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 四肢瘫》lchanglemon

3、第 3 章

　　原来，这畸形的怪东西连小狗都受不了。
　　在田小荔默默离开卧室后，方宇抬起胳膊。
　　手就那么垂着，手指蜷曲，扣成爪状。
　　方宇觉得一阵恶心，放下了手，然后放低轮椅靠背，躺着顺了会儿气。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到桌前，打开屉子。
　　屉子里有几个手指指套。
　　他一一戴上，调好压力，手指这才一一伸直。
　　他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是欲盖弥彰。
　　戴着指套的手更加难看，像极了电影里的一些机械怪人。
　　只怕这些冰冷的塑料会让小家伙更加难受。
　　于是，他又泄气地取下。
　　任残疾的手又回复原样。

　　他突然很害怕新来的小东西讨厌自己。
　　所以，他又摇着轮椅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些食物。
　　在微波炉里略微加热后，他取出一个盘子，盛了些米饭和小菜，然后放到腿上，回到书房。

　　田小荔正乖乖地趴在篮子里后悔。
　　她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
　　变成狗狗这种事都没让她有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人家一个残疾人有点问题的手就让自己瑟缩，好好地伤了人家。
　　这方宇人也挺好，就是太高傲，太敏感。
　　偏偏他的瘫痪又让他自卑。
　　这种把极致的自傲和自卑融于一身的人，让人有些心疼。
　　田小荔也很担心伤到了方宇的自尊，让方宇也不想要自己了。

　　方宇费力地弯下身子，把盘子递到田小荔，似乎有点讨好似的唤她的名字。
　　看到方宇的样子，田小荔受宠若惊。
　　然后，田小荔又开始无限地可怜这个人。

　　两个互相害怕被对方讨厌的人，还真是有趣。
　　田小荔在心中偷偷笑了。

　　看到小东西乖巧地进食，方宇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真的不想被这个小家伙拒绝，然后就必须打电话给秦沁，告诉她自己无能为力。
　　还好，也许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第二天起来，方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慢慢从床上起来。
　　收拾整理完毕后，都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把田小荔放到腿上，然后摇着轮椅出了门。

　　“这是先生您的小狗吗？”宠物店员热情地逗弄着田小荔。
　　“恩。”方宇偷偷记下了店员逗弄小狗的方法。
　　“先生您也养狗啊……”突然，店员止住声音，脸色变得惨白。
　　“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店员支支吾吾地，很是尴尬。
　　“没关系。”方宇朝他微微一笑，示意没事。

　　接下来，店员不敢再多嘴，帮忙准备好所需要的东西后熟练地结帐。
　　之后，他看着方宇，有多嘴道：“不如我帮您把东西送过去吧？”
　　“不用了，谢谢。”方宇淡淡拒绝。
　　这种人最可怕了，热情而无心，却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戳怕方宇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并不是坏心的，但是，却也能伤人颇深。
　　不过，方宇告诉自己，自己应该习惯了。
　　轮椅、瘫痪、他人的眼光和言语，要不断习惯，不断适应。
　　自己不能为了这么点事，还心情不好，给别人又带来麻烦。

　　田小荔知道，刚刚的店员又让方宇难受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突然想起，秦小姐每次往梁总怀里钻的时候，梁总就特别开心。
　　虽然自己现在只是只小狗，不是秦小姐那样的大美人，恩，也可以试试让方宇觉得还是有人喜欢他的嘛！
　　于是，她在方宇怀里拱了拱。

　　接着，她闻到了方宇的味道，有点清清冷冷的，淡到几乎没有的香味让人分不清是来自衣物还是沐浴露，只让田小荔觉得有些舒服。
　　方宇的心跳很稳，咚咚得让田小荔觉得颇为安心。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残疾的话，会是一个好的依靠。
　　田小荔这么想着。

　　感觉到来自田小荔的安慰，方宇先是疑惑这东西怎么这么通人性，继而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也许，是真的自己通身散发着不好的感觉，让狗狗也注意到了。
　　记得很久以前有篇文章写过，宠物可以感觉到主人的内心。
　　那她是在发现自己不快后，用特别的方法在逗自己开心么？
　　方宇啊方宇，你还真是没有，需要宠物来帮你调节心理了。

　　回到家里，一通摆弄之后，看着被宠物物品填充的房子，方宇觉得那种一个人住的冷清感淡了不少。
　　他摸了摸田小荔的头，但也只是蜻蜓点水，触之即离。
　　田小荔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小心翼翼，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暗暗骂自己。

　　关于遛狗的事儿，的确让方宇特别头疼，他纠结许久，终于又充分发挥了那种宁麻烦死自己，不让他人为难的精神，每天抽出时间要带田小荔出门。
　　但是田小荔本质上不是那种需要天天出去溜达的狗，她是一个喜欢安静地打瞌睡的女人。
　　这让方宇却吓坏了，在网上急急地查了许多资料，最后还准备把田小荔带到医院检查。
　　后来，检查没有任何问题，方宇只能有些无奈地苦笑，“你这是特别谅解我么，小东西？”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大概可以用来形容方宇和田小荔的心情了。
　　作为方宇，他觉得自己没法给甜甜洗个好澡，自己的手太没用了，腰上不着力，也不能一直那么悬空着完成洗澡的过程，他有点抑郁。
　　作为田小荔，虽然成了狗，但她有一颗正常的少女心，她不希望被一个成年男性摸遍全身不说，还要拨开她的×门，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
　　梁子仲那会儿也是嫌麻烦，把她送到了宠物店，都是宠物店的店主阿姨替她洗澡的。
　　如今，她死也不能接受被方宇洗澡。
　　但这番拒绝在方宇眼里，却是小家伙不打算给他信任，也看出了他的残疾无能。
　　他有点沮丧，但还是耐着性子对田小荔说：“甜甜，你也知道我的问题，我可能做不到梁子仲那么好，但是……”
　　田小荔听到方宇的话，不禁内牛满面，她很想声辩，梁总没有给她洗过澡，她是清白的！

　　突然，田小荔脑海里电光火石，她跑到了卫生间外面，然后满意地看到方宇追了出来。
　　接着，她又到了玄关，方宇有点疑惑地跟上。
　　“你想出去？”方宇见田小荔在刨门，下意识地问道。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和狗说话，是不是太傻了些。
　　结果，他又听到田小荔汪汪直叫。
　　他只好打开门，继续追上田小荔。

　　田小荔一路跑着，不时停下来等方宇摇着轮椅追上来，然后又继续，终于到了宠物店。
　　这次出来的是个女店员，田小荔也松了口气。
　　方宇开始还纳闷，看到宠物店旁的招牌后，恍然大悟。
　　自己实在太蠢了。

　　田小荔舒舒服服地享受完了店员的服侍，然后吹干了毛，跳回到方宇腿上，看着他眼里微微闪着的懊丧，不由偷乐。
　　梁总是资本主义死有钱人，习惯了什么事儿都找专人处理或者使银子借助外力；而方宇，则是总把所有的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抗，明明有困难，却硬着头皮上，完了还一副风清云淡的无事的样子。
　　但就是这个样子的方宇，让田小荔莫名地心疼。
　　田小荔特别想变回人的样子，然后好好抱住这个习惯独立、喜欢硬撑的男人。

　　一个夏日的午后，田小荔懒懒地躲在沙发拐角处。
　　突然，她听到方宇唤她。
　　可是，她觉得特别的困，想着也不是所有宠物一定随传随到吧，于是继续懒懒地趴着。
　　结果方宇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儿，摇着轮椅到了客厅，然后开始找她。
　　接着，在沙发附近，他感觉到轮椅咯了一下，然后就是田小荔一声凄厉地尖叫。
　　当然，在他耳朵里，这是一只狗狗被压住尾巴而发出的痛呼。
　　田小荔跳上了沙发，她疼、疼、疼死了……

　　方宇急着想抓住她，松开了缚带，将身子又往前探了探，结果，田小荔跳开，方宇猝不及防，摔下了轮椅。
　　摔下去的方宇似乎想要坐起来，结果，他又开始了痉挛。
　　他下肢抖动着，上身却努力往田小荔的方向爬过去。
　　田小荔注意到了方宇的异状，而尾巴也不是那么疼了，于是跑到了方宇的身前。
　　方宇皱着眉，好看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而看到朝他过来的田小荔，他又忍不住舒展了眉头，“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着。
　　田小荔过来舔了舔他的脸，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
　　但是方宇却似乎特别抱歉，“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坐在那个破轮椅里，我感觉不到你在下面……对不起，你疼不疼？”方宇似乎想伸手摸摸田小荔，于是勉力抽出了手，结果，半道他又停了下来。
　　田小荔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是，她跑到方宇身侧，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把手拱起来，让它搭到自己的背上。

　　看到了田小荔的示意，方宇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暖。
　　他用手摸了摸田小荔，田小荔再没躲闪，而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方宇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忘记了痉挛带来的不快。

　　收拾自己的时候，田小荔一直跟在身边，这让方宇特别小心地转动轮椅，生怕又再一次弄疼了小家伙。
　　可是，田小荔不是来帮倒忙的。
　　在方宇要拿尿片的时候，田小荔跳进柜子，帮他叼了一片出来，放到轮椅上，还用爪子撕开了背胶，只等方宇摊开。
　　方宇看着田小荔异常人性化的举动，几乎是呆立当场。
　　而田小荔难得看到方宇那副表情，心里笑得十分欢畅。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精灵？”方宇忍不住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