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缓缓》捻一抹红尘

4、原来漂亮也有烦恼

　　老师把许恩秋带走后，周慈君偷偷跟在后边，一直跟到了教师办公室外。

　　往办公室里一瞧，哇，不少人！除了几个老师，还有向宇飞和陶越，他俩身边都站着一两个大人，她猜想应该是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个个都表情严肃，一边斥责自己的孩子，一边朝老师陪笑。

　　陶越和向宇飞两人鼻青脸肿的站在一旁，还不忘怒视对方，仿佛刚刚还打不够呢，要不是老师碍事……

　　她又看到许恩秋站在另一边，穿着校服裙子，头上扎着一只黄色蝴蝶结，一言不发。她从没见过她这样文静乖巧的样子，平时那副将头抬得高高，将嘴
　　噘得跷跷的小女生不见了踪影。

　　“慈君，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自头顶降下，吓得她浑身一抖，抬头一看，是高胜天。

　　“大姨！”周慈君还来不及想到怎么回答大姨，总不能说她来给许恩秋壮胆。

　　许杰没来，他不会为了这些小事丢下自己的工作，平时连周慈君也很少跟他见到面。

　　高胜天此刻也顾不上外甥女，只吩咐她别乱跑，待会儿送她和女儿一块儿回家。

　　高胜天一走进去，首先跟老师们打了下招呼，电话里其实也大致了解了情况，据说一帮男孩子为了自己女儿大打出手，她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学校。

　　年级主任见各自的家长都已到齐，才开始一一审问，首当其冲的是作为红颜祸水的许恩秋。

　　主任扶了扶眼镜框问：“许恩秋，陶越说是向宇飞拦着厕所门口，不让你进去？”

　　“老师，不关我的事。”许恩秋轻声细语地说，两只手叠加在身前，不敢轻举妄动。

　　周慈君在门外看着，发现许恩秋第一句话就干干脆脆地将自己置身事外，无论是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

　　周慈君偷笑，关键时刻她还是小精明，但确实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

　　“老师知道不关你的事，就想问你，这一群男生打架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关许恩秋的事！”陶越突然理直气壮地插进来，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清除恶霸呢，有什么错？“是我看不惯向宇飞老是欺负她，要罚就罚我！”

　　周慈君一直没看出来这个这小子原来还懂得怜香惜玉，替人出头又担心人家受自己牵连。从前她以为他只是个爱捉弄人的臭石头，今天看到了他义气豪爽的一面，不禁对此人略有改观。

　　看着陶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她在门外忽发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鼻青脸肿！

　　“臭小子你还不给我闭嘴！”陶越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抓着他的肩膀，语气凶悍，看得出心里是着急的，“还说！”

　　“陶越爸爸，您先不要动气。”主任安抚各位家长，“大家都不要生气，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这样才能避免下次又出现这种集体斗殴的事件发生，不是想责罚哪个学生。”

　　高胜天并不急躁，只平心静气地说：“老师您说的对，恩秋她还小，不懂事。如果这件事真的因她而起，我回去一定耐心教导她，要她务必跟同学们和平相处。”

　　周慈君又笑了，许恩秋那张如初春桃花的脸，男生看了都想捏一捏，你也想捏，他也想捏，脸就一张，怎么和平？

　　高胜天眼看着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就让一群男孩为她大打出手，心里不是不担忧的，再过几年还得了？要是日后变成那种利用男生替她做牛做马的人，岂不是能把天翻了过去？

　　何况历史上因红粉佳人而闹出的祸事还少么？到头来还不是女子饱受争议，如今已有苗头初现，她不能让这些事也发生在女儿身上。

　　向宇飞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老师们都在，别人的控诉也是事实，还动了手，父母又在一旁怒气冲天，这次是要倒大霉的了！

　　他没想到女孩没追成，却挨了揍，只能苦苦憋着，好像所有人倒是他最委屈。

　　办公室里又讨论了一会儿，由于是初犯，小孩子们打闹，没有多严重的后果，年纪主任也不想过度追究，只给了向宇飞一个警告，处罚陶越和其他几个参与打架的学生打扫一星期的教室卫生。

　　许恩秋虽然逃过一劫，但经历这一下，她觉得又倒霉又晦气，逃过学校的责罚，也逃不过爸妈的。

　　事情完结后，高胜天先是开车把周慈君送回家，又跟自己妹妹妹夫说了几句，就带着许恩秋回家了。

　　晚上，周慈君不放心，偷偷给许恩秋打电话。

　　“怎么样了？”周慈君问，许恩秋该不会被大姨和姨丈教训了一晚上吧？

　　“什么怎么样？”

　　“被骂了吗？”

　　“没事。”许恩秋的语气不像强颜欢笑，她不是那种深沉的人。

　　“那就好。”周慈君放下心来。

　　“你在干嘛？”

　　“刚练完书法。”

　　“噢。”

　　“还不开心吗？”

　　“没有。”

　　“他们说几句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周慈君奇怪极了，许恩秋向来不是那种爸妈说一两句她就难受一整天的人。

　　“才说几句。”

　　“嗯？”

　　“他们也就才说几句，根本不关心我！”电话那头许恩秋的颓废声音缓缓传来。她觉得现在爸妈给的爱少了，教训也就少了。

　　“这是什么话呀？”还有人嫌挨骂挨得少的？周慈君难以理解。

　　“弟弟哭闹起来，他们就顾不上教训我，全都去哄他，回来也就忘了我的事了。”

　　原来她在难受这个，许恩泽已经出生两年多，她仍然无法释怀，反而越来越介意。“恩泽弟弟还小嘛，你不要跟他争风吃醋。”

　　“他们爱弟弟超过爱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那你是希望以后大姨和姨丈骂你凶一点，骂许恩泽少一点？”

　　“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

　　“哎，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懂！”

　　“我懂。”

　　“你才不懂！”

　　“你是希望他们只爱你一个，不管是打你骂你还是关心你，你希望他们不要理许恩泽。”

　　电话那头长长的沉默。

　　“喂，你还在吗？”

　　“我不跟你说了。”

　　“你明天还去上学吗？”

　　“为什么不去？”

　　“我以为大姨要把你关在家。”周慈君看电视上那些有钱人家总喜欢把闺女紧紧关在家门内，到时间就把她们嫁人，她也害怕大姨姨丈会这么做。

　　“妈妈只说以后尽量少跟男生玩在一起。”

　　“要是男生老缠着你呢？”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不相信。”

　　周慈君发困说：“晚了，我先去睡觉。”

　　“那明天见。”

　　周慈君这边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妈妈在厨房抱怨水龙头还在滴水，“你也不找时间修一下！”

　　爸爸陷在沙发里看电视新闻，嘴上答应着：“有时间再说。”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爸爸十分不耐烦，“都说了等我有时间！”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语调随之升高，“你有时间在家看电视有时间跟朋友出去喝酒就没有时间修个水龙头吗？”

　　爸爸也跟着生气起来，低声吼道：“又不是不能用了，滴水就滴水，有必要那么着急吗？”

　　“老是这样漏水，水费不要钱？到时候你别跟我说钱花的太快！”

　　“漏水你不会用盆接着？”

　　“厨房那么窄，放着盆在那还怎么洗菜？你去做饭看看！”

　　……

　　周慈君本想跟许恩秋通完电话后就告诉爸妈自己在市里的奥数比赛获得了一等奖，看这情形他们也没心情知道了。她走回房间，轻轻将房门关紧，躺上床，沉沉睡去。

　　话说自从向宇飞被陶越教训了一顿过后，安分许多，也不再堵着厕所门口捉弄许恩秋了。

　　许恩秋眉飞色舞地对周慈君说：“我的膀胱自由了！”

　　周慈君忍不住笑说：“原来向宇飞是一只禁锢膀胱的恶魔。”

　　“那陶越就是解放膀胱的领路人？”

　　说完两人齐齐仰天大笑。

　　许恩秋想起来说：“对了，我跟爸爸妈妈说你在市里奥数比赛得了第一名，他们好高兴啊，说要奖励你一台录音机。”

　　周慈君听后心里荡起一股暖流，虽然知道不应该随便拿别人的礼物，可是想到以后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器材，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最让她感动的是还有人愿意关心自己的学业，否则她那么努力上进，天天刻苦是为了什么呢？

　　她以为自己只要听话懂事，拼命学习，成绩优异爸爸妈妈就会开心，不会经常互相板着面孔，吵架争执。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把事做好，还是无济于事，爸爸妈妈不会看到她的成绩和付出，不会因为她的乖巧而快乐一些。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你要经常借我用哦！”许恩秋打断了她胡乱的思想。

　　“嗯。”

　　“太好了，到时候我可以买好多的录音带来听！”

　　在许恩秋家玩的时候，高胜天顺便把新买的录音机送给周慈君，许恩秋在一旁流口水。

　　两姐妹激动地打开一看，是一个像饭盒那么大的小机器，上面张开一个口，是专门放置录音带的，下面是外放喇叭，还可以插上耳机来听。

　　除了录音机以外，厂家还配套了一整副英语学习的录音带，两个人在房间里边听英语边打闹。

　　玩得上头就开始在床上蹦蹦跳跳，用公仔互殴，累了就躺在席梦思床上看天花板。

　　许恩秋房间天花板是一朵花形的吊灯，周边有水晶吊坠垂下来，虽然是大白天，刺眼的阳光照得房间光明四射，她们却故意打开灯来静静观赏。

　　“慈君。”

　　“嗯？”

　　许恩秋看着吊灯闪烁着晶光，眨了眨眼睛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