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往事》兀尧

19、插手

　　戚遇欢在解秋夷怀里醒来，睁开眼看四周不是熟悉的地方。
　　解秋夷在戚遇欢稍有动作时，也跟着醒来。
　　戚遇欢看着解秋夷，哭得太久，眼睛都有一些红肿。
　　解秋夷伸手轻轻擦过他的眼睛，道：“睡得好吗？”
　　戚遇欢不吭声。
　　解秋夷坐起身看看窗外，道：“我们现在在南京，一会儿回上海，想回学校看看吗？”
　　戚遇欢摇摇头，道：“我已经死了。”
　　解秋夷忍不住失笑，转头看着他，道：“这是在怪我？”
　　戚遇欢坐起身，解秋夷把一侧的内衫衣裤递给他，道：“我去叫人送来早餐，你先穿衣服。”
　　解秋夷看着戚遇欢闷不吭声的接过衣服慢慢的穿着，微微叹气。
　　他穿好睡衣，转身打开房门对站在两边的警卫员交代几句，正准备回房，瞧见靳贵小跑着过来，道：“师座我们大约要提前行程，上海出事了。”
　　解秋夷微微侧头看了看戚遇欢还在低头扣内衬扣子，然后走出房门将门关好，道：“什么事。”
　　“上海市市长被杀了。”
　　解秋夷皱眉，看着靳贵道：“日本人？”
　　“目前还不清楚。”
　　解秋夷沉思片刻，道：“准备一下，吃过早餐我们就回上海。”
　　看靳贵转身下楼后，解秋夷才又回到房间。
　　这时戚遇欢已经穿戴完毕，解秋夷给他准备的是一袭深蓝色长衫，爬肩处手工绣的金丝凤，又把这深蓝的沉闷颜色衬出几分贵气。
　　戚遇欢近日瘦了许多，长衫有些松垮。
　　解秋夷走近他，上下打量了，道：“这瞧着真是一表人才，富家贵公子的模样。”
　　戚遇欢低头看了看这长衫，除了微有些松垮，尺寸倒是很合适：“我穿这个跟在你身边回上海，岂不是更打眼？”
　　解秋夷转过身把睡衣褪掉，丝毫不在意在戚遇欢面前裸着，从衣架上拿着军装慢慢穿着，道：“没有人敢对师长身边的人多打量的。”
　　戚遇欢不再答话，坐在一边沙发上发愣。
　　解秋夷穿好衣服，转身瞧着他，道：“不过日本人应该能一眼看出。”
　　戚遇欢抬眼看他，随后又把目光落在窗外，淡淡道：“除了我师父和江川，没有人认得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解秋夷走过去把饭菜接过，放在小茶几上，坐在戚遇欢一旁，为他盛好递给他，道：“江川和你师兄一样，你们从小一起训练的？”
　　戚遇欢拿着汤匙搅了搅熬的很好的米粥，道：“不是，我原先与江川也不认得，去锦州大牢那次，被他囚了。”
　　解秋夷眉毛一挑，看着戚遇欢道：“你这身上的伤，便是他给的？”
　　戚遇欢点点头。
　　解秋夷夹了小菜到他准备入口的汤匙里，戚遇欢顿了下，张口吃了。
　　“吃完饭我们就回上海，上海市市长被杀了。”
　　戚遇欢一丝反应都没有。
　　解秋夷喝完粥，说道：“照理说我没有杀江川，应该不会启动什么其他任务吧？”
　　戚遇欢把碗放下，站起身道：“上海市市长立场不明显，日本没有时间等他做决定，杀了他然后找个傀儡取而代之，是正常的。”
　　解秋夷笑笑，牵过戚遇欢的手，朝门外走去。
　　*
　　解秋夷一到上海，便差靳贵把戚遇欢送回解府。
　　临下车时，戚遇欢突然出声叫住他，解秋夷把打开的车门又关好，示意司机和靳贵都下车。
　　戚遇欢相信解秋夷敢将他带出门见他的副官及司机，代表那些都是解秋夷的亲信。
　　他垂了头，想了一会儿，道：“我师父和江川想必已经知道我背叛他们了，应该会改变计划。对于上海市市长更换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解秋夷带着疑问看着他。
　　戚遇欢微微叹气，说道：“那是国民政府的事，你是军统的人，军政不分，这是委员长的大忌。”
　　解秋夷自然知道，可他却又不甘上海政府沦落日本人之手。
　　只是个人力量微乎其微，他又能做得多少。
　　解秋夷重重叹口气，伸手握了下戚遇欢的手，转身下车。
　　*
　　上海发生大事，解千山也不在家。
　　解秋夷先前大约是跟家里打了招呼，王声瞧见戚遇欢时，竟也不惊讶，笑着把戚遇欢带进门，说道：“厨房备了吃的，若戚团长饿了便知会我一声，我去安排。”
　　戚遇欢朝解秋夷的卧室走去，听着王声的话，道：“你今日为何没有跟着解老去商会？”
　　“老爷说是不去商会，去了市政府，叫我在家等着。”
　　戚遇欢微微皱眉，在快走进解秋夷住的小院子时，顿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王声道：“解老是一个人去了市政府？”
　　“不是，还有少爷的警卫连。”
　　戚遇欢回头看了看解府上下，又沉思了会儿，道：“叫丫鬟和下人早些歇了，不要随意走动。等秋夷回来，我自会跟他解释。”
　　王声虽是不懂，可解秋夷也交待过家里，戚遇欢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于是便点点头，还要跟着戚遇欢进小院子。
　　戚遇欢回身道：“你还有事？”
　　王声一愣，笑道：“少爷说了，叫我跟着戚团长伺候着。”
　　“不要再叫我戚团长，我这里也不用伺候，如果解老回来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王声收住步伐，应了声，看戚遇欢走进小院子。
　　*
　　市政府已经乱成一团，许多政客围在办公室门外激烈讨论，警察局上下也是焦头烂额。
　　警察局长一瞧解秋夷走了进来，顿时像是瞧见救星，迎上前道：“解师长，这眼下……”
　　解秋夷扫了一眼，因他进门而安静了些的政客们，淡淡开口道：“军队不得参政，解某今日过来，也只是想听听法医是怎么说的。”
　　局长扭头赶紧招呼法医过来，那法医小跑到解秋夷面前，说道：“是日本狙击枪，一枪毙命。”
　　解秋夷看了眼子弹穿透的玻璃，这已经有了定论，还有什么可查的。
　　解秋夷回身看了眼人群中站着的解千山，又转而对警察局局长道：“这隶属地方管辖，我87师不好插手，照地方程序正常法办，解某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话说完，带着靳贵等人走出市政府大门。
　　解千山倒是没料到解秋夷来这市政府绕一圈，竟只是来看看，看着解秋夷离去的方向，紧皱了双眉。
　　这厢解秋夷从市政府出来，师部便传来南京方面消息，原本解秋夷打算回家，又转而去了师部。
　　一直到日落，解千山回了家，解秋夷都没有回来。
　　*
　　解千山刚坐到餐桌旁，戚遇欢一撩长袍也迈了进来。
　　这是解千山在戚遇欢被传“殉国”后，第二次见面。
　　戚遇欢与解千山同桌而坐，盛了碗汤放在解千山面前，道：“解叔叔去了市政府，有什么结果？”
　　解千山不想这事还好，一想起这儿顿时烦心又起，一阵唉声叹气。
　　戚遇欢兀自盛汤喝了起来，一直喝了小半碗，才说道：“这时叔叔同秋夷一般，不要插手任何政务，也不要随意站队。等这事过去了，再斟酌。”
　　解千山微愣，想起解秋夷今日反常举动，又配着戚遇欢这话，才猛然惊觉，道：“眼下上海没了市长，南京还未有动作，这上海再不团结……”
　　戚遇欢低头吃着菜，道：“现在想要上海团结，已经晚了。什么多余举动都不要做，且冷眼旁观，待时局落定，再斟酌出路。”
　　解千山瞧着戚遇欢，眉头拧起实在想不通透。
　　他甚至不知道解秋夷怎的又将他从暗室给放了出来，解秋夷囚他为何，放他又为何，这他都不明白，可他相信解秋夷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考虑，暗自叹了叹气，将烦心事放在一边，安静的吃起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