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丑八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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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以前更虚弱了。”
这是温玉冷静下来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抚摸着元嘉的手在微微发抖。
火盆里的火焰熄灭了，借着清冷的月光只见她一张清瘦的脸上粘满了泪花，大口喘息着，手中胡乱抓着一块乱石防备他。
怜弱的像是受惊的鹿，他一靠过去，她就精准的丢出石头砸他。准头很好，一下就砸到了温玉的脸上。
“别怕，本王带你回家。”
他挨了一计并不生气，抓住元嘉的手腕将人捞进怀里，三下五除二就将她扔在了肩膀上，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你放开我，混蛋！我不跟你走，白桃，白桃！！”
她大声呼救，在温玉的肩膀上扑腾。白桃不见了，她只能喊出了萧辞。
“阿芙哥哥，救命，阿芙哥哥，救我！！”
边喊边走了一会儿，温玉停下了脚步响起冰冷的讥笑声。
“别喊了，你的阿芙哥哥来了。”
元嘉下意识就当真停止了喊叫，数十名身着银甲，手持火弓的御林军将后花园团团围住。与此同时黑夜中雨般更快射出弓弩，逼退靠近温玉的御林军。见状，其余人谨慎的往后退了数步。温玉的暗卫如神兵天降站满了假山，与萧辞的御林军相对峙。
他不慌不忙的放下元嘉，扶着她站好，一抬眼就看到为首手持火弓的萧辞。他神清淡然，脸色平静的不像话。伸手摸了摸那姑娘的脑袋，倾身下来郑重又郑重的嘱咐道：
“跟本王走，本王不会再对你不好了。”
也许是意识到她祥瑞，是神明。他对她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敬重，希望自己是天命所归，他的神明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再也不会舍弃他跟着别人跑了。
又像是丢了一只猫一样，在别人家看见了它，并没有鲁莽的把它抢走。而是放它走到空地里，站到自己和萧辞中间，要她自己走向自己，向所有人证明她是自己愿意跟着他走的。
“萧辞，你看清楚了，是她自己愿意跟本王走的。今夜本王并不想与你大动干戈，你的那些下三滥手段本王不屑一用，来日你我堂堂正正在战场上较量！”
温玉往后退了几步，唤道：“小嘉过来，告诉他你自己愿意同本王走的。”
可那个茫然无措的姑娘立刻就转过身，哭着喊萧辞，无助的伸出了手。
“阿芙哥哥，救我！”
她还是坚定的选择萧辞，知道此刻双方对峙架起了无数的弓箭。
“小嘉别怕，慢慢走过来，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萧辞也并没有派人上前去接她，火箭依旧瞄准着她，瞄准她身后的温玉。看见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感觉惊讶，却并不害怕。甚至是好奇，怎么割下脑袋的人还能活碰乱跳的来他的行宫劫人。
他似乎脑子也不太一样了，明明已经得手，悄悄摸摸的也许就把人带走了。但是他大张旗鼓的来，放了白桃来报信。到现在甚至是同自己拼都不拼一下，而是把人放到了空地上，让她自己选。
对温玉来说看见元嘉转身，急切的呼喊萧辞。他是失望的，愤怒的，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她摸摸索索的走向萧辞，他便开口喊道：
“小嘉，为了那个男人，你连你娘和灵越都不要了吗。”
她听见声音脚步一滞，萧辞立刻高声喊她，以防她被温玉所蛊惑。
“小嘉，你娘和灵越早被他杀了。过来朕这里，朕会帮你报仇的。”
元嘉佑回头看向他，迟疑了几步，慢慢的往前走去，走到了空地中央。庭中月色如雪，单薄的身影落在地砖下，像是漂浮不定的浮萍在两个男人中间摇摆。
温玉也仍旧很冷静，抬手命暗卫从假山后提出两个黑衣人。亲自摘除斗篷，把人往前推了几步，又大声喊道：
“元嘉，他说我杀了你娘和灵越，你自己看看，她们是谁。你被他骗了身子，骗了心，本王才没有杀她们。”
他像是个孩子一样，似乎想要竭尽全力的向那个女人证明自己并没有做坏事。甚至是忘记了，元嘉早就看不见了。当初是他亲手药瞎了她的眼睛，现在她又要她睁眼看了。
可现在她不信他了，只要萧辞一句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走。
“小嘉他骗你的，过来，朕就在这里。你只要再走几步就到朕身边了，温玉是和乱臣贼子，你不要忘了他曾记屠了我外祖苏家满门，老弱妇孺一个不曾放过！”
此事元嘉知道的，亲眼目睹。凄然泪下，她意识到虽然一直没有见过她娘和灵越的尸体。可是即便当初没死，她跟着萧辞走后温玉没死，受玉泉山庄如此大辱，以他的性情也定然不肯放过她们的。何况是她娘和萧辞一直在暗中谋划救她走的，从一开始她娘就没想着离开，她定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事实上是她害死了她娘，害死了灵越！
“阿….阿芙哥哥，是我害死了我娘的是不是？你说的对，是我不好，是我太软弱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她逐渐陷入无限的自责中难以自拔，苟且偷生，屈辱…..她连再喊萧辞来接她的勇气都不没有。
温玉听见她的哭声，瞬间便后悔了，对着面前元母和灵越厉声斥道：
“说话，把你女儿叫回来，不然本王就杀了你！”
他对着一个老人和孩子叫嚣，元母只是恨恨的瞪他，咬紧牙关不吭声。温玉转而去逼灵越，顿在她面前，几近祈求道：
“灵越，快喊你元嘉姐姐。告诉她，你们并没有死，王爷没有杀你们好不好！”
他以为只要听见了声音，元嘉就会知道，她就会选择走回来。
可灵越胆子小，被满院的弓弩和杀气腾腾的御林军吓到，哇的哭出声。元母见状立刻一把将她薅到怀里，捂紧她的嘴巴。并一遍急切的看着萧辞，希望他能够立刻派人上前将元嘉接走。
可他并没有，只是冷冷的看着温玉发疯，看着元嘉心如死灰的站在空地中央不在前进一步。
“说话！本王命令你们开口，把她喊回来！本王没有杀你们，没有杀你们，开口开口！”
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拔出侍卫的佩刀架在元母脖子上，赤红着眼威胁。除了灵越胆子小被吓到失语，元母不卑不亢与他对峙。肃杀的气氛一下升到极至，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小嘉，快走，不要管娘！！”
她神色一凝，如温玉所愿突然大喊出生，并猛往他的刀口撞上去，顿时血溅当场倒地身亡。温玉来不及撤刀，血腥慢慢弥漫开来传到了元嘉的鼻子里。她才从失神中回神，愣愣的回头。眼睛看不见，但她听见了她娘的声音，闻见了每个人独特的血腥味。
“娘！！”
她跌跌撞撞往回冲被绊倒在地下，又哭着自己爬起来。温玉吓得脸色惨白，丢下刀痴痴的看着地下的尸体。他从来没有想过杀她娘的，只是想要吓吓她，让她将自己的女儿叫回来。他回过头，下意识的解释道：
“我……我没想过要杀她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是你杀她，你杀我娘，温玉你杀了我娘！！”
元嘉哭着扑过来，却一头扎进了温玉的怀里。他拦着她奋力拖到一旁，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不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她不是你娘，是我找来骗你的，假的！你娘还好好的，她还在许都！！”
“呜呜….娘….娘！你杀了我娘，温玉，你杀了我娘，我恨你！！我恨你！！”
怎么会是假的，她认识她娘的声音，认识她娘鲜血的味道。从小时候她做饭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元嘉下意识一口放进嘴里吮吸时认识了。只要她流血了，她的味道，元嘉就能嗅出来！
“不是，她不是你娘，假的假的！！”
温玉还想狡辩，强制箍着元嘉还捂着她的眼睛不许她看。明明她本来就看不见的，他却心虚成这个样子。看见怀里的人哭到几近晕厥过去，他揽紧了她憋着哭腔，用着很轻很轻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唤她。
“对不起…..”
就在一片混乱中，萧辞架起的弓弩下移了几分。瞄准着元嘉的肩胛骨位置，温玉转身过来应该是他的第六根到第七根肋骨之间连着他的心脏命脉。
他故意上下晃动了两下箭头，火光惊动了温玉。那人抬起眼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射出箭矢。火箭破空而来，温玉见状立刻侧身挡住元嘉将她护在怀里。
“小心！！”
火箭射进他的背脊，插入肋骨中间形成骨裂，引燃衣物。元嘉滚到地下，一头磕在石阶上晕厥过去。
御林军得到萧辞的信号纷纷射出火箭头，假山上的暗卫一面扣动弓弩扳机抵御攻击，一面形成人墙护住温玉，扑灭他身上的火，架起受伤的人准备撤离。温玉却一把推开搭手的武兆，让他拔出了身上的箭。然后拨开人墙，若无其事的一步一步走向萧辞。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脸上被烧得面目全非，血肉皱巴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的味道。
那是温玉最讨厌的味道，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扯起嘴角浮上一抹诡异的笑。萧辞又立刻让人射出第二轮火箭，引燃了温玉残破的衣服。
“王爷！！”
武兆带人赶来护卫，但他毫无畏惧，似乎身上着着火，烧得一点也不疼，仍旧朝着萧辞逼去。没想到他成了怪物，射不死，也烧不死，成了一团火球向自己而来。只能往后退，退到游廊上，逼近墙角退无可退。御林军和温玉的暗卫形成了近身赤膊，护卫萧辞的两位近身侍卫朝着温玉挥刀砍来，被他徒手抓住刀刃，反手摁进脖子中削了脑袋。
萧辞夺路而逃，温玉踢落在地下的刀削去。割伤了萧辞的腿摔在地下，他立刻扑上去用弓弦套住他的脖子，转动弓弦一直绞。绞到那颗脑袋落在了地上，然后才住手往地下颓然倒去，大口喘息同萧辞相凝视。
“本王赢了，你的江山，本王替你享了。”
但他输了元嘉，他当着她的面杀了她娘。
一夜血腥杀戮因为萧辞的死而停止，园子里血流成河，变成了元嘉最喜欢的肥料。她的身子下隐隐约约爬出两三只藤条去汲取鲜血，但试探了几下它们又自动缩了回去。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色，耳朵边都是尸体里涓涓的流血声。
她听见武兆的声音在喊温玉，“王爷，没事吧？”
他用衣服扑温玉身上的火扶他起来，除了那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身上也全然没有了一片好肉。杀了萧辞后他就感觉到了疼，火仿佛并没有扑灭而是燃进了他的身体里，炙烤着他的血肉。
“武….兆，本王现在是不是…..很丑？”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粘粘乎乎的，血腥和人肉的油脂糊了一手。他下意识看向假山旁躺着的人，四处慌忙找衣服遮住自己的脸。
“带小嘉走，别让她看见本王。”
“王爷别怕，只是烧伤了，能治好的。”
武兆安慰他，让人将元嘉抱走，扶着温玉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路过天井的水缸时，他怯生生的探头去看。
缸中月色明亮，像是银镜一样。那张脸揭开衣服时里面的鲤鱼吓了一跳，瞬间溅起水花，温玉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他忽然唤住前面的侍卫，走上前痴痴的看着元嘉。她醒过来了，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伸过来时厌恶的避开头，埋进那侍卫的怀里。
“本王变成一个杀不死的怪物，一个丑八怪了，你怕不怕？”
温玉轻声问道，又有些庆幸她的眼睛看不到。像是一只怪物一样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弯腰细细的去看她，去嗅独属于她的味道。
真好，她长得那么好看。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瘦了些，弱了些。
他在心里感慨，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她长得很好看，一眼就记住了她。
现在她依旧还是旧时容颜，而他却变成了丑八怪。她来报恩，是不是当真只愿意当牛做马了。
“你说你来报恩，本王信你了。那你以身相许好不好，报答本王那一饭之恩好吗？”
他在求她，愿意成为萧辞的影子和替身了。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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