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川不自知》落日新舟

30、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和陆衍川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喻知想。

　　喻知在所有睡不着的夜晚，会把他看过很多次的陆衍川主演的电影又翻出来看。跟周启明说的一致，电视屏里他有过深情注视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但喻知见过他真正爱人的样子。

　　陆衍川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比演的还要生动，让人无法忘却。

　　在他的记忆里，和陆衍川一起度过的那个冬天比任何一个冬天都要温暖。

　　陆衍川带着他滑雪，又一次不管他挣扎给他带上了企鹅头套，自己则带了鲨鱼的，美名其曰怕被粉丝认出来。

　　喻知是第二次滑雪，虽说他已经在去雪场之前就熟读《关于滑雪的一百种技巧》，《如何让身体保持平衡》等多本专业书籍，但真正上了雪场，他还是被陆衍川拉着走的。

　　上次滑雪，他就穿了滑雪服在旁边看陈落划，只觉得整个身体快要冻僵了，一点都不想动，只想回有暖气的地方呆着。陈落像打扮奇迹暖暖一样打扮喻知，全给他挑的可爱风服饰，他觉得自己像颗任人宰割的圣诞树。最后发呆的样子还被陈落拍了下来，后来意外给陆衍川看到。

　　滑了半小时还在初学区慢慢晃悠，喻知看着陆衍川在雪场上来去自如的样子，觉得对方应该是很会滑的，自己还在用双板，陆衍川直接用的单板。于是他想让陆衍川自己玩就别管他了。

　　“那哪行啊，本来就是想跟你一起滑的，我一个人多没劲。你看你这滑了两圈不也没摔吗。”两人走回斜坡最高点停下。

　　陆衍川站到喻知身前：“这次我不拉你了，挡在你前面，你要是摔了我接着你，你们心理学说的这叫什么，行为的分化？”

　　喻知无语回他：“泛化吧。”

　　陆衍川：“好的亲。”随即戴好护目镜，微微屈膝准备动身。

　　喻知不由得紧张了半分，他调整好姿势，跟着陆衍川往下滑。陆衍川有意减慢了速度，随时观察着喻知的状态。

　　滑雪板在地面上滑行着，和雪地触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喻知被裹得严严实实，能从头盔底下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习惯节奏后，喻知感觉到一丝游刃有余，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耳边的风呼啸着，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他一边注意着避开其他人，又时不时看向前面那个总是和他保持着最近的距离的身影，臃肿的滑雪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也显得修长合身。

　　陆衍川真的很吸引人。他不带任何爱人滤镜地想。

　　哪怕看不到脸，但颀长的身形都很难让人挪开视线。陆衍川即使不做演员，做其他任何事情应该都是极为优秀的。

　　如果对方真的学了物理，会跟他读同一所大学吗。会从隔壁物理学院借核磁共振仪器的时候遇上吗。会参与同一个会议讨论吗。会选到同一节选修课吗。

　　喻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在脑子里悄悄描绘可能出现的平行时空。

　　“同学，我来帮你搬仪器吧！这个太重了。”

　　“同学，我请你吃饭吧。”

　　“同学，这节课我们一起上吗。”

　　“小知！小知——”

　　喻知听到有人在叫他。奇怪了，物理学的学长会这么亲密地叫他吗。

　　“减速！”

　　他猛然一惊醒，低头一看自己的滑雪板，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滑了很远。双板是极其适合初学者使用的，但也有个很大的缺点，控速很难，一旦把速度提起来就很不容易降下来。显然，喻知还没有学会如何在这么快的速度下减速停下。

　　他一时间摒住呼吸，看到不远处除了空白的雪地就只剩下一棵布满厚厚的一层雪的松树。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了初学者的区域，再往下滑就是中高级雪道了，坡会更陡也更难停下。

　　喻知咽了咽口水，尝试用滑雪杖刹车，但奈何速度实在是太快。没办法了，第一次摔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让自己快点停下才是要紧事。

　　于是他变了方向，看着那棵树离自己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撞上，他干脆闭了眼。

　　预料中被撞的疼痛没有袭来，他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哼声，随即自己撞上一个比坚硬树木更柔软的物体。

　　“嘶——”

　　喻知猛地睁眼，看到自己整个身体被陆衍川拥在怀里，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赶在喻知撞上树前替他挡了一下。

　　喻知连忙借力站直了身，取了护目镜，隔着厚重的手套往陆衍川的后背摸。

　　“没事吧。”他眼里满是担忧和自责。

　　“没事没事，衣服这么厚呢。”喻知急促的呼吸在陆衍川耳廓缭绕，他从身后抓住喻知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你再乱摸就有事了啊。”陆衍川清了清嗓子道，另一只手把手套取了下来。

　　喻知一脸震惊看着他，心说这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冷不冷。”陆衍川双手捧着喻知的脸颊，对方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鼻头连着脸颊两侧都红红的。

　　喻知摇摇头，眼眸里的担心还没有完全褪去，黑亮的眸子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于是陆衍川一个没忍住，欺负了一下。

　　他慢慢凑近，在喻知泛着润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喻知的嘴唇很软，他碾磨片刻，不自觉深入探了进去，用舌尖在对方的唇齿间搜刮津液，亲得黏黏糊糊。

　　两人脑袋上的鲨鱼顶着企鹅，不断往前侵犯对方的领地。

　　喻知被他亲得脑袋发昏，感受到陆衍川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向自己源源不断袭来。

　　良久，陆衍川暂停下这个吻，抵着他哑着嗓子说道：“呼吸。”

　　喻知大口地吸了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陆衍川又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炙热的吻再次落下。

　　此时他们刚刚在一起没多久，亲吻和拥抱都显得青涩，即使陆衍川爱亲他，也只是点到为止，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带着有些失控的强烈。

　　他们的双手不知不觉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在这一片空白的雪地上，只能听到细微的吞咽声。

　　亲了大概十分钟，陆衍川才肯放过他，看着喻知被亲得通红的嘴唇和急促的呼吸哼笑出来。

　　喻知抬头看他，在雪地的映衬下，陆衍川英俊的五官显得极其生动又让人挪不开眼。

　　什么物理学长，现在的陆衍川就很好。他想着。

　　直至喻知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才推开陆衍川，平复好呼吸后看到左手边不远处，陈落嘴巴张得可以容下一个西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喻知本打算再晚一点告诉陈落，冲对方这个大嘴巴，他实在是怕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陈落他爸那里去都还好，陈导作为知名大导有着极高的职业操守，可是陈落还认识一众娱乐圈的小明星，要是他说漏了嘴，那陆衍川怕是又要经历舆论风波。

　　“你你你你，你，你们——”陈落伸出颤抖的手臂被震惊得口齿不清。

　　喻知自知理亏，立马躲到陆衍川背后去了，猫着一双眼睛看他。

　　陈落看到他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有种十年恩爱一朝被取代贬入冷宫的凄凉感，还是没被告知对方有了新欢的那种。

　　他嘴角抽搐着说：“喻知！！！”

　　“我说呢，我过完假期回来都多久了，约了好几次都不出来，我只好一个人来滑雪治愈即将开学的痛苦，结果让我逮着了吧！”陈落说着说着快要原地发射升天，像极了跳脚的猫。

　　陆衍川清了清嗓子，手还拽着喻知的不放，说：“别怪他，我不让他说的。”

　　喻知看情况稍有超出预料之势，怕陈落再叫几声把其他人招来，又怕陈落一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和陆衍川暴打一顿，说：“你再大声一点我和他明天就上热搜了，被舆论攻击，被他粉丝骂死，你看我选择怎样的方式自尽比较好。”

　　这下变成了两个人的震惊。

　　陆衍川震惊地转过头看喻知淡定的样子。

　　“好…好嘛，我只是太惊讶，你别说这种话吓死人了。”陈落立马换上个笑眯眯的表情，挽上喻知的胳膊。

　　陆衍川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你刚才那么吓他干嘛，而且他还真被你唬住了。”

　　喻知：“他这人吃硬不吃软，跟他求情没用，看他表演得差不多了吓吓他立马就收了。”

　　陆衍川想着，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有点开始担心起自己以后的生活，感觉自己会被喻知轻松拿捏。

　　“你以后会对我也这么狠？”陆衍川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会，你表演欲又没有那么旺盛。”喻知抬头看他。

　　话音刚落，陆衍川突然跪倒在地上，像是忍着疼痛了许久，

　　喻知连忙蹲下，摘下他的护目镜，抱着他的头，问他怎么了。

　　“痛……”

　　肯定是刚刚那一撞太重了，那个冲击力下有几个人挡得住的。

　　喻知眼中又充满了悔恨，有点不知所措，想把刚刚滑走的陈落叫回来

　　“好痛啊，喻知……”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们不滑了去医院好不好。”喻知颤抖着说。

　　“你……你……”

　　“你说。”

　　“你亲我一下…就好了…噗哈哈哈哈——”陆衍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喻知：“……”

　　“你骗我？”

　　喻知感到一阵羞愤涌上心头，简直想把这人丢在原地转身走了。

　　但戏多这位突然拉住喻知的胳膊，又在嘴角印上一吻。

　　陆衍川的眼角眉梢间全是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喻知从他黑得发亮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好像被细碎的又温柔的星辰围绕着。

　　那天后来回去，他不放心地查看了陆衍川的后背。

　　青紫色的淤青布满了后背，喻知看着触目惊心的痕迹心里都揪成了一团，一声不吭给陆衍川擦药，陆衍川还安慰他，自己没那么脆弱，几天就会好的。

　　陆衍川的眼眸像盛了一汪水，随着心情的不定随机波动。真正快乐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泛着粼粼波光，悲伤的时候像是终于盛不住的水溢出，在喻知的心里引起滔天海啸，发出阵阵轰鸣。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