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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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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四日,淮城下了好大的雪。
江砚书把衣柜里的衣服收拾进行李箱,把厨房餐桌上那份冷掉的馄饨倒进垃圾桶,最后把晒好的被单铺在卧室床上。
卧室那头电话响了好久,他走过去看了眼屏幕,犹豫了下,选择挂掉。
下一秒,就弹出了好多消息,他指尖一顿,刚点进去门铃就响了。
门一打开,冷气瞬间袭满了全身,江砚书看着面前的张婶对他说:“小砚呐,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啊?”
江砚书顿了下,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是两个小时之前发的。
【902】:怎么不接电话?
【902】:想见你。
后来就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的。
【902】:江砚书,我要见你。
【902】:我不相信日记,不要不接电话……
江砚书关掉手机,看了眼窗外,外面风雪肆虐,像是要把人吞没似的。
他心下突然一紧。
又回头对张婶说:“叫您看出来了。”
张婶了然的笑了笑,像长辈一样规劝道:“年轻人嘛,吵架难免,但是小亓冻坏了可怎么好哟!”
说完就絮絮叨叨的说外面的雪好大,真是要把人给冻死了。
江砚书脑子里只剩下冻这个字,他眼眸一暗:“您见到他了?”
张婶啊了一声,说道:“对啊,就在楼下啊,你说说哟,这大雪天的……”
这个时候,有了一条新的消息,都是这个人发过来的。
【902】:我在楼下,外面好冷。
江砚书心里那根线彻底绷断了。
这么冷的天,他一个人站在外面等了他不知道多久,却又不上来敲门,江砚书觉得难以呼吸,直接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冲了出去。
出了楼梯口,他就看见亓淮舟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台阶上,有雪落在他的身上,堆积了一小片在肩上,可他却没在意,与这漫天大雪融在了一起。
江砚书出来的那一刻,亓淮舟就看见了他,他清楚的看见江砚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朝他这边走过来。
待到人站到自己面前,亓淮舟才感觉周身的寒冷慢慢消褪。
“怎么不上去找我?”江砚书呼出热气,鼻尖冻得红红的,因为出来的匆忙,领口处的扣子没系,冷风直往里钻。
亓淮舟本想上前替他拢衣服,却没想到眼前的人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眼眸一抬,盯着他沉声说:“怕你不见我。”
江砚书仿佛不在意地问:“你这样我就会见你吗?”
亓淮舟没说话,只去看他冻红了的手指尖。
江砚书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手指尖蜷了蜷,插进了衣服口袋里。
“来找我什么事?”他问。
亓淮舟眼神灼灼的,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不同意分手。”
江砚书听完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我没问你意愿,我只是通知你。”
“为什么分手?”
亓淮舟眉目锁着,他看见江砚书无所谓的表情,听见无所谓的话语。
“没看日记吗?那里面说的还不够让你死心吗?”
“我不相信。”亓淮舟只是看着江砚书,又说了一遍,“江砚书,我不愿意相信。”
日记里的根本就不是江砚书,不是他认识的江砚书。
可是这个记忆里的江砚书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全是嘲讽。
“怎么这么深情啊,淮舟,叫我都不忍心说重话了。”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
“不然怎么说?”江砚书轻笑,指尖却攥紧了衣服,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
“日记里写的很清楚,你要是怕我哄你,我现在可以当面告诉你……”
“别说。”亓淮舟上前,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现在看江砚书都是模糊的。
“求你别说。”
他想阻止他说出那句话,但是好像不管用……
江砚书根本不在乎他,他那么狠心的对自己说:“我们分手了,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欺骗你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亓淮舟眼泪一眨就下来了。
他终于看清楚了江砚书,有雪落在他的头发上,就像那个在雪中跟他告白的他。
很好看。
现在也很好看,但却已经不是同样的内容了。
亓淮舟突然低头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分手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没有知觉了,感觉将要埋在这片雪色里。
“你真狠,江砚书。”
亓淮舟从怀里拿出那本日记,翻开第一页,几乎像自虐般默读,也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几分钟读完一页,就又翻开下一页。
江砚书攥紧拳头,强忍住眼泪上前直接想要从他手里夺走。
可是亓淮舟动作比他还快,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拉,他直接跌在了他的怀里。
江砚书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但是突然感觉到脖颈一热,有温热湿润的液体滑过,他僵住身子,感觉亓淮舟的眼泪直接滴在了他的心口处。
“放手……”
可是亓淮舟不理他。
“亓淮舟,难道你还没被我耍够……”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眼前的人松开他,很慌乱,很着急的翻看日记,江砚书看着他冻红的手实在于心不忍。
“你到底要干什……”
“这个呢?这个也是骗我吗?!”
那本日记停留在那一页,江砚书扫了眼,说不出话。
那上面分明写着:祝他幸福,以后一帆风顺,我爱他。
他记得江砚书说过,两个人要非常相爱才可以说出爱这样沉重却又浪漫的字眼,但是他却在日记里提到了。
亓淮舟看他僵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光,他深情的看着江砚书,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他说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后半句是假的。”
什么。
亓淮舟眼里的光彻底冥灭,他此刻终于相信平时最温柔的人为什么狠起来最吓人了,这无异于拿刀捅进他的心窝,他觉得江砚书是杀人凶手,明明心还在原处,但却又像被他抛在冰冷的雪地里。
江砚书指尖松开,不去看亓淮舟的表情。
这样足够了吧。
足够让亓淮舟远离他,讨厌他,永远不想再见他。
他想开口,可是下一秒亓淮舟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两三秒的时间,他直接把日记扔了进去。
哐当一声,江砚书的心里终于种进了一颗刺。
他看见亓淮舟颓废的背影,似乎对他非常失望的慢慢走远,江砚书不敢闭眼,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了。
也是第一次看着他背影离开自己。
他终于逃离自己了。
江砚书才发现雪已经停了,他浅浅地笑着,想和亓淮舟说:“以后一帆风顺,祝你好运。”
后来回家的时候,亓淮舟又给他发了消息。
只有一条。
【902】:好,也祝你幸福。
江砚书看完眼泪已经落下来了,拿手机的手颤抖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哭了。
他对不起亓淮舟,但是若是不跟他分手,就是真的断送了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不应该和一个短命鬼挂钩,也不应该和短命鬼提一辈子。
可是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亓淮舟又出现在他家楼下,仰头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后又回到那个垃圾桶那里,低身将那本日记捡了回来。
这件事或许只有雪知道。
江砚书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又遇见了亓淮舟,还是分手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已经成为了心魔。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
他睁开眼,周围全是白色,他坐在椅子上靠后仰,看到的依旧是白色的天花板。
江砚书喉结上下滚了滚,才发觉额头早已冒出了细汗。
这几年每天都在做噩梦,当年亓淮舟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恍惚回到了那。
他正回忆着,正前方的病房门突然开了。
江砚书看着走出来的人,张了张嘴。
“奶奶怎么样?”
周时序低着头,走到江砚书身边座椅上坐下。
“好点了。”
江砚书也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时序突然拦腰抱住,周时序把额头贴在他的侧颈处,一呼一吸,像是实在撑不住了。
“奶奶不记得我了。”
江砚书闻言一顿,用手安抚着周时序,他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想到老人家对自己也很照顾,也觉得心里难受。
“会好的。”
周时序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说了句谢谢,又双手交握撑在膝盖处,看上去有点颓丧。
“奶奶说希望我尽快结婚,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人。”
“她年纪大了,”周时序无奈的笑了笑,“竟然觉得结了婚就可以幸福了。”
“奶奶希望你能安定下来。”江砚书侧头去看他,“哪天?”
周时序沉默了一会儿。
“下个月十三号。”
江砚书听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周时序同他起身,看着江砚书的眼睛,带着感激和欣慰又说了句“谢谢。”
江砚书和周时序出医院门的时候,下起了雨,周时序让他等在这,自己去车里拿伞。
雨下的太大了,到地上激起了一层气泡。
江砚书盯着地面,又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时序,他正打着伞过来。
江砚书一时恍惚,正愣神,周时序的伞已经举到了他头上。
他问他:“怎么了?”
江砚书摇了摇头,眼神黯下去。
“没什么,走吧。”
走的时候他忍不住想,淮城,也下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