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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番外】【古代线】闹鬼记 ...
“听说,林家的公子被狐狸精缠上了……”
林府在金河镇的西头,是本地最富庶的人家。除去上百亩占着金河上游的田地,宅院便占了三亩地有余,仆人近百名,围绕着一家三口,各司其职。
林家夫妇年近花甲,老来得子,只育有一名独子,名为舒啸,自然十分宠爱。林舒啸容貌俊秀,年纪轻轻便考下了童生与秀才,却不肯再去科举,专爱在家中研究经史子集,至明年也该加冠。
原本这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家里也供得起这孩子日常读书生活,只是林公子前些日子从外头带进来一只浑身是血的狐狸后,林宅便夜夜不得安生。
头一日,有小厮起夜出门,见到林公子房中仍旧亮着,猛地见到个女子身影,颔首低头,极富妖媚姿态,然而毛绒绒的耳朵清晰可见,毛发纤毫毕现。小厮立刻被吓得浑身瘫软,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狐狸精趴下身,不知做了什么,屋里的灯猛然熄灭。
小厮慌慌张张地回去,和同屋的人说了。
第二日一早,林父便着急上火地冲进林舒啸的房间,惊醒了趴在床脚的小狐狸。
“狐狸精……你带了个狐狸精回来?!”
林舒啸刚从床上起来,月白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几乎露出半个胸膛。他满脸不耐烦地拢好衣服。
他扫了眼那只竖起耳朵,因为牵扯到伤口,正疼得龇牙咧嘴的小狐狸,没好气地开口。
“哪来的狐狸精,不过是只受伤的狐狸,您真是老眼昏花!”
林父颤抖着手指向小狐狸,“来人!把这狐狸精送出去!”
“你敢!”林舒啸霍地站起来,迈出两步挡在小草窝前,护住瑟瑟发抖的小狐狸。
下人们不敢再动,只能求助地望向林父。
“你……昨日夜里阿四起夜,见你屋里有个狐狸精,有个女子,定然是这个家伙!”
林舒啸眯着眼睛,整理一番衣裳,“你们愿意相信一个小厮呓语发癫,却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父咽口口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儿啊,为父是担心你!”
“你们分明是被这小厮吓破了胆!”林舒啸冷笑,“这明明是只公狐狸!哪来的女子和狐狸精?造谣生事之人,活该被赶出这里。”
在屋外偷听的阿四顿时一阵腿软。
他说的可是实话啊!陈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不过是借花献佛……怎么还招惹上了一身腥?甚至要丢了饭碗!
林父到底是听了手下人添油加醋,一时急火攻心才冲进屋,仔细想想,却也不那么相信狐狸变人的事情,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这就将阿四赶出府!你以后也别乱捡野畜生,万一伤了你呢?畜生可不懂知恩图报!”
哪知道小狐狸闻言龇着牙不说,林舒啸也沉了脸色,毫不领情,“不劳尊长费心。”
“你这孩子……”
林夫人闻讯赶来,拍着夫君的后背,“老爷消消气!你若是不放心,咱们找些能人来作法,何必为难自家孩子呢!”
林父深吸几口气,一甩袖子,带家仆们走了。
阿四被赶走之后,与阿四同寝的三人接连噩梦连连。
第二日,严二不慎跌进水井里,被捞上来时浑身发白打颤,几乎要冻死,当日发起高烧。
第三日那陈三更是在打扫时打翻了林公子的砚台,弄脏了价值一百两银子的古书。
“笨手笨脚!”林舒啸呵斥着,把他赶出屋子。
把门狠狠关上之后,林舒啸心疼地翻着书页,估计着没救了之后,叹息着走到床边,抱起睡得正香的小狐狸。
“狐狐。”他坐下,用指尖梳理着略为粗糙的狐毛。
“唧……”
“这个人……能赶得及吗?”他手腕悄然翻转,一条黑色的玉质阴鱼出现在手中,“总有一天会牵连到你,明明……你不必救我。”
还没说上几句,外面突然一阵喧哗。
林舒啸立刻将小狐狸抱进铺了绒毯的草窝,把狐狸连窝推进床下。
“这屋子里有妖气!”
房门居然是被某个无礼的和尚一脚踹开的。
“是山精野兽的骚气!”后头的道士抓着一把符纸怒喝,“何方妖孽,快来受死!”
林舒啸忍无可忍。
“哪来的秃驴和牛鼻子?林家看门的怎么放了这对儿孟浪的混账进来?连棒子也握不稳么!”
林老爷连忙在门口喝止,“阿福,休得无礼!这是大名鼎鼎的无能法师和况驽道长,专门来消灾除秽的!”
“无能狂怒?消灾除秽?”林舒啸冷着脸,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赶人,“我这也是消灾除秽,把晦气东西扫地出门,少来打扰我清静!”
“那狐狸不得不灭!”和尚举起根木棍在屋子里指着,还没指到床下,就挨了一扫把。
林老爷急道:“蒋大夫,快来看看这孩子!”
门口立刻被推进来一个衣着干净朴素的中年人,背着藤编的药箱。
他被迫上前行礼,“公子息怒。贫道贵生观道医蒋玉鹭,受人之托,为公子检查身体,还请不要为难。”
林舒啸看他客气,也不好为难,丢下笤帚,伸出手腕,只是不让那和尚道士再进一步。
蒋大夫为他把脉,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林公子脉象平稳有力,除却有些先天的阳气不足,多晒晒太阳便好,并无大碍。”
“不可能!这孩子绝对是被什么迷了!”
蒋大夫辩了几轮,看林老爷压根儿不听,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头也是来气,自然知道此间症结在于林老爷,话也不想多说,“老爷执意如此,那就当是贵公子得了瘪咬病,无药可救。告辞!”
这位倒是明医。林舒啸看他气冲冲地走了,便指着和尚道士,“少故弄玄虚,妄图骗钱蛊惑林家!我这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分明在你们身上!”
说着,他挑起眉毛,指向和尚,“你是否常觉得肩头发沉?你是惹上了与自身有血缘却被你害死的婴灵!”
他又指向道士,目光阴恻恻的,“你右腿时常觉得沉重,是被落水鬼缠上,可知道你曾害一船人跌入江中?”
那和尚道士顿时动作一僵,面色青了又紫。
“黄毛小儿,休得胡言!”“胡说八道甚么!”
林舒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半晌,冷冷张口,“被鬼拉下去之前,记得赔门。”
林父自打刚刚听到“瘪咬病”,人就有点恍惚——这孩子,怕不是被狐狸抓咬了,竟得了不治之症?
好在夫人听见动静,连忙叫人把老爷扶回房间,再塞给那和尚与道士一人一角银子,姑且摆平了这事儿。
“儿呀,自打这狐狸和你进了家门,咱家三天两头的出事,你爹爹这才火急火燎,乱了方寸……”林夫人絮絮叨叨劝了半晌林舒啸,只是林舒啸硬是不肯丢弃小狐狸。
“这狐狸有情有义,比那假和尚假道士好得多。”
“好罢,豢养时且小心着,别让它抓咬了。”
第四日夜,一夜无事,只是林舒啸失踪了,屋门大敞,不见活物。
巳时,林府大乱。
仆人们满房间地找,满庭院地找,奔向镇子四处打听,连田地里的秧也顾不上,冲进去百十号人,一边叫着“公子”,一边到处寻找。
林家夫妇长吁短叹,急得险些晕倒。
时近午时,林舒啸被发现在田地正中央。得亏这几天没有引水灌溉,否则昏迷在此处,定是要被淹死。
他被发现的时候,仆从还以为是只昏迷的野兽,直到用木棍拨开表面的毛,才发现那一大团竟不是皮毛,而是散落的被薅下来的兽毛——还带着凝固的血迹!
厚厚的赤色细毛裹成蓬松的圆球,像极了某种野兽,尤其与那狐狸相似,只是大了数倍!
他们惊叫着喊来了人,手忙脚乱地清理干净绒毛,想要把其中的林公子带走。
林舒啸正闭着眼睛,面色红润,呼吸绵长,怀里抱着只奄奄一息,血迹斑驳,已然秃了个干净的小狐狸。
场面格外诡异,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公子变成这副模样出现在田地正中,定然是这狐狸捣鬼!
便在这时,林舒啸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好似诈尸一般,把手忙脚乱的仆从们吓了一跳。
他紧紧抱住小狐狸,慌忙站起来,环顾四周。
“还愣着干什么?找郎中啊!”
可郎中不会给动物治病,尤其是狐狸。
林家长辈听说孩子被发现躺在田里,身边都是狐狸毛,差点摔倒在地。
待听见林舒啸抱着秃毛狐狸回来,还嚷着找郎中,本以为是要给他自己看病……却是给这罪魁祸首!
气得林老爷双眼发花。
还是夫人自请过去查看,让老爷好生歇息,又叫人找了养生堂的大夫给老爷调理。
林夫人赶到的时候,林舒啸正黑着脸。
“都说畜生不如人,你却连畜生都治不好,当真是庸医!”
“阿福!别再闹了!”
林舒啸知道,母亲这是真生气了。母亲但凡生气,自己是决计忤逆她不得。
“这狐狸不能在咱家留了!”
“这和它没关系!”
“还想狡辩?”林夫人眼睛瞪得溜圆,弯着腰,准备提鞋。
林舒啸张张嘴。
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是小狐狸为了保护他,可如今这副模样,当真百口莫辩。
——什么脱了毛保护你之类的鬼话,分明是狐狸精要附身。
林舒啸死死护着小狐狸。
“好,我放它走!我自己会放它走!不要你们碰!”
“好,限你今晚之前,把它带到野外放生!”
.
时近傍晚,再也拖延不得。
蹄声得得,在大路上扬起漫天的尘烟,仿若日暮时分的炊烟袅袅,又与暮光归于沉寂。
到了最近的山脚,林舒啸从马上下来,屏退来监视的仆从,蹲下身,将怀中布兜里的小狐狸抱出来。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走得越远越好。我不用你保护,你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林舒啸红了眼眶。
秃毛狐狸眨着大眼,呦呦叫了两声,把爪子搭在林舒啸的手上。
“我会小心。我也会……等到它的主人。”
小狐狸用热乎乎的皮蹭了蹭他的手,委屈地唧唧叫,随即转过身,摇了摇半秃的尾巴,一瘸一拐地走进草丛。
狐狸走了,林舒啸恋恋不舍,半天没有回过神,直到仆从来催促。
他没看到,小狐狸钻进草丛之后,骑上了一条蛇,转瞬间消失在山中。
小狐狸被放生后,林家始终未得安宁。
林舒啸的夜游愈演愈烈,哪怕锁着房门,有三个人轮流看守,仍然会离奇地离开房间。
林家院里也常有鬼哭狼嚎的动静。
林家人张贴公告,重金悬赏,能人异士踏破门槛,却解决不得。
就连当时来过的无能、况驽二位,一个被发现吊死在庙里,□□血肉模糊,一个掉进金河被水草缠住,不过几尺深的水便将他淹死。
林舒啸坐在床上,向外看了看,隐约见得门口守着的人正交头接耳,还有些黑色的雾气试图缓慢渗透,心里颇为难过。
他紧紧握着黑色阴鱼,冰凉的玉石缓缓抚慰着躁动的心。
这是小狐狸交给他的,这也是能保住他不受夜晚鬼魂侵害的最后法宝。
被“那种东西”惹上,连累了这么多人,实在很抱歉。但……阴阳合璧之时,一切自有分晓。
.
“你这狐狸崽子,真不知道爱惜自己。若是出事了,恢复之后便该立刻来找我,不要逞强!知道吗?”
一个小道士火急火燎地冲到林家的宅院,身上破破烂烂,身后背着个竹筐,脸色倒是白净,笑起来温文尔雅,让人好感倍增。
“你要见林公子?我去通传一声。”
“帮我把这个给他。”小道士递过去一个小布袋,沉甸甸的,但捏起来滑滑的,应该不是银钱。
门口的管事捏了捏口袋,微微有些失望,但又不敢耽误事儿,便去通传了林舒啸。
林舒啸抖出布袋中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只白色的玉质阳鱼,与他手中的黑色阴鱼恰好能合为一体,成为一对阴阳鱼。
在接触阳鱼的刹那,似乎有种特殊的灵气流过周身,通体舒泰。
“快请他进来!”
林舒啸迎着小道士,吩咐仆从上了茶,随即把其他人赶走,关上了门。
来的小道士十分亲切。他打开了背后的筐子,从里面抱出了小狐狸。
“是它来找我的。阳鱼已然给了你,阴鱼保你不受阴气侵蚀,阳鱼让你不为阴物所动。想要解决你身上的鬼气,还需要再行法术。”
已然长回厚厚绒毛的小狐狸纵身一跃,落在林舒啸大腿上。
“道长只管说便是,我一定遵从!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快点结束。无论是见鬼、吸引鬼、害到身边火力不旺的人……”林舒啸握着阴阳鱼,抚着小狐狸的脑袋,心情复杂。
小道士点点头,“我向林公子交个底。贫道宋放歌,正式修道不过五年有余,但有些机缘,便时常做些捉鬼的事,也和这狐狸,阴差等有所联系。前段时间我托它出去追踪公家遗失的霸道鬼气,不想与公子有一段缘分,还让公子受下了这身危险的鬼气。狐狐过来找我,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好在来得及。”
“你也叫他狐狐?”林舒啸却是关心这个。
“是。”宋放歌微微一笑,“时间定在三日后子时如何?是时,以阴阳鱼护身,贫道唤阴差协助,定能制服这鬼气。”
林舒啸欣然应允。
只是林父不免质疑:不过是个道行不深的小道士,大放厥词!
林夫人便劝,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这几日宋放歌便住在客房中,白日里受林舒啸邀请给他讲经,相谈甚欢,甚至坐到深夜,林舒啸干脆借床给他,一同夜谈。
林舒啸认为,宋放歌是他命中的救星,也是命定之人。
宋放歌的眼睛他百看不厌,声音也百听不厌,虽说是个同岁的小道士,学识倒也广博。其中蕴含的意味悠长,值得反复琢磨,更不会觉得无趣。
林舒啸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
书院的学生们或看中他家底殷实,或看中他得师长重视,想要结交,目的皆是功利,令他不愿接近。
村中的旁人也都敬畏他家有权有势,极少能够深交。
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小道士却不以财权取人,真诚温和,能为他指点鬼事,又和他因为小狐狸结缘,实在让人……喜欢得紧。为了让他少走几步路而一起睡下的夜晚,也让林舒啸睡得安心不少。
林舒啸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身为富家公子,向来有些桀骜不驯,不会理会流言蜚语。
更何况还有小狐狸这么一个共同的宝贝儿。
与促膝长谈的挚友同处一室,有何不可?
宋放歌来了,并且合并阴阳双鱼之后,那诡异之事果然消停下来。林老爷也姑且算是接受了宋放歌的存在,对他稍加信任。
到第三日子时,宋放歌备好香烛鲜花设了坛,请林舒啸上前,交付不属于他的鬼气,祈求平安。
晚风凛冽,烛火摇曳。
森然之气随夜色迅速滋长,寒意浸透肌肤,叽叽咕咕的异响环绕在法坛五米之外,虽不敢接近半分,却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因不放心而要求旁观的林父和一众拿着刀枪棍棒龙精虎猛的家丁被画在一个金圈儿里。
这道士很爱画圈儿。
无论是符咒上的圈圈点点,还是在地上给林老爷画圈儿,来林家后已然画了十好几个——每个圈儿,让鬼影都不敢接近半分。
阴风乍起,时值秋深。
是夜浓云遍布,纵使风啸群山,仰头看去,仍旧不见星和月,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林舒啸裹了裹绒面的披风,侧头去看宋放歌,昏暗烛光之下,见他衣衫单薄,心里微微一动,不免有些后悔,没有多给他带件衣服。
恍惚之间,林舒啸的心口猛然一阵跳动,像是被什么攥住,随即刺耳的尖叫声仿佛荆棘窜生,猛袭耳膜——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仿若金属交错,仿若沸水盈壶,仿若风过鬼宅,困顿的怨魂无处躲藏,扯开无数张黑雾弥漫的血盆巨口,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怨恨。
“百鬼归来,小林哥,凝神静气!”宋放歌的声音猛然打断了突如其来的惊惧。
林舒啸神智瞬间召回,连忙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圈里的林老爷已经吓得够呛,脸色苍白,被战栗不停的家丁们搀扶着,死死守在圈中。
草木猛摇,吱嘎吱嘎乱响,扭曲变形的阴影,近乎要被阴风卷入重云。
便在此时,一道惊雷横空劈下,斩裂那团最为浓重的黑雾。
林舒啸立时睁开眼,却见得宋放歌眉头紧锁,被电光照亮刹那的惨白面孔上,唇角赫然流出鲜艳血色。
血腥气近在咫尺,混合着朽烂的尸臭,让鼻子灵敏觉察瞬间,不禁有些反胃。
凉风悄然拂过脖颈,不像风,却像湿漉漉的舌头。
林舒啸强忍着,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回头便坏了法事。
小道士——
林舒啸心中担忧,将手中紧紧镶嵌的阴阳鱼握得更结实。
宋放歌身形倏动,沾了唇角的血,在空中书画血符咒,而后将符咒拍上林舒啸的胸口!
“唔!”一股冷气遽然穿透胸腔,由心口处撕裂般冲开若有若无的瘀滞,有什么从背后飞了出去。
林老爷原本就吊着一口气硬撑,此时看到儿子被宋放歌拍了一巴掌,气得昏了过去。昏倒之前,只记得喝句“大胆狂徒!给我拿下!”
有个胆大的家丁刚刚踏出金圈一步,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碎石砸了脚趾,痛得嗷嗷直叫,跌回圈中。
胡乱飞舞的碎石树木,随着宋放歌将林舒啸搂进怀里的刹那忽然终止。
宛若霜冻,时光静止。
林舒啸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温暖的人搂住,耳边的吐息像是淡淡的叹息。
“他终于走了。”
小道士的脸是凉的,额头却是滚烫的。
草丛中忽然传出沙沙的声响。
一只蛇形的生物昂起头来,吐着分叉的舌头,忽地张开长着毒牙的巨口,将林舒啸身后的黑影吞入腹中。
旋即钻入法坛的金圈范围,滑行着在两人身边转个圈儿,嘶嘶地吐了半晌信子,便风驰电掣地向西疾驰而去。
“恶魂……归狱!”
“我代秦爷谢过!”
宋放歌打个晃,站稳身子。
“小林哥,礼毕,邪除,可以……安心……回家了……”
“喂!小道士!你醒醒!你别睡啊!”
林舒啸慌乱地解下披风,拢在宋放歌身上。
“你们都傻了么?还不快来帮忙!”
云开雾散,皎洁明月高悬穹顶,冷光投射在树梢,又落在他的发梢。
树林寂静,山野寂静,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那些香烛已然尽数熄灭。
那些阴森的恶鬼已然伏诛。
.
小道士高热不止,神志不清,足足烧了三天,还是林舒啸着急忙慌地追出去几里地,请来了刚离开金河镇的蒋玉鹭,这才让宋放歌退了烧。
“为驱鬼动用太多灵力,又着了凉,实在有些险恶。”蒋大夫提起笔,写着药方,忍不住叹口气,“这小道士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他既肯为公子做到这个地步,公子可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自然。”林舒啸向蒋玉鹭深施一礼。
蒋玉鹭犹豫片刻,“这对阴阳鱼……不仅是驱邪消灾的奇珍……更是定情之物。”
林舒啸微怔。
“蒋先生,此话怎讲?”
“玉出东方,琼华满堂,玉石向来便有温润珍贵之意。黑白即阴阳,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对鱼儿精雕细琢,彼此镶嵌,是成双成对的佳品,早先也是经过我们黄道长之手……”蒋玉鹭摸着胡须,为他讲起这对阴阳鱼的来历和寓意,什么传说、制法、传承之类细节,让林舒啸微微心惊。
“总之,这并非平凡器物,而是在诸位神仙加持下的定情之缘。如若公子无法接受,便将这阴阳鱼还他,但不免……也会招来其他祸患。”
“我若是愿意呢?”林舒啸轻声说着,将目光集中在床上的人身上,“这小道士,救了我命两次,我报答他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更何况……他若对我有情,我必对他有义。”
或许是有意也说不定。
蒋玉鹭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林舒啸,微微一笑。
“宋道长这是否极泰来,遇见贵人。祝二位……能够彼此扶持。”
林老爷原本被气晕过去,但听闻小道长是为驱邪,甚至因此差点丢了命,不由得十分后悔,对宋放歌也是百般关心照顾,青眼有加不说,连着小狐狸也成天用好肉供着。
宋放歌彻底清醒的那一天,甫睁眼便是三个人:林老爷,林夫人,林舒啸,外加在手边窝着的小狐狸。
一个个眼睛里热情似火、柔情似水,差点没给他吓得再闭上眼。
“宋道长可算醒了!先前招待不周,有所怠慢,实在是罪该万死……”
“宋道长当真是个妙人,我们林家定有重谢!”
唯独林舒啸什么都没说,张着嘴,微红着眼圈儿,脸红红到了耳朵根儿。
宋放歌从这无所适从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小心、犹豫与羞赧,大致便领会了,定然是有识货之人,将这对阴阳鱼的寓意告知了他。
虽说隔了这么久,这定情的意味早就淡了,但缘分牵系,避无可避嘛,坦然接受便是。
宋放歌在林家养了一个冬天,把林老爷林夫人哄得十分开心。
“我这儿子要是能娶个这样好的媳妇儿,老爷恨不得乐开花儿!”林夫人喃喃自语,“能不能让小宋别走了啊?”
另一边,宋放歌和林舒啸也有些发愁。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若是两个人的感情被发现,自然也很难两全。
林家就他一个独子,可是有着家财万贯要继承。他一个饱读诗书的小秀才,又如何能与父母辩老祖宗的礼?
小道士也不好赖在林家一辈子,也该外出求道,履行道人的职责与天命。
来年开春,时值加冠,林舒啸当众做了个决定。
“我要和道长出去游学,恳请二老同意!”
本以为父母会皱眉头,哪想到林家的老爷夫人相视而笑,喜笑颜开。
“儿有远志,善哉善哉!终于不会在屋里发霉啃老了!”
“去外面看看世界,不用担心我们!逢年过节的,写几封信,回来看看我们就好!”
林舒啸偷眼看着微笑观礼的宋放歌,心情复杂。
明明是“私奔”,却名正言顺得要命。
这场顺理成章的游学便在春日正式启程。
临行前,林夫人还小声告诉林舒啸。
“外出游学,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就把小宋道长带回来。养两个儿子我们也乐意!”
林舒啸抿抿嘴,欲言又止。
陪伴他们的是两匹温顺的枣红马。
春风和暖,日光和煦,青年雀跃躁动的内心如同撒了欢儿在大道上奔驰的马儿。
一双奔腾的马儿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有道是:
纵马江湖千里游,红尘逸致几时休。
春宵共度相思意,薄酒横舟江水流。
“阿福……”
“你别叫我小名……”
“你爹娘这么叫,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福分。对我来说,你也是我舍不得的福气啊。”宋放歌弯着眉眼,搂着他,靠在他的肩头,“我明天去吕镇做法事,你要去长亭书院求学,隔着二十里路呢。”
“不过二十里路,后天不就见到了?你倒是煽情起来。”林舒啸嫌弃地捏着他的脸,目光仍旧在笑。
宋放歌认真地看着他,笑意盈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找到你。”
林舒啸斜睨他,“跟踪么,像鬼一样。”
“林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宋放歌轻轻吻向红透的面颊。
好在,我们都不是鬼。
能触摸到彼此,也能餍足地享受彼此。
带着美满幸福的温热在红尘中共度良宵。
呜呜呜感觉写不出很恐怖的【捂脸】摸摸小天使~
这个故事的主线其实和正文差不多,但换到古代背景,人设也做了调整,整体的节奏,笔墨着重在前半部分的悬疑向,感情线反倒不多。
这本暂时就这样吧……这几天在连续上班加班,后面的调休也准备出去玩,好多准备的事情都在临时做,疲惫,但还是咔咔写文了。
啊啊啊检查之前没扛住睡了一觉,查完发文就这点儿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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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番外】【古代线】闹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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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带带好几本完结旧文和预收。戳专栏即可收获挖坑会填的植树爱好者一名。 明年开《山高水远行无疆》,互攻《文明观鸟人人有责》。 *下半年掉落小短文《七日失忆》《你这卦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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