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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养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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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宿!”邢千山从梦中惊坐起,她又梦见汪随蛊毒发作时惨烈的死状。她双手抱膝,埋首于其间,身体因恐惧微微颤抖着。
“我在。”在落入温暖怀抱的同时,她听到清冷的嗓音响起。
“云宿?”邢千山偏头正好对上汪随浅琥珀色的眸子,进而感受到他吹拂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确认是他本尊不是梦境后,忙将他紧紧抱住。
“我没事,别怕。”汪随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他记得她说过,总会梦到他毒发身亡的情景,刚才她忽然惊醒,多半因此。
“血樱蛊已解,我不会有事了。”他语罢背过身子,将长发拢到一侧,让邢千山看他的后颈,“你看,血樱完整了,是鲜红不是暗红,更没变成黑色。”
一旦血樱变得全黑,就是汪随的死期。只是这点他之前没告诉邢千山,如今蛊毒已解,可以说了。
“真的解蛊了?我有点不敢相信。”邢千山低着头,边摸索边查看自己胸前原本长了血樱的地方,确认花瓣真的不见了,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血气方刚又跟邢千山有夫妻之实的汪随哪里经得住她这般撩拨,即便知道她是无心之举,还是按捺不住想扑倒她将她吃干抹净的心思,轻轻一带就将她压在身下。
“那再解一次,万无一失。”他说完,就封住邢千山准备拒绝的唇。
昨日他心疼她初尝人事,纵然□□灼身,也极尽轻柔,不敢恣意纵情。今晨见她并无任何不适,便想与她畅快一次。
“还疼吗?”在确认她准备好接纳他后,他哑声问道。
“嗯……不疼了。”邢千山低低呻吟一声,轻咛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汪随便不再收敛,同她一起在浓情中飘上云霄。
“哎呀,我的脖子!”邢千山从镜中看到自己脖子处多处暗红的印记,娇嗔道。都是汪随干的好事,以后不许他亲脖子,这让她怎么见人。
“情难自控,以后我会小心的。”汪随俯身从她身后将她圈在怀中,贴着她的脸颊略带笑意地保证道。
“云宿,你真好看。”邢千山看着镜中的汪随,由衷赞叹道。尤其和她一对比,更显他五官精致。和比女子还明艳的冯佩不同,汪随的美更出尘矜贵。
“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我难保青春,你可会厌弃我?”汪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邢千山有些委屈,汪随这话说得,跟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似的。她发现他可以在大丈夫和小娘子之间丝滑切换,在床上他神勇无敌威风凛凛,下了床就变得敏感纤细小心翼翼。但这男人是自己选的,能怎么办?只能哄着咯!
“青春易逝,厚颜长存。我自小身边就不缺美男子,但像你这般脸皮厚的还真是独一个。人年纪越大,脸皮会越厚,到时候只怕我会更舍不得你。”邢千山边说边捏了捏汪随的脸。嗯,看着有些棱角,手感倒还不错。
“这话我爱听。”一般人被说成厚脸皮都会不悦,可这话从邢千山口中说出,倒是有效地抚慰了汪随的容貌焦虑。
见汪随被哄好了,邢千山松了一口气,开始讨吃的:“我饿了,去哪儿吃早点啊?”
“就在这儿。你稍等,我去取来。”说完,汪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步履轻快地去厨房拿早餐。看得出心情不错。
汪随上次过来芹州就帮邢千山备好了不少衣服鞋袜,男装女装都有,而且都是她喜欢的颜色款式。邢千山目送他走远后,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套男装换上。发现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印记还有遗漏在外的,便找了一方和外套颜色相近的丝帕围在颈间,既能装饰又能起到遮挡作用。
吃过早饭,二人没多停留,跟林管事夫妻道了别后便策马离开。
剩下的路途,汪随对邢千山很是规矩,比解蛊之前还规矩。邢千山虽然疑惑,但也没好意思问,只是怀揣着心事跟着他赶路。直到他们上了船,在海上悠哉飘着,汪随才将她扑倒,满足这两日隐忍的渴望。
“之前要赶路,怕你夜里没休息好,白天会劳累。我只能做个君子,不敢逾越。如今在船上,你若累了,可以躺着休息。我便可以放肆一些。”汪随对着怀中迷迷糊糊的邢千山解释道。
邢千山闻言,强打起精神,嗔道:“你既然知道我在烦恼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呵……想看看你会不会问。”汪随笑出声道。
“问什么?问你怎么变得清心寡欲?我还以为你就把我当成一味药,治好病就当药渣丢了!”说着,邢千山轻轻锤了一下汪随光洁的胸膛。
“若我是一棵树,你就是阳光雨露。我怎么舍得丢了你?”汪随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柔声道。
“云宿,你是人不是树。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选择好好活着的。”汪随对邢千山的重视和依赖,让她倍感压力。总担心万一哪天自己不小心嗝屁了,汪随就随她去了。别的男子这么说,她只当是哄姑娘家开心的小谎话,可汪随这么说,就代表他会这么做。
“选择?”这两个字似乎戳到汪随的痛处,他苦笑一声,自嘲道:“我的出生我选不了,长大的环境我选不了,成立伏玉楼接管花容阁我选不了,辅佐齐王夺嫡我选不了……就连是否喜欢你我也选不了……”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接着道:“我如同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在见到你对我笑的那一刻,就将你深深烙在心上,唯你是从,此生难忘。”
邢千山闻言,觉得嗓子忽然变得干涩:“这就是你喜欢我理由?”
如果梁君断那日带汪随去见的是其他姑娘,那他钟情之人就不是她了。原来不止汪随没得选,她也一样被算计。
“当时梁君断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虽然喜欢,但我并未回答,因为我担心他会伤害你。他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能让我恢复容貌,家财万贯,成为能配得上你的人。而且,还能让你只属于我。我出岛前只有一件事要考虑,那就是怎么才能活下去。出岛后,我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却陷入迷茫。虽然活着,可我是为了什么活着?与你相遇后,娶你为妻,同你白头偕老,成了我活下去的目标。因此,我答应他,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听话。”
“就算梁君断故意带你来见我,好让你对我钟情,可惊鸿一瞥岂能一眼万年?你并不能确定他会信守承诺,却轻易将自己的一生给搭上?”邢千山不能理解,汪随不是冲动之辈,却做出如此疯狂地决定。
“岛上闭塞,且都是男子,我从不知温情为何物。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因为随时会丧命,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和互相防备中。初见你时,我蓬头垢面,臭气熏天,面上还缠着带血渍的布条。所有人都对我避而远之,可你没有。粉雕玉彻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你,端着一碗粥,笑盈盈地朝我走来,糯声糯气地跟我说话。你就像书中所写的小仙子,娇俏明媚。我只觉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在蔓延,令人又酥又麻。那一刻,我情窦初开,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因为你是仙子,我是丧家之犬,有天壤之别。我城府再深也终究还是个青涩少年,左右同龄人游刃有余,想躲过梁君断的审视就不那么容易了。在确认我已对你动心后,他便与我谈起条件。并且他有十足的把握,我会答应。他先将我关押在漆黑一片不见希望的地方,再打开一道门缝,让我见到你这束阳光,为了能活在阳光下,我定会对他唯命是从。”汪随虽没细说他的成长经历,但字里行间已经透露出他儿时的非人遭遇。
“孩子们……随时丧命……且只有你一人出岛……”邢千山结合汪随所言,将几个碎片串在一起,得出一个令人发指的结论,“梁君断这是把你们当蛊养!我养蛊时就是将毒物们放在一个瓮中,让它们自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你出岛时才十二岁。那之前你岂不是一直……”在杀人?而且还都是孩子!后边的话邢千山已经说不出口了。
“我直接或间接,一共杀了二十一人。我按智力和武力把他们分成三等,二者皆强为甲,二者有一为乙,二者皆弱为丙。乙等若倒向甲等或者成为一股势力会变得很棘手,因此先联合丙等除掉乙等。甲等本就是少数,加之孤傲不屑与人联盟,没有乙等助力,寡不敌众。剩下的丙等皆为待宰羔羊,不足为惧。”汪随倒是说得轻描淡写。
邢千山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原来他小时候就很擅长审时度势借刀杀人了。儿时的遭遇如同一头猛兽在撕咬着汪随的良心,若是放任不管,他终会成为一个没有底线的恶鬼。邢千山的出现,让他有意识地把这头猛兽关了起来。因为怕被她厌弃,他必须做个有良知有底线的人。若是邢千山不要他,或者发生意外,那么,他便没了顾忌,不知会做出多少血流成河的事来。
想到这里,邢千山从汪随的怀中探出头来,借着夕阳照进船舱的光线,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后,柔声问道:“你并不喜欢杀人,对吗?”
汪随闻言,瞳孔微微放大,浅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的浸染下璀璨生辉。他深深地望了邢千山一会儿,轻轻应了一声:“嗯。”
“过去你不杀人就会被杀,那是迫不得已,你不必因此自责。错的是梁君断,不是你。”
“嗯。”
“这些年,你每设一个局,都尽量不殃及无辜,是吗?”
“也不是每次都能,还是有不得不牺牲一些人的时候。”汪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眼帘避开邢千山的目光,低声答道。
邢千山伸手抚上他的脸,温声宽慰道:“我不是你,不能切身感受你的处境有多难,我没有资格左右你的决定。因此,你不用担心我会责怪你,只要你问心无愧便好。”
“玉岑……”汪随的声音略带哭腔,很明显,他又被邢千山暖到了。
“我……唔……”她本想回一句“我在”,却被汪随一吻封唇。
解蛊之后,汪随表达爱意的方式就变成了求欢。且占有欲更上一层楼,恨不得跟邢千山骨血相融,真正意义上的合为一体。
“玉岑……”
“嗯?”
“你是我的……”
“好。”邢千山看着怀里正说梦话的汪随无奈道。
他低低笑了一声,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脸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平稳的心跳继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