不到头。但后来几年，各地的游乐园设施逐渐多起来之后，这个地理位置本就不优越的游乐园渐渐地被人们遗忘。”

　　“甚至没人愿意买下它，只是因为那些建造着的庞然大物般的设施。”经理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怀念意味，“本来为人们带来欢乐的设施倒成了这块地卖不出去的阻碍，随着大规模的裁员，与一家家搬离这个游乐园的商铺。”

　　“园长也明白，这个游乐园没救了。就算他再不舍也无能为力，似乎一切都象征着这个游乐园即将迎来终结。那时候，他还有空和我打趣说哪个设施上拆下来的铁更值钱，等他卖了钱多分我一点再吃个散伙饭。”

　　“我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经理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记忆表达着不满。

　　“在游乐园停止营业的倒数第三天，一个马戏团找上门来。他们的团长是一名小丑，他说，只要让他在这个游乐园内进行表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呵。”

　　经理发出了一声轻笑，不知嘲讽的对象是谁：“园长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就算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依然爱着这个游乐园，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为这个马戏团进行宣传，可以说，只要是这个城市内的人都知道这事。”

　　赵德磊用骨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质的床头柜，沉闷的响声表明了他的不满：“重点，说重点。”

　　“不要这么焦躁，先生，我上了年纪之后总是比较念旧。”经理埋怨的瞥了他一眼，“该说园长的宣传很成功还是马戏团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呢？那一天涌进游乐园的人简直比一年的人数还多！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记得那副场景。”

　　“但是，人多，往往也不是好事。当我知道出问题时，是门口检票的小张打电话告诉我的，即使有路障对人群进行了管理，依然造成了好几次踩踏事件。”

　　经理的声音逐渐被悲伤环绕：“而我，亲眼看到指挥人群秩序的园长被众人推搡着消失在了人群中，就像是被人海所吞噬。”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比不过一群人的，”经理颤抖着双手去捂住自己的脸，“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挤进去救我那正被不知道多少人踩过的老友…”

　　“我失败了，”他的声音也颤抖着，讲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我想我大抵也很害怕，一切都失去了掌控，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涌去。”

　　“那一场踩踏事故，造成了七十多人受伤，二十多人…死亡，园长也是，当场死亡……”

　　比现在更年轻一些的经理目眦欲裂的拽住小丑的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是要毁了这个游乐园吗！！”

　　小丑拍开他的手，爱惜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你真该看看今天来了多少客人！OH，上帝，赐给这个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吧！”说着还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像是要表达他是多么的虔诚。

　　愤怒的火焰灼烧着经理的肺部，让他吐出的言语都带着惊人的热意：“今天发生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只要有人报警！无论是你！还是我！还是这座游乐园！都跑不了，我们都要为今天赎罪！！”

　　“你是在顾虑这个？”小丑那涂满油彩的脸露出一丝狐疑，但又很快的平静下去，“那你简直该放一万八百个心，没有人会报警的。”

　　在小丑“噗噗噗”的笑声中，经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这混账玩意儿根本没有在听人讲话。

　　“没人报警？！真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既然你这样说！那我现在就报警！还有救护车，受伤的人需要治疗！！”

　　说着他就伸手往口袋掏。

　　欣赏了一番经理翻遍了全身的口袋都没有找到手机的样子后，小丑从他五彩斑斓的爆炸头中找出惨烈变成两半的扁长形物体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找这个？”

　　“抱歉啊，”小丑将壮烈牺牲的手机随手一抛，“我可不能让你把‘战利品’带走。”

　　“‘战利…品’？”经理根本没时间为他可怜的手机哀悼，就看见面前的小丑将嘴咧得更大了，红色的油彩像是恶鬼的深渊大口，小丑指了指经理安放在长椅上的园长的尸体还有那些受伤被安排在一边休息的人。

　　他沙哑的声音，就如恶魔的低语：“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

　　冷风吹过经理的脖颈，他仿佛闻到了小丑脸上油彩的类似于石灰的味道，全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一般使人发冷。这让他认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这个小丑最初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些。

　　而他找到了一个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游乐园。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经理的声音失去了底气，像是风一吹就能带走。

　　“这很重要吗？什么事都需要理由吗？”小丑嘴中的尖牙反射出冷冽的寒光，“你们最初不也没有拒绝免费的演出吗？”

　　小丑与经理擦肩而过，他欢乐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免费！才是最昂贵的！”

　　“为什么他敢笃定没人会报警？”齐殊问出了一直无法理解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经理扯出了一丝苦笑，“平时的游乐园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人流量可见的上升了。但只要马戏团有表演的时候，总会发生各种意外，但所有人都像是熟视无睹一样，对所有的事故并不在意。我曾经访问过一位游乐园的常客，询问他对游乐园中的服务是否满意。”

　　“结果…”

　　“那位客人对游乐园的一切都没什么印象，可笑，那是一位一个月能来五次游乐园的常客，他说没有印象！”

　　“那你呢？”赵德磊将矛头指向经理，“你应该是有机会和外界取得联系。”

　　经理低低的笑着，将小臂翻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现在算什么呢？在你们看来，我是怎样的。”

　　“我之所以和其他在玩偶内的尸体不同，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有用罢了。那小丑的大多数精力都消耗在对玩偶的操控上，需要一个人帮助他管理平时的游乐园，我简直再适合不过。”

　　”只是因为还有用处，所以能在这里苟延残喘。若是我不协助他，那混账玩意儿就要将我的妻子孩子也带到这个游乐园里来！他口中所谓的‘一家团聚’！”

　　“而且…”经理的头猛然垂了下去，再抬起时竟是张扭曲令人嫌恶的笑脸，“‘我’还能强行操控他的身体，他怎么敢背叛‘我’呢？不过，没想到他对过去的事记得还那么清楚，都让‘我’有些不忍心抛弃这么好用的下属了。”

　　房间中的所有人瞬间寒毛直立，齐殊绷直了脊梁悄悄掏出小刀。

　　“经理”用眼神巡视了一圈房间，在门口散架的玩偶上停留了一会儿。

　　“不用那么紧张，各位先生，难道‘我’打扰到你们的下午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