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山上的一棵草》半烟半诗

37、第三十七章

　　这一个月，祝余都在悉心照顾着慕时，每天按时换药喂汤。

　　她在查看人间医术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治疗方式是针灸，祝余按照书中所描述的那样，每日按部就班的给他施针。

　　今日，祝余喂完汤药后，就是最后一次施针了。成败在此一举!

　　祝余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接着拿起针，一步一步的施下去。

　　慕时被布条蒙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弄。

　　祝余取下最后一根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终于搞定了!”

　　祝余把施针用的工具收拾好，“你先在这待会儿，我去熬药，等我回来再给你把遮眼的布条摘了。”

　　说完，祝余也没等慕时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她已经习惯躺在榻上的那个人，一句话不说，一点表情也没有。

　　最开始的时候，那些草药碾碎直接敷上就可以，现在的药中，祝余添加了一味药材，这个需要熬成汁，药效才能达到极致。

　　之前，祝余还是跟以往一样，让那些小纸人去弄，可有一次，小纸人在熬药的时候，差点被火给撩了。

　　祝余看着小纸人委委屈屈地跟自己诉苦，所以，在这之后，祝余就不让他们去碰火了。

　　祝余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她看着慕时还在保持着自己走之前的姿势，叹了一口气，把抱枕放在枕头上面，扶着他，做了起来。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摘下来了哦！”祝余询问了一声。

　　她还以为慕时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做任何反应。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要伸手去摘。

　　可她还没有碰到布条，手腕就被慕时给抓住了，“等一下。”

　　“嗯？”祝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还是停住了手。

　　慕时停顿了片刻，不知在心里想了什么，然后开口说道：“可以了。”

　　“好。”祝余应了一声，她对于慕时的异样，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再冷漠的人，在得知自己有可能看见光明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胆怯。

　　感受到他的忐忑，祝余小心翼翼地一圈、两圈、三圈……直到把缠在他眼睛的白布摘了下来。

　　祝余扶住他的脸庞，仔细查看了一下，柔声道：“睁开眼睛试试？”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慕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太适应。渐渐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当他看清自己面前的人的长相后，眼底泛红。

　　虽然他是做着来到这里来找她的打算，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真的看到了这熟悉的面孔，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诶，你别哭啊！”祝余一下子不知所措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慕时能看清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会是感动的哭了……

　　慕时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呼吸开始急促，眼睛却直直地看向祝余，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没想到他这眼睛有神了之后，仿佛给他这俊美的面孔增加了灵魂。

　　“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你看到后会很开心，但你这么激动，会加速血液的流动，你身上的伤口也不会好的。”祝余说道。

　　可慕时只顾着看着她，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现在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若是做梦，一定不要醒过来，就让自己沉迷在梦中吧……

　　祝余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看了一眼自己刚熬好的药要凉了，“你先趴下来，我给你换药。”

　　说完，祝余就直接把披在他身上的布掀开了，微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吹到了慕时的身上，慕时这才想起来，此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穿……

　　这些时日，祝余为了给他换药方便些，再加上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于是，就一直没给他穿衣裳。

　　祝余专心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把昨日涂抹还没有吸收掉的药给擦掉，又涂抹今日的新熬的药。

　　她开始上手的时候，慕时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是止不住地羞涩，却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

　　之前看不见的时候还好，当自己知道照顾自己的人是谁后，慕时做不到无动于衷。

　　祝余也察觉到了，为了让他放松一些，笑言道：“这次的药是不是不那么热了？你放心药效都是一样的，我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既然能治好你的眼睛，也能治好你的伤口的。”

　　“嗯，我相信你的。”慕时道。

　　祝余挑挑眉，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跟自己搭话。

　　看来今日他眼睛治好后，心情是真的不错。

　　“虽然你现在能看到了，但还是要让眼睛多休息休息，要是没事，你也可以把眼睛闭上的。”

　　祝余说完，脸颊泛红，她虽然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慕时的伤口上，但慕时那略带炽热的眼神，让祝余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治好了他的眼睛，怎么觉得可能顺便把他脑袋治坏了呢……

　　“好。”慕时听话的把眼睛闭上了。

　　他很想一直看着祝余，但既然祝余不想，那他就不看。

　　这下，祝余更觉得自己可能把他的脑袋治坏了，看来接下来得寻思怎么治好他的脑袋了。

　　祝余加快手中的动作，不一会儿，就给她换完药了。

　　她刚要把布盖到他的身上，就听到他开口说道：“那，那个……能不能给我一件衣裳？”

　　之前不知道是她，知道是她后，他一点都不想以这个样子待在她的身边。

　　“嗯……那你等一下好不好？”祝余问道。

　　现在这里并没有适合他穿的衣裳，既然他想要穿，祝余就得想办法给他弄一件。

　　慕时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想到这里并没有适合他的衣裳。

　　想当初，祝余捡他回来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也已经不算是衣裳了，就像是几块破布挂在了他的身上。

　　祝余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块青绿色的纱织布。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打算过段时间做一件新衣裳。可除了这块布，其他的布要么不够，要么太厚，都不适合。

　　祝余招来几个小纸人，让它们把这块布按照慕时的尺寸，做成衣裳。

　　几个小纸人收到指令后，几个跑到慕时那里，给他量了量尺寸，几个则咔咔的开始裁布。

　　不一会儿，那几个小纸人也回来了，这些小纸人一起制作，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完成了。

　　其他小纸人完事后，就离开了，其中有一个小纸人晚了一步，对着祝余调皮地行了个礼，才离开。

　　祝余哭笑不得，严重怀疑这个小纸人和那个跟自己委屈告状的小纸人是一个。

　　小纸人仿佛知道祝余猜了出来，临走出屋子的时候，还挥了一下小胳膊，给祝余一个小飞吻。

　　祝余拿起它们叠好放在桌子上的衣裳，往慕时住的厢房走去。

　　此刻的慕时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没有刚看到祝余时的那种悸动。

　　可当他发现祝余要亲自给自己穿衣裳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要，要不让那些小纸人来？”

　　“哦？你知道它们？”祝余惊讶道。

　　慕时身为一个凡人，看到它们不害怕就算了，还让它们帮助他，这适应程度也太快了吧。

　　想当初，她无师自通的研究出这些小纸人的时候，桂桂第一次看到后吓了一跳，甚至因为它们，好久都不来找她玩了。

　　慕时“嗯”了一声，耳朵红红，点了一下头。

　　祝余看出他的窘迫，也就没再说些什么，直接让小纸人帮他穿衣。

　　换成小纸人后，慕时和小纸人相处的倒也愉快，这也让祝余有些惊讶。这些年山中的仙子也好，其他物种也好，他还是除了她自己之外，能够跟小纸人相处的这么融洽的。

　　大半年后，慕时身上的伤口就剩了些疤痕，他也可以扶着墙，慢慢悠悠地下地走步。

　　慕时走了几步后，就累的气喘吁吁，他发现自己已经一上午都没有看到祝余了。

　　思考片刻，他走到门口，扶着门框，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这还是他待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出房间。他抬起头，从左到右看了一圈，把整个院子的样子收进眼底。

　　采药材回来的祝余，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一幕。阳光洒在慕时的身上，他虽还带些病态，但丝毫不影响他那非凡的气质。

　　再加上，他穿着和祝余同系颜色同款的衣裳，刹那间，祝余都要产生了错觉，仿佛那个人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回来。

　　“你出去了？”慕时开口道。

　　“嗯，对，出去采一些药材。”祝余故作淡定，把肩上背着的竹笼放回了原处。

　　“你都采了些什么药材？”慕时没话找话道。

　　“哦，你身上的伤口留疤痕了，我试试能不能把他们去掉。”祝余边整理刚采来的药材边说道。

　　“其实，若是不能去掉也没关系的。”慕时道。

　　“没事，我试试。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跟你有仇，给你弄的这么惨。”祝余唠叨道。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慕时脸上的不自然。

　　她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还以为慕时不愿意说呢，转过头刚要安慰他，没想到他已经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