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与被救》欢南凉

20、第 20 章

　　陈瑶四叔家进新房是在她陈四找她要钱的第三天。

　　办酒席这天，陈瑶找张姐请了假。

　　陈四极为好面子，家里面办事她必须得回去，虽然陈瑶觉得自己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她得去，这是那个家的规矩。

　　陈瑶知道余橙是个爱凑热闹的，想着余橙也没事干就打算带着余橙回家凑个热闹，今天亲戚朋友都会来，陈四大概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她把这事给余橙说了，余橙听了很高兴，乐呵呵的答应了。

　　两人是早上九点出发的，陈瑶家在离县城三十多公里的小村庄，坐班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村庄不大，有五十多户人家大多都姓陈。

　　村里前几年兴起了新农村建设，家家都把房子装一个样，除了陈瑶家还是瓦片房其余的都是小平房，陈瑶听村书记给她吐槽过，陈四将国家拔下来给他修房的补助金给赌输了。

　　陈瑶没怀疑，这是陈四能做出来的事。

　　刚一下车余橙眼睛都瞪圆了，脸上的吃惊让陈瑶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余橙这架势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

　　陈瑶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余橙这才回过神来：“现在村里都这么发达吗？”她笑着问。

　　陈瑶觉得变化是有的，但是没余橙说的那么夸张，但是想到余橙应该没在村里待过多长时间她解释道：“是有点变化，这几年在搞新农村建设，国家补助在房子原有的基础上翻新或是重新建就变成了这样。”

　　她解释完又对余橙脑海里的农村有了好奇就转头问她：“你觉得农村应该是什么样的。”

　　余橙看着地面回她：“水和泥组成的水泥路，村口全是流着口水的大黄狗，大人们天天打架，家家都是茅草屋下雨天会漏雨，一年吃不上一顿肉。”

　　陈瑶从余橙这些描述里在脑子里拼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来，余橙很有可能在这种地方待过，她刚想开口问是不是她以前去过这种地方，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到有人喊她。

　　“陈瑶。”

　　陈瑶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是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头发剃得方方正正的。

　　那人跑到她们面前，陈瑶望着那和她妈有五分相似的脸，抿了抿唇低声叫了声：“舅舅。”

　　她舅摆摆手，尴尬的笑了笑：“回来帮忙啊。”

　　陈瑶“嗯”了声，就没再出声。

　　她舅也没打算和她说别的，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就递给陈瑶，陈瑶没接而是看向她舅。

　　她舅看了眼陈瑶，挠挠头脸上有些尴尬：“你四叔以前走过我家，这不今天要还礼吗，我最近忙，想请你帮忙带过去。”

　　陈瑶妈妈走后，她爸就和她外婆一家闹掰了，从提着刀追着陈瑶砍变成了提着刀追着她外婆一家砍。

　　陈四是个疯子，他们平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今天想来是知道陈四也在，所以就打算避开。

　　陈瑶对她这个舅舅和外婆他们都不熟，虽说两家相隔不远，但是陈四不允许她和他们有往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和陈瑶有联系。

　　陈瑶还是没接。

　　她舅有些恼羞成怒，脸色难看：“怎么，舅舅请你帮个忙你都不帮吗。”

　　陈瑶不敢帮，被陈四知道她会被打死的。

　　她也不打算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爸知道我会被打死的。”

　　“怎么会呢，就一个小忙。”他说得很轻松。

　　“就一个小忙，还是舅舅你自己去吧，陈瑶她胆子小，这一点小忙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余橙声音不大却把嘲讽意味拉满，她说完也不看陈瑶所谓的舅舅拉着陈瑶就走。

　　陈瑶舅舅脸色难看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嘲讽了，怒气得找个地方发泄，往人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他做得一向很好：“你连这一点小忙都不肯帮，难怪你妈不带你一起走，她就知道靠不上你，活该不带你走，活该被你那疯子爹打断了腿。”

　　陈瑶听这些没什么感觉，比起身体上的伤害这种语言伤害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余橙停了脚，回头眯起眼睛的看向他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陈瑶舅舅明显是被余橙这架势吓到了，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就走了。

　　陈瑶叹气，她伸出手来扯了扯余橙的衣角：“没事，嘴上说说而已，想说什么就随他说，反正我不在意。”

　　余橙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她的脚，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腿是被你爸打断的。”

　　陈瑶也低下头向自己的腿，在十三岁前它还是条好腿，她尽量满不在乎道：“是真的。”说完她又拉了拉余橙的衣角：“走吧。”

　　余橙没动她盯着她的腿，咬着唇一声不吭。

　　陈瑶抬手又要拉她。

　　“疼吗。”余橙问。

　　陈瑶手停在半空：“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不疼了。”

　　两人到的时候，村里帮忙的人都到了，三婶见她回来不咸不淡的道了声：“陈瑶回来了。”

　　陈瑶低着头“嗯”了声

　　三婶眼睛朝屋子里看了看：“在里面赌钱呢，你去露过脸，不然不知道要发什么疯。”

　　陈瑶点了点头，她让余橙站在门口等她一分钟自己进了屋子，屋子里烟雾缭绕，一群陈瑶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围在一张桌子前，瞪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桌上放着赌金，陈四是最投入的那个。

　　陈瑶猫着腰走到了陈四背后叫了声：“爸。”

　　陈四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眼睛盯着手里的牌语气不耐烦道：“回来了就去帮忙，在这瞎逛什么。”

　　“马上去”陈瑶说完，又猫着腰走出了屋门，身后传来陈瑶厌恶的带着调笑的声音：“陈瑶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陈叔你看我怎么样。”

　　陈四是怎么回答的，陈瑶没听到。

　　余橙还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忙碌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瑶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陈瑶清楚的感受到了余橙的僵硬，她缓缓的回过头看见身后是陈瑶，身上那股紧绷感才卸了下来。

　　陈瑶觉得奇怪，她还没考虑出什么来，余橙就开了口：“你事忙完了。”

　　陈瑶点头，村里人都来帮忙了三婶家全是人，陈四只要一上牌桌就不会分心。

　　陈瑶就拉着余橙回了自己家，她家是村里唯一一间木房，陈瑶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一股子带着陈旧霉味混着灰尘的味道就先入了鼻子 ，陈瑶用手捂着鼻子扇了扇。

　　余橙站在她身后没反应，陈瑶回头看向问：“不呛你吗。”

　　余橙摇头：“还好。”

　　家里平时只有陈四一个人住，自然也没咋收拾，陈瑶的床上早已布满了灰尘。

　　余橙倒是挺好奇，把四周都打量了一番，靠墙是一张木床，木床旁边有一个大柜子，余橙看到了从里面爬出来的黑黑的小小米虫，窗户是破的 ，下雨天天肯定漏风，屋顶除了放床的地方，其他都有或小或大的洞，余橙觉得这肯定和她的那个家一样，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陈瑶没多看，径直走向了床，弯腰从床低下拉出了一个纸箱。

　　余橙蹲在她旁边问：“这是什么。”

　　陈瑶捂着鼻子，又用眼神示意她也捂上。

　　余橙乖乖听话，陈瑶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纸箱。

　　看到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书，余橙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放下捂着鼻子手问：“你的？”

　　陈瑶点头：“我小学一年纪到六年级的教材，你不是想认字吗，这个可以用。”

　　余橙瞪圆了眼睛，像是不相信似的又问一遍：“要给我看吗。”

　　陈瑶见她这样子，心情也好跟着了不少，脸上也带了笑意：“嗯，我教你。”

　　脸颊上又传来了余橙嘴唇的触感，陈瑶怔了怔，她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快得不正常，为了掩饰尴尬她慌忙低下头收拾书。

　　偏偏余橙这时候还凑在她耳边重复：“陈瑶你真好。”

　　陈瑶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只是点头。

　　余橙感觉她怪怪的，又说不出那里怪。

　　陈瑶把语文教材拿出来，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就准备回三婶家，她这次回来除了吃饭外就是拿这些书了。

　　两人走回三婶家，已经开始吃饭了，亲戚朋友送礼的送礼，吃饭的吃饭，陈瑶打算吃了饭就走。

　　从家里出来再到遇到她舅，她就开始隐约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