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与被救》欢南凉

34、第 34 章

　　陈瑶的逃跑计划最终还是出了岔子，在陈四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堵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

　　这是她被关在不知名的地方的第八个小时，也许她算错了，黑暗让她的时间观念没有那么准。

　　头顶那把悬着的刀在此刻落了下来，让她没那么焦虑了。

　　这里不止陈四一个人，在她被蒙着眼睛这几个小时里一共来了四波人，每次都有高跟鞋的声音，和男人的说话声。

　　陈瑶虽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联想到几天前陈四叫她收拾收拾自己，再想到这段时间城里来的陌生人，她也能猜个十有八九。

　　陈四这是打算压榨她最后一丝价值，他要把她给卖了。

　　陈瑶不知道陈四带着人将她从店里强行带走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她希望张姐回店里的时候能发现不对劲，帮她报个警。

　　手上的绳子她是挣不开的，陈瑶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嘴上的胶带和蒙在眼睛上的布挣开。

　　陈四以前虽说也打她，顶多是把她关在家里饿个两三天，大动干戈的把她绑起来还是头一次。

　　被蒙着的眼睛见着光的那一刻，陈瑶明白了陈四的良苦用心。

　　张姐穿着她的高跟鞋，嘴里叼着烟，她旁边站着的老头佝偻着身子，弯腰打量着陈瑶。

　　陈四还有点卖家的清高，他先是看了陈瑶一眼，看到陈瑶眼里的恨意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那老头打量陈瑶的眼神让陈瑶恶心，他整个人都脏兮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抽动，陈瑶总觉得会有哈喇子流出来。

　　“七万，一分不能少。”

　　陈四的声音把陈瑶从滔天的恨意中拉了回来，她现在要做的是是逃出去而不是在这被情绪左右。

　　她对陈四再失望，心底再恨他也改变不了他要将她卖掉的事实。

　　恨意和气愤并不能救她。

　　陈瑶在恐惧和恨意中将理智扯了出来。

　　她身体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抖成了筛子，好不容易拉扯回来的理智差点又给她抖没了。

　　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几乎把她淹没，和余橙一起走，一起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又像根发丝一样拉住了她那快被绝望挤下去的理智。

　　她和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靠着这个还没实现的希望将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挤了下去，让理智重新站了上风。

　　理想和现实往往相反，她发现即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手脚被绑得很紧，嘴巴被胶带封着，除了眼睛能动，她浑身上没有那一处还受自己支配。

　　这边陈四和那人人已经谈好了价钱，陈四说了半天最终以七万二的价格把她卖了出去。

　　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就确定好了她的价格，她此刻已经不算是人了，货物，有价值的货物。

　　买家要明天才给钱，大概是为了预防万一，陈四说那就明天再来接人。

　　王姨替那老头做了主，说明天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几人说完就往门口走，门口还有人守着，门打开的瞬间，陈瑶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和陈四将她掳来的人。

　　她刚刚拉扯出来的理智和冷静又在一次崩溃。

　　她看到了她舅舅，她那个被陈四打进医院的舅舅。

　　他和陈四一起要把她给卖了。

　　陈瑶心底泛起了一股无言的痛苦来，也许是痛苦，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上泛起寒意来，那股子从小就不是首选，从小就是被抛弃的窒息感又来了。

　　从来不被需要，不被认同，她的存在好像对谁来说都一样，有她没她都一样。

　　可是她也不想出生的，他们再把她生下来的时候也没有问过她同不同意。

　　陈瑶那点因为余橙而升起的希望在此刻又开始了摇摇欲坠，她想要不认命吧，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她挣不开绑着她的绳子也挣不开她生活的牢笼，也许她这种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在泥潭里打滚。

　　太阳照不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们这种在夹缝中求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未来，要自由，光活着已经尽全力了。

　　陈瑶在这一瞬间崩溃，支撑着她的所有幻想因为她舅的出现再一次击垮了她。

　　她本就不是什么太过于坚强的人。

　　前几次尝试着解开的绳子解不开，想见的人可能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她准备放弃这一切接受现实。

　　这个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是绝望，陈瑶绝望了，她看不到希望，老天总是无时无刻的给她出新的难题，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太勇敢的人，这是勇士的游戏，她决定退出，接受命运的安排。

　　…………

　　梁武一行人在余橙老家并没有什么收获，只能又回到城里，根据叶倩的说法，确定余橙是回了老家。

　　梁武打算换个思路，找余橙搬进城里的大伯和奶奶。

　　偏远地区的流动人口管理并不规范，很多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过了。

　　这大大增加了梁武他们的调查难度。

　　刘春秀这个名字在这个小县城就有十个重名的，要从这十个人名里面找到余橙的奶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梁武将十个的的范围缩小至七年前才搬来县城的。

　　排除法果然好用，这样一来只剩下了三个，有一个六十岁，有一个四十岁，有个六十五岁的。

　　梁武直接排除了那个四十岁的，打算先去那个六十五岁的家里看看。

　　“这个。”

　　王万看向梁武指着的那个老太太，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这不是上个月莫名其妙死在垃圾堆对面废弃幼儿园刘老太吗？

　　梁武看到他脸色的变化，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怎么了。”

　　王万脸色难看，面对梁武的质问眼神闪躲，支吾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梁武脸黑了下来：“有什么问题吗？”

　　王万见纸包不住火，只好实话实说：“她死了，大半个月前，死在了城西的垃圾堆旁边。”

　　“死了？”

　　“领导，这事我们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怕影响不好。”

　　梁武懒得听他马后炮：“怎么死的。”

　　“吃汤圆噎死的，死了四天才有人发现。”王万边说边看梁武的脸色：“这事奇怪得很，哪个正常人会跑到垃圾堆旁吃汤圆。”

　　“那孩子，总是跑来说她妈是她奶奶用汤圆烫死的。”拿小老头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梁武耳边回放。

　　“别做傻事，余橙。”梁武在心底想。

　　他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从事多年刑警的直觉告诉他，他猜到八九不离十。

　　梁武从事刑警多年，见过太多的恶人也见过迫不得已杀人的，但是像余橙这样的案子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作为警察他清楚的知道余橙是在犯罪，作为普通人他又可怜这个孩子。

　　“最近城里有没有来过陌生人。”

　　王万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是有。”

　　梁武和肖丽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样的人。”

　　王万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外省的，就是几个汉子。”

　　上面只说梁武他们是下来调查工作的，具体是什么样的的工作王万完全不清楚，只是让他配合。

　　看几人这反应，恐怕不什么好事。

　　王万的回答并没有让几人脸色好看起来。

　　梁武的脸色并不好，王万小心翼翼解释：“这些汉子每年都都会来，这也算是我我这边的习俗了。所以也不算是陌生人。”

　　梁武觉得奇怪：“每年都会来？”

　　“我们这边有个媒婆特出名，外省人都喜欢来找她说亲，每年都会来那么几个。”

　　梁武对这种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余橙。

　　“有没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的，很漂亮，漂亮得和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王万立即摇头否定：“没有。”

　　梁武斜眼看他问：“真的吗？”

　　王万知道自己否定太快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领导，我们这块地方只有这么大，小地方的女孩子没有大城市那么漂亮，这是其一，其二，女孩在我们这种地方，大多十五六岁就结婚了，有二十的很少，整个小县城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就前两天那酒疯子的女儿叫陈瑶，是个瘸子，加上她爸那样，大家都是能躲多远就朵多远。”

　　王万停了一下：“那孩子长得也不好看，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总是一副苦兮兮的样子。”

　　王万说的是事实，陈瑶长得确实不好看，她也确实是一副苦兮兮的样子，但是她成长环境就那样，没疯掉就已经算不错了。

　　从王万这里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梁武当下做了决定先去死者也就是刘春秀家，去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几人脚还没抬，派出所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跑了进来，一来就拉着王万的手。

　　“小王警官，你帮帮陈瑶吧。”

　　王万先?了眼梁武，梁武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张姐又扯着他不放手，王万头有些大，他硬着头皮问：“怎么了，陈瑶她又怎么了。”

　　张姐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昨天我有事提前走了，就陈瑶一个人在店里，今天我来的时候门是开的，陈瑶这孩子做事一向很细心，不会不关门的，我觉得奇怪，就查了监控，她被人掳走了。”

　　张姐说着说着眼泪先下来了：“陈四那个混蛋和另一个没看到脸的人把这孩子给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