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杂货铺》鹿三幺

29、029 弦月

　　“我想去看看。”

　　姜小草对同伴小乌说。

　　花园很美。

　　她借着浇水的机会靠近森系小屋。

　　小屋不大，寻常店铺两个门面大小，墙角堆放着一袋袋花肥，却没有任何不好闻的气味，反而透着阵阵花香。

　　屋子整体的装饰风格也很贴近花园自然主题，是那种放在姜小草家那边，可以成为网红打卡点的模样。

　　外墙和屋顶上的都是真花，肆意开放。

　　9点前，花园的日常维护完成，姜小草和同事们一起退场去到别的岗位。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看见的居民楼。

　　这里的楼，彼此之间间隔很大，小区里也有绿化有造型漂亮的花朵，上楼有电梯，且一梯一户。

　　姜小草他们上去时，电梯并不会在每一层都停，只会到部分楼层。

　　而这些楼层无一例外的，进去后会发现里面都没有人在，似乎上班去了。

　　“真羡慕……”

　　姜小草听到有同事在小声说。

　　弦月城的居民住的都是大平层，一套房大概300平左右，有露台花园、健身房、化妆间和衣帽间。

　　打扫时，姜小草发现健身房里的设备连接着一个线上平台，房屋主人每天的健身时长、身体状况、体重三围等等，会实时上传。

　　化妆间里的各种化妆、护肤工具多到可怕。

　　衣帽间里，所有衣服都是白色，但款式不同。

　　什么风格的都有。

　　另外，姜小草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照片。

　　她打扫的第一个大平层，里面的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儿，大概年龄在27岁左右。

　　黑色长发及腰，穿着棉质白色连衣裙。

　　第二个大平层主人，是一个30左右的男性。

　　西装，领带，一丝不苟。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大平层面积大，东西多，所以都是很多人一起打扫，速度很快。

　　“都是在20到35左右。”

　　这次姜小草和小乌分开行动，他拿到的信息也一样。

　　他们去过的大平层那里，房子主人的年龄没有一个低于20，也没有一个高于35。

　　有男有女。

　　每一个颜值都偏上，姜小草路上遇见会多看一眼。

　　她能感觉到答案在靠近。

　　大平层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姜小草借着打扫的便利观察了一下，发现电梯不到的楼层里，都有人在家。

　　奇怪的是，没有谁是独自在家，都至少有两个人。

　　有全是男性的情况，也有全是女性的情况，或者男女都有。

　　不过，只有一个屋子主人额头上有弦月城标志，其他人都是新月标志。

　　新月标志的年龄、高矮胖瘦都很随机。

　　大平层的窗户装了白色纱帘，奇怪的是几乎没有哪一家的窗帘拉着。

　　他们似乎不在意被人看见，甚至有人故意走到靠窗的位置，突然抱在一起、亲在一起。

　　如果不是姜小草看见衣服散落发觉不对劲，及时转开视线，险些看见不能观看的画面。

　　砰——砰砰——

　　在某一个地方时，姜小草突然听见那种手拍在玻璃上的声响。

　　转头看去，一个男性被人掐着脖子脸朝外按在玻璃上，在他背后那个人手里拿着锋利的小刀，欢笑着用刀尖划过他的肩膀，胳膊，腰，腿。

　　猩红色的血在白色的衣袍上开出艳丽的花。

　　除了刀，还有尖尖的玻璃渣、白瓷碎片，像装饰品一样，被那人刺进他的血肉里。

　　鲜血蜿蜒至手腕处，染得那枚红色小痣艳丽了几分。

　　每刺一下，那人的笑就深一份。

　　偶尔那人会停下来欣赏，拿出相机给他拍照。

　　此时此刻，姜小草突然明白了在新月镇的时候，那些被从房间里抬出来的空月镇人为什么会丢掉性命。

　　现在拍着玻璃的、来自新月镇的他也并不是在求救，而是在演奏某种曲目。

　　很沉醉其中。

　　最后，他被人抬出来。

　　他的手垂落，身体里已经没有血可以继续流淌。

　　在他心脏的位置，被开出一个花瓶瓶口大的、有层次感的空洞，里面插了盛开的白玫瑰。

　　鲜血然后了一部分玫瑰花瓣，美得诡异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遮住他下半张脸的白袍滑落，姜小草看见了他脸上满足的、幸福的笑容。

　　抬他出来的那些新月人露出的眉眼中，流转着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想要像他一样死去。

　　姜小草听懂了这句无声的祈祷。

　　耳边没有咚的声音响起，盛开的血玫瑰被一辆车拉走。

　　当天下午，姜小草在花园中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雕塑。

　　那一簇玫瑰还在盛开。

　　有人在雕塑旁拍照留恋，有人拿着画板在这里绘画。

　　“一件伟大的新艺术品，不是吗？”

　　“你们知道它是谁的作品吗？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希望我也能迎来如此瑰丽盛大的终结。”

　　“如此厉害的艺术家，很快就会被选去半月城吧？”

　　“半月城啊……”

　　念诵那三个字时，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向往。

　　半月城就是继续往上的下一个城市。

　　但去那里和之前从空月镇到新月镇不同。

　　通往半月城的大门不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开启，而是在早上9点到下午5点之间，要过去的人站到门口，扫描额头的弦月标志，如果被允许进入门就会打开。

　　姜小草没弄清楚怎么样才能拿到准入许可。

　　一些新月才能去的场所也还没调查过。

　　她思考了片刻，看向小乌。

　　小乌也看着她，目光澄澈依旧。

　　姜小草朝他笑，他眉眼也跟着弯起。

　　“脱。”

　　小乌：？

　　他没反应过来，姜小草已经抬起手。

　　“你……”

　　小乌好听的嗓音有几分犹疑。

　　“嘘。”

　　姜小草把他拽进一个小屋里，伸出脑袋去看了看周围。

　　很好，没有其他人。

　　“脱吧。”

　　姜小草盯着他，眸子发亮。

　　小乌：“……”

　　他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褪下白袍。

　　这件白袍是当初他们在空月镇一起弄到的，进去新月镇和弦月城的门都用到了它。

　　小乌把它放到姜小草手上。

　　抱着袍子，姜小草还能感觉到上面有独属于小乌的温柔气息。

　　没有宽大的袍子遮挡，小乌露出初见时的模样。

　　虽然里面也是白色衣袍，但质感更好，在自然光下有光华流转，十分美丽。

　　姜小草还在继续看着他。

　　小乌微顿。

　　“还要脱吗？”

　　姜小草点头。

　　“嗯。”

　　“……”

　　小乌微微抿唇，褪去那件属于他的外袍。

　　因为感应到今天她会来，他去荆棘森林之前特地挑选过衣裳。

　　这一件外袍采了月的光辉，很是温柔，不容易吓到她。

　　说是外袍，但因为款式等各种原因，其实也在脖颈、腰腹处贴了他的肌肤。

　　所以，当姜小草把之前的白袍和她身上的白袍都丢给他，并且开始穿那件月辉时，小乌的呼吸滞了滞。

　　“等一下。”

　　穿到一半，正在感慨小乌衣服质感真好的姜小草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了？”

　　小乌：“我……穿过。”

　　姜小草停下。

　　也对，这么好的衣服应该很贵，小乌应该很珍惜不喜欢别人穿。

　　“等我们出去后我洗干净了还给你，或者如果还能买到的话，到时候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小乌：“……”

　　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绕到姜小草身后，帮她理顺月辉。

　　“谢谢小乌。”

　　姜小草一边说一边低头系带子。

　　但是漂亮的带子太复杂，系的时候需要交叉和各种缠绕，她没成功。

　　“呼……”

　　姜小草看向小乌，微微抬手露出她的腰。

　　“你会吗？”

　　小乌的目光落在那片白皙上又迅速移开。

　　“……会。”

　　他矮身蹲下，用纤长的手指抓住其中两根带子，指尖翻飞。

　　两人离得有些近，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他下意识屏息。

　　短的带子很快在姜小草的腰侧变成美丽的模样，只剩下最长的那几根。

　　小乌一直很小心，但这几根的系法实在有些复杂，姜小草又希望能复原成他穿月辉时的模样，说那样最好看，所以，在某一次缠绕时，他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了姜小草的腰。

　　那一瞬间，仿若有惊雷在他耳侧炸开。

　　“哈哈哈……小乌，痒……”

　　姜小草扭了扭。

　　从小到大，她最怕别人碰她的腰。

　　小乌指尖颤了颤，垂眸。

　　“很快就好。”

　　他加快速度，完成最后一步，朝后退，和姜小草拉开距离。

　　姜小草低头去看。

　　漂亮的图案在腰间若隐若现，很美。

　　“谢谢小乌。”

　　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好看吗？”

　　小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好看。”

　　姜小草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对了。”

　　她就着小乌的手去摸白袍的兜兜。

　　他们之前找到的粉笔在那儿。

　　“帮我。”

　　小乌接过粉笔。

　　“等等，这里可以会更严格一些，你要画得仔细一点，好看一点才行。”

　　为此，姜小草找到旁边的箱子，双手一撑坐上去。

　　“开始吧。”

　　这样她就不会乱动了。

　　小乌将白袍放在一旁，走过去。

　　箱子是几个堆叠在一起，有些高度。

　　此时，他站在平地上，需要微微抬头看她。

　　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都那么近。

　　内心被压住千百年的思念疯长，他逼着自己暂时移开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

　　哈斯塔乌，不可以吓到阿离。

　　目光再度移回。

　　他抬起手，在姜小草额间细细描摹出弦月的模样。

　　尽管和小乌认识的时间不太特别长，尽管小乌身上还有谜团，但姜小草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直觉。

　　小小的空间里，她放松地闭着眼睛，等他画完。

　　“好了。”

　　悦耳的声音响起，姜小草缓缓睁开眼睛。

　　一旁墙上的镜子里，仿若真的有一轮弦月升起。

　　配合着衣衫折射的光，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