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监狱］天才而已》穴力穴力

5、第 5 章

　　坏蛋是孩子们失去自己的梦想时，原本蕴含着理想的心灵之蛋被主人否定后所得到的产物。

　　小孩子天真无邪，对世间万物都充满着好奇，他们有着纯白的心灵之蛋，也正因为如此，才拥有着对未来理想的无限的可能性。

　　而失去了心灵之蛋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那一年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事。

　　我们搬离了大都市的居所，住进了距离海边不远的老房子，身边出现了名为月桂的守护甜心，父亲也开始了新的工作……一切都好像重新走上正轨。

　　盛夏的海风吹过挂在屋檐的风铃，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海边特有的腥味随着热浪翻涌袭来。在这样炎热磨人的天气，几乎没有人愿意出门。

　　我被迫从家里出来，和凜一起坐在足球场的草地上。

　　虽然解释过很多次，我并不需要朋友，但是爸爸无论如何也希望我能和附近的小朋友打好关系。

　　尤其是隔壁的糸师兄弟。

　　在方圆百里内小有名气，哥哥糸师冴是个足球天才，年纪小小就成功地带领着队伍踢赢了好几场比赛。
　　这件事曾惊动了电视台。

　　弟弟糸师凜虽然没有展现出任何突出的才能，但是兄弟俩经常形影不离的出现在球场，和我也只相差了一岁，爸爸便十分满意这两个年龄相仿邻家玩伴。

　　在这种热得要死的天气下还不忘踢球的，除了隔壁的足球痴哥哥，这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凜很依赖冴，不管外面多热都愿意跟着。

　　而我本意是不想来的。

　　爸爸不会勉强我，妈妈的离开导致他总是患得患失，想要给我最好的东西，也不愿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他很努力的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连同妈妈的份也一起。

　　我是想要回应爸爸的期望，但让我更加在意的是月桂。

　　初见糸师家的长子时，我和它同样在这片草地上，凜当时不在，只有冴，和他球队里的伙伴们一起，迎着午后的阳光进行着训练。

　　而那一天，我们注意到，在这个充满了胜利喜悦的队伍里，悄然滋生了黑暗。

　　本应该是纯洁无暇的心灵之蛋被染成了漆黑，在蛋的中心，一道白色的大叉像是封印一样阻断了它包含的纯洁气息。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不以为然，但是月桂却在意得不得了。

　　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去看看情况。

　　那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心灵之蛋从发现时便一直围绕在糸师冴的周围。

　　身边的守护甜心担忧地盯着坏蛋。

　　“那个孩子，一直在自责。”
　　“唉？为什么你会知道。”

　　一向温和开朗的守护甜心忽然间变得阴郁：“它的光芒正在消失，我能感觉到，这样下去梦想会彻底破灭。”
　　“……可是，为什么坏蛋要跟着糸师冴？”

　　月桂摇头。
　　“那个少年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迟疑：“糸师冴看不见守护甜心，应该同样也看不到那颗黑色的蛋吧。”

　　只有拥有守护甜心的人才可以看见它们，我望向球场上浑然不觉的少年。

　　说好的日本难得的天才少年，居然会被坏蛋给缠上……
　　一时间，电视上的耀眼滤镜碎了一地。

　　“哥哥今天好急躁。”

　　在旁边默默看着冴的凜突然开口，吓得我赶紧将月桂藏起来，虽然对方也同样看不见守护甜心。

　　我心虚地看向凜。

　　刚刚和月桂的对话应该没被听到吧。

　　我小心翼翼：“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是第一次和糸师家的弟弟接触，他从见到我就一言不发，显然对我这个临时加入的外来者并不抱有好感。

　　对于他的突然搭话，我很是惊讶。

　　“因为队里有人退出了。”凜闷闷不乐地抱着手。

　　“明明全是靠哥哥才赢的比赛，居然还在这种时候添麻烦……”
　　“……”

　　虽然很高兴他会主动和我说话，但是这样抱怨意味过浓，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星满，你看那边！”
　　月桂从我手里钻出来，在我耳边喊道。

　　顺着它指的方向，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球场外的草丛里。

　　注意到我的分神，凜也跟着回头，待看清后瞬间露出厌烦的表情。

　　“就是那个人，居然还敢来球场。”
　　凜没好气道。

　　月桂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坏蛋的主人。”

　　“我过去看看。”
　　无视身后凜的惊愕，我起身走向那个躲在树林里偷窥的人影。

　　一个眼熟的少年蹲在树背后?。

　　月桂率先认出对方。
　　“是之前和小冴一起踢球的孩子。”

　　啊，小冴。

　　我警觉地看向月桂。
　　虽然早就习惯它的直爽性格，但是居然称呼那个天才为小冴……该说真不愧是守护甜心吗。

　　意识到原来理想中的自己居然会是这样的性格，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星满，你看。”

　　在月桂的提醒下，我重新将注意转回身前的少年。

　　“那个，你没事吧？”

　　男孩并没有回应我的话，自顾自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没听清少年说了什么，我凑近身子。

　　“星满！！”

　　原本愣神是少年突然暴起。

　　一边大喊着绝不原谅一边将我猛地推开。

　　没有防备的我一屁股摔到地上。

　　月桂焦急地飞到我身边：“糟了，那孩子失控了。”

　　我艰难地爬起身子，膝盖磕破了皮，一时间让我难以逃离。

　　男孩倒是对推倒别人的行为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不远处专注练习射门的冴，眼神凶狞得如同地狱的恶鬼。

　　从他身上，我可以感觉到那股浓浓的恨意。
　　愤怒，憎恶，不甘……

　　我不禁颤抖起来。

　　忽然间，本应该围着糸师冴的坏蛋出现在我的面前。
　　充满着负面情绪和自我否定的细小声音犹如恶魔低语般钻进脑内。

　　“走，走开！”
　　我颤抖着声音喊道。

　　黑色的蛋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袭来。

　　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响起月桂的呼喊，隐约中看到不远处的凜也向我跑来。

　　再次醒来是在糸师家的沙发上。

　　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以及月桂焦急的模样，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坏蛋昏了过去。

　　凜见我醒了，紧绷的神经跟着松懈下来。
　　“早就喊你不要过去了，结果连自己中暑了都不没发现。”

　　冴表情凝重。

　　只要他一绷着脸，我就有些害怕。球场上他对其他球员的说教历历在目，不禁让我浑身发冷。

　　我的昏迷一定耽误了他完成原先的训练计划，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对不起。”我低头乖乖认错。

　　“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吗？”
　　也不知道那个坏蛋和它的主人怎么样了。

　　“那当然啦，幸好有哥哥在，不然我一个人可抬不动你。”
　　凜一脸天真无邪地说着不中听的话。

　　“你们两个是笨蛋吗？不会去凉快点的地方坐着啊。”

　　冴厉声指责，顺便把凜也算到「笨蛋」的范畴。

　　对此凜很不服气，但历来向着哥哥的他也不会当场反驳冴，于是把不爽撒在我这里。

　　“星满才是笨蛋。”
　　“你们两个都是笨蛋。”

　　冴一点也不在意弟弟可怜巴巴模样，给了我们两一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那个偷看的人呢？”
　　“早就逃走了。”凜顿了顿：“看见哥哥过来，一溜烟就不见了。”

　　冴也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见他比赛的时候这么激灵。”

　　我无奈地笑了笑。

　　兄弟二人没有追问我昏迷的理由，只是单纯的认为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这场意外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我融入这里的契机，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冴不再去那个暴晒的球场练习，选择了另外新开的俱乐部球场。

　　我和凜也不再露天下等待他，有了正规的球场，铁丝网将训练的场所保护的严严实实，但冴身边还是时不时地出现坏蛋。

　　经过这次的事，我再不敢小看那些围绕在冴周围的黑蛋。

　　而那个将我推倒的男孩也仿佛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了我又遇见那个孩子。

　　他搬离了这座城市，也换了新学校，但依旧是一副病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

　　童年的不堪回忆让他从此厌恶起了足球，没有勇气站在绿茵场上的他放弃了社团活动，也不愿意与人交往，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最终，他还把自己的梦想弄丢了。

　　──

　　当凜的心灵之蛋变成黑色的时候，我又从记忆的角落里回想起再次见到那个男孩的场景。

　　虽然很失礼，但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经过后来的反复的回想，不断地反思当时所发生的种种，以前疑问的答案也就随之出现。

　　─为什么那颗蛋会对我发起进攻，为什么那个男孩会躲在树林里窥窃着我们，以及最重要的，为什么他要退出队伍……

　　我望向瘫坐在角落失去意识的凜。

　　我不得不承认，糸师冴确实是个天才，天生的领导者。

　　和他有关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被指引着向前走。
　　然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但是……

　　如果被抛下呢？

　　从凜身体中诞生的坏蛋十分不安定，不停地想向我发起进攻，而那颗仅仅只有一天相处之缘的坏蛋却拼命护在我身前。

　　明明自己已经伤痕累累。

　　我被两颗坏蛋撞击产生的波动掀翻在了地上，与那个时候类似的负面能量像洪水般奔涌而来，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划破手指，传来丝丝刺痛。

　　我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如果月桂还在这就好了，它最擅长的就是安抚暴怒中的坏蛋了。

　　没有了守护甜心，我还能做到什么？

　　那个男孩的面容与凜重叠，各种各样的思绪思绪仿佛泡沫一般浮上又消失。

　　我已经无法保持正常的思考了，可心里却有一股念头无比强烈。
　　尽管可能真如咲美所说，我在糸师兄弟眼中是个任由支吩的保姆；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路人；是既不懂两人的喜好，也不理解他们一直所寻求的目标的，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

　　冴走后的凜那么的寂寞，他也那么的努力，想要追上哥哥。

　　被人抛下的滋味有多不好受，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我是知道的。

　　我默默地在心里决定。

　　绝对不要……
　　绝对不要糸师凜重蹈那个少年的覆辙。

　　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我爬起身，将少年揽入怀中。

　　身后暴走的坏蛋见我靠近它的主人，发疯似地向我飞来，却在半路被另一枚坏蛋拦下。

　　失去心灵之蛋的凜靠在我身上。

　　像一具毫无知觉的傀儡，和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