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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重归隐迢城 ...

  •   月光渐渐淡去,鸡鸣自渺远处而来。白龙寺因是居山而建,所以此时四处弥漫着一层薄雾,略有清寒之感。

      让白霜摧残了一夜的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声音。崔翎昭顿时感到了一阵阵凉风,便裹紧了些衣裳,朝掌心里呼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手。

      还是有些冷的……

      崔翎昭背着包袱走到院子门前,却听到:“你……你东西拿齐了吗?”

      她回头看见说话者,有些吃惊地道:“咦?你不是不睡到日上三竿就绝对不肯起的嘛?怎么今日这样早?莫非……是我师父终于想出了什么绝妙法子?”

      明师弟难得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有些别扭地,慢慢地将手里握着的东西伸出来:“你之前的那个没有了,这里还有一个多出来的,你要不要?”要是外人见到他的样子,必然会以为他是在和谁怄气。

      崔翎昭定睛一看,原来他的手上抓的是一个泥巴做的小和尚,虽比不得之前的地藏王菩萨像,却也出奇地可爱和精细。毕竟在白龙寺里的众多弟子中,明师弟做的泥人一直都是一流的。

      “你不要就算了。”明师弟见她还站在那儿,也不上来拿,眼底掠过沮丧,转身就要走。

      “我可没这么说。”崔翎昭赶忙上前,轻轻地从他手里接过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里的时候,这个小和尚就是成天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还动不动就说:“你凭什么叫我师弟?分明你才是个后来的。”

      一晃两三年了,他也长大不少。

      崔翎昭忍不住想摸他的头:“那我走了。”

      明师弟却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随后转身跑了回去,边跑便叫道:“走吧走吧!”

      崔翎昭留在原地,无奈地笑着,耸了耸肩。她转身,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师父?我们昨日不是道过别了么?”

      崔翎昭选择在这个时辰上路,一是想在天黑之前到隐迢城,可这其二则是想要避开师父他们。毕竟在白龙寺的那些日子,早就让她把这里当作第二个家了,分别总是有不舍的,还是一个人悄悄走要好受些。

      “我来送你一段路。”

      白龙寺所在的这座山叫作雪窦山,是这片山脉中最高且陡的。四面虽不乏有高耸入云的山峰,可在雪窦山腰上看来,却像是一绺绺盛放在云层上的“小泥丘”。

      天梯的宽度仅容一人行走,于是崔翎昭在前,弥沉在后。

      走了一会儿,弥沉率先开口:“你把你的地藏王佛像送给了殷少主吗?”

      “是。”

      “八世家是非良多,无论交情如何,你以后都不要再与她见面了。”

      崔翎昭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直截了当,霎时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师父,微露不解的神色。

      “我方才已然说过了。”弥沉的口气又重了几分。

      “可是,师父,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崔翎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弥沉。其实她大可以先应下师父的话,随后再我行我素,可是她不愿意欺骗他,也不愿意他们就这样将殷姝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弥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沉声训斥道:“你说她是好人又怎么样?哼,难道你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人是好还是坏?”

      崔翎昭摇了摇头:“师父,我也并非一定要与她纠缠,只是有一些话不得不说,还请师父见谅。”

      “她曾耗竭全部法力以护我二人周全,又曾身负重伤之时背着弟子走了十几里路。她在长阜关从不以少主自居,反而是八面见光,与将士们安危与共。”

      “我明白九洲的动荡,也明白很多真相离我很远,或许我一辈子也无法看破。可是我也明白,八世家或有争夺天下之心,但终究不是纯粹的洪水猛兽。他们是英雄的后人,应当有铮铮傲骨,也懂得为民请命。况且这八百年来,凡煜国有灾祸,八世家从未有袖手旁观的。九洲史册上的势力与世族,有几个能抵得上他们所拥有的功名?这样的功劳,难道还不能换取百姓的一点信任吗?”

      崔翎昭将头低下,慢慢地说道:“如果我错了,如果有朝一日,弟子犯下了‘滔天罪过’,那么就请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并杀了我,我绝计不会牵连大家。”

      弥沉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崔翎昭怀着少年人独有的眼神,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良久,他才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吧,我只送你到这儿了。”

      山风呼啸,带来一阵阵猿啼,好似天地同悲。崔翎昭屈膝跪下,怀着敬意朝弥沉弯腰,额头磕碰在地上,传来沉闷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师父,弟子走了,您珍重。”

      崔翎昭就这样离开了雪窦,又攀过了几座山头,渡了几趟河,走了数不清的平路,才到了隐迢城外的一家小茶馆。

      她决定在此歇脚。

      巧的是,这里竟然有人在说书。更巧的是,那说书人说的这回书,叫做《长阜毒尸案》。

      “话说呀,这崔翎昭虽然只是个白龙寺的小小弟子,却也会些了不得的武艺,再加上那殷家的少主大人,更是厉害。干净利落地不出一炷香,就将那些毒尸打得只剩残兵败将……”

      崔翎昭听着听着就险些将嘴里的茶喷出来,好不容易正了身形,便向旁桌那听得津津有味的人道:“他说的这个从哪儿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过?”那人白了她一眼,磕着瓜子道:“你连这也不知道?这可是最近出的新书,许多茶馆都在说呢。你还没听过?那你可得好好听了。”

      “你看见过这书是谁卖的吗?”

      崔翎昭刚问出这句话,便听那说书人念道:“这天问和尚呀,更是了不得。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眼就看出了那毒尸的破绽……”

      预料之中的,旁边那人想了想,答道:“我上回看到的是个老和尚,喏,他当时就和你现在坐的是同一个位置呢。”

      崔翎昭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就淡定地继续喝茶。她转动着杯子,看似是在听书,实际上是耳听八方,因为茶馆这样的地方,恰巧是各色人士聚集之处,或能得到些有用的讯息。

      她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不寻常的人。虽是一身素衣,行头简朴,且还背对着众人,始终自顾自地喝茶不问它事。可他的举手投足却十分醒目,谪仙般的风骨中显露着凛然,崔翎昭猜他是个白面儒生样的人物。

      忽听得旁边:“昨儿遇见了个老朋友,你知道他弄到什么了?是明月山庄的秋夕宴宴请帖。真是羡慕啊!”

      “明月山庄?不是说明月山庄现在已经不姓微生了吗? 据说是刚上位的庄主得了怪病,就将山庄交给了老庄主的那个大徒弟,叫什么舒什么呢。”

      “啧,我们管他姓微生还是姓舒呢,总之要是能进到他们的宴席上,该有的都少不了。”

      “这倒也是。哈哈……”

      正当此时,那“白面书生”起身了。崔翎昭以为他这就要“一尘不染”地潇洒离去了,可谁知他走到一半就停留在了方才说话的那一桌人身边,他笑道:“小兄弟,你方才说微生庄主得了怪病,不知是怎样的怪病?”

      崔翎昭揉了揉眼睛,承认是自己误判,那原来是一个已经五十出头的老儒者了。

      “这.....我也不知。但据说已经好久不曾出面了,上一回有人见到他,还是在除夕宴。”

      老儒者点了点头。

      临走,他又阔绰地放了几两碎银子在桌上,笑道:“书说得不错。”

      四散在茶馆里的几桌人霍然起身,大概十余人左右,无一不是腰上挂着佩剑,身形健硕。他们一齐跟在老儒者的身后出去,只留下瞠目结舌的崔翎昭和另外几人。

      原来那些人竟都是老儒者的护卫,可崔翎昭方才却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还只道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多半是学过伪装术,知道如何混迹在人群中,那老儒者也绝不会是一个寻常百姓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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